虽是冬日，镇国公府内，却人多热闹，好似春日。
萧议在老祖母疑惑的时候，终于进了府，迎面碰到了廊间庭中的众人。
“祖母，母亲好。”
萧议走在石路上，拱手请安。
冬日的暖阳柔化地照在萧议的脸庞上，他带着疲惫的神情，直起身子，缓缓抬眸，这一瞬间却显得格外的、异样的脆弱美。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憔悴？”萧祖母眼神好，急忙扯着嗓子问了起来。
“小紫，快给我这个二孙子泡一些苦参枸杞莲叶子，再整些暖和的姜茶，给他端过去……”
“祖母，不用。”
萧议笑了笑，便要躬身退走。
萧老祖母拿着拐杖狠狠敲了敲地，斥道：“不喝完不准回屋子去！”
“哎，好。”萧议只好点点头，端坐在萧婉身边。
“呀，二哥，你眼里都是红血丝儿！”萧婉靠近了二哥，瞪大眼惊道。
萧评在旁边一展扇子笑道：“你二哥这架势，看来又是什么要案，可说来听听？”
萧议摇摇头道：“审问一位疑犯而已，没什么新奇的可以说给大哥听。”
萧评“哦”了一声，便用扇子遮着问道：“伯言，你可曾选好送祖母的礼物？”
萧议摇摇头，萧评也是长舒一口气：“为兄也没想好，本来想着请那太虚观的老天师来讲一番道，没想到还被拒绝了。”
“我怎么听说。”萧议嗤笑一声，“大哥想请的是那个慧玉？”
萧评愣了愣，萧婉一听立马凑了过来急问：“什么什么，大哥你对慧玉有意思？”
“去去去！我那是为了从老天师徒弟入手，说服她，然后靠着她去把老天师请过来……”
“切……二哥二哥，你快给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萧评气急地摇摇扇子，看着闭眼惬意的萧议，和八卦得紧的妹妹，“呵”了一声，对萧议道：“你还有闲心思在编排我呢，你看看人家女的都找上门来，马上都要说服老祖母，继而要把你请到洞房里了哈哈。”
萧议微微睁开了眼，睨到了在远处一旁侧身坐着的秦珂莹，然后又闭目养神起来。
“呵。”萧评偷偷笑了起来，萧婉凑了过来投来疑惑的目光，萧评只是头一顿一顿地说道，“看好戏吧。”
却说那边坐在假山下的秦珂莹，早就注意到回来的萧议，脸上微漾，不过偷偷看上几眼，又假意看起池塘里的游鱼。
可这大冬天里，池子里半结着冰，半条鱼的影子也见不着。
她低垂着头，又偷看了一眼，心中波澜。
这一切老早被萧老祖母看见，她“呵呵”笑了笑，朝秦珂莹挥了挥手：
“莹儿啊，来，到我跟前来。”
秦珂莹听闻后，急忙提着裙摆，轻盈地跑到萧老祖母面前，低头偷偷看了看一旁的萧议，然后又抬起来笑嘻嘻问道：“老祖母有何吩咐？”
老祖母瞥了瞥闭目养神的贵公子萧议，“咳咳”两声，抬高了音量说道：
“啊，你不是对字画一道很感兴趣吗，我们家伯言啊，也算是书法绘画略有小成，曾得不少大家赞美。你们年轻人之间啊，可以多交流，你可以多向他请教。”
萧议仍然闭着眼，一脸云淡风轻。
秦珂莹闻言，转过头来抿着嘴笑，略羞涩道：
“萧……萧议哥哥，不知你能否为我指点下书法道上的一些迷津呢，正好，我今日带来一幅我颇为自得的小楷帖，能否有幸被萧议哥哥点评呢？”
“哦豁哦豁！”萧婉憋笑憋得肚子疼甚，又不敢笑出声来，低着头拉着萧评说：
“齁死了齁死了。”
萧评也是低着头，叹道：“不行了，还是你二哥道行高，我听着浑身鸡皮疙瘩都出来了，他还能安睡如不动山……”
“人家那叫唯熟练尔，你这辈子也熟练不了的，大哥！”
“嘿，小丫头造反了，编排你大哥了是不，别跑！”
萧婉说完便一溜烟跑了，萧评也呆不住，便追了上去，不知所踪。
“伯言！”萧老祖母的拐杖又顿了顿地。
萧议无奈一笑，惹得一旁其母捂嘴得意。
“伯言啊，你也真是，人家一位黄花大姑娘，你也不知道礼貌些。”
萧议瞥了瞥他的母亲，略显不耐地对着秦珂莹道：“祖母等谬赞了，你将字帖拿与我看看。”
秦珂莹温婉一笑，低头从袖子里掏出一本薄薄的字帖。
“萧……萧议哥哥费心了。”
萧议皱了皱眉，还是接了过来，打开细细看了起来。
“远山先生的《登高舒怀》，你用的乃是平安居士所创的簪花小楷体，又带一些瘦金体的感觉……确实，不错。”
萧议点点头，又递了回去，便要坐下。
“那……我有哪些地方可以提高吗？”
秦珂莹小心翼翼，满眼期待地问道。
萧议“呵”了一声，看了看祖母，又看向面前的女子一笑道：
“可真要听？”
“嗯……”
“笔锋无力，失形；笔法杂糅，失意；竭力模仿，失神。就这些问题吧。”
说罢，便又安坐下去，闭目养神。
秦珂莹抿着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萧祖母一看，大怒起来：“萧议！你这是做什么？有没有礼数？”
萧议无奈地站起身来，躬身道：“我只是实事求是，秦姑娘也是要听实话，我才说的。”
“那那那！”萧老祖母恨不得一棒子打上去，“那人家是女孩子，你也不懂得语气好点？”
“哎哎哎，娘，消消气消消气。”岳淑贞急忙打了圆场，用眼神瞪了瞪萧议。
萧议抬抬眉，对着秦珂莹拱了拱手：“抱歉，我平日里也是如此苛责，如有冒犯……”
“没事的，没事的，老祖母，岳姨，萧议哥哥。我自小很喜欢书法一道，今日还是头一次听到如此客观的评价……应该是我要谢谢萧议哥哥呢……祖母，岳姨你们别骂萧议哥哥，他也是为我好……”
萧老祖母用拐轻轻打了下萧议，叹道：“你看看人家莹儿多体贴，这时候还帮着你说话呢。”
这时候，小紫端着汤走了过来。
“少爷，这姜茶您先喝着，另一样还在煮着呢。”
秦珂莹急忙接过来，也不顾烫手，便给萧议递了回去，低头羞道：
“萧议哥哥，你快先喝了这碗姜茶吧，就当是我的拜师礼，以后还需要多向你请教了。”
萧议正要甩头走，但见到老祖母横眉冷对，心中一叹，就要接过来。
岳淑贞此刻却走上前来，指着他说：“你看看你，眼中都是血丝，昨天还彻夜不归，去哪里了？”
“什么？”老祖母心疼起来，“昨夜都没回来歇息？”
“哎，萧老祖母，这可不行啊，这样身子会垮掉的。”唐氏也劝道。
秦珂莹抬头，那含着泪的眼楚楚看着他，然后有些更咽道：“萧议哥哥昨夜一定在为公务所困吧，快些喝了这茶，早早休息。”
萧议笑了笑，如春花烂漫：
“昨夜在花月楼睡了一晚，确实劳累得紧。”
一时间，鸦雀无声，也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噗”的怪异之声。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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