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围没有任何建筑,若找不到遮风挡雪的地方,他或许会被冻死在这黑 夜当中。
他极力朝远处看,希望找到一处可以暂时容身的地方,那怕是个柴火垛也 好。
他隐约觉着东边儿有户人家,也顾不得多想,抱着肩膀哆哆嗦嗦地朝着那 户人家快步跑去。
离得近了,他看清那是一个院子,土墙土房,明显是个庄户人家。
有了人家,他就有救了。
三更半夜,本不该喊人家给自己开门,但若是不喊,自己非被冻死不可。
为求活命,只能无礼,他站在那户人家的破旧的院门前,一边拍打破门,一边 朝里面叫喊着:"屋里有人么,行行好,让我进屋暖和暖和吧,我快冻死了
..... 爷爷奶奶,大爷大娘,大哥大嫂,兄弟老妹儿,行行好,可怜可怜我这孤单路 人吧……”
杨超言语悲戚,实打实地哀求院里的人救救自己。
好半天,他才从门缝中看到有间屋子有了亮光。很明显,是主人把灯点着 To有个亮光,则说明屋里有人。于是乎,他接着拍门央求。
又过了还一会儿,才从门缝中看到屋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个人,看不清年 龄和相貌,好像是个小老头儿。那人身上披着棉袄,手里领着一把菜刀,一面 慢慢地往院门处磨蹭,一面不安地问:"谁啊,大半夜的你叫唤嘛呢? ”
听声音,杨超认定那人就是个小老头儿,那人害怕自己是坏人,拿着菜 刀只为防身。
他说:“我不是坏人,我走迷糊了,找不着道了。天寒地冻,我没地方容 身,正巧看到有处院子,这才拍门喊您。我也知道大半夜的拍您家门不成体
统,但我实在没辙,您要不救我,我就要冻死在荒野中。好人啊,您行行好 吧,您积德行善吧,我求求您了......”
里面那人又问:“你可别蒙我,我救你不难,可你要不安好心,我,我可是 练家子,杀人不眨眼。”
杨超心说,你糊弄谁的?还杀人,杀鸡你敢不敢都不好说。再者
说了, 小爷腰里有洋枪,你敢对我行凶,我让你尝尝洋枪的厉害。
心里这么想,话不能这么说,眼下他只能装孙子,哀求人家快些快门,他 实在冻得受不了,再过一会儿,他非冻挺了不可。
终于,那人怯生生地把院门打开了。
杨超怕他反悔,也不怕他手中菜刀,大胖身子往前硬闯,瞬间到了院门 里面。
到了院里,主人家就不好再往外撵自己了。
“老丈,您好心有好报,多谢您让我让我进来,您救了我一命,我到多会儿 也忘不了您的好。”杨超哆嗦着说好话。
那个老头没敢直接关院门,而是紧攥菜刀警觉地看着杨超。
杨超浑身冻得打哆嗦,一个劲儿乱跺脚。尽管冻得难受,但主人不让进 屋,他则不能贸然进屋,而是极力让自己脸上带笑,让主人看清他的脸上挂着 和蔼,不是穷凶极恶之辈。
那个小老头儿的眼窝深陷,一双昏暗的老眼看着杨超的脸。
“你是?"
突然,小老头儿的眼神发生了变化,脸上的神情变得十分怪异,举起手里 的菜刀,一步到了杨超的跟前。
杨超心说不好,自己本想找人救命,谁料掉进狼窝子了,这老家伙要害我!
他慌忙伸手到腰间去掏洋枪。怎料手冻得麻木,枪掏出来后,马上掉在地 ±0
杨超身子太胖,弯腰费劲,没等撅腱弯腰,老头儿已经扑到了面前。
“爷爷,别杀我! ”杨超用小臂挡着脸,两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说到底,他也是个怂包。这也不怪他,他自小就受宠,从未经历大风大 浪,如今性命攸关,怎能不胆怯。因此,认怂装孙子乃是人之常情。
“当啷”一声,老头儿手里举着的菜刀并非劈砍杨超,而是掉在地上。
接着,老头儿双膝点地,跪在杨超跟前,伸双手拉开杨超的双臂,看 着杨超的大胖脸。先是哽咽,而后老泪纵横。
杨超闹不明白,这老家伙怎么回事儿,怎么哭上了?莫非没见过
这么富 态的人,眼热的掉眼泪了。
哎呀!这老家伙别是个疯子吧?快走吧,我宁可在外面冻死,也不敢在这 儿呆着。
想到此,杨超捡起洋枪,慌忙爬起身子,想要逃出院落。
怎料未曾迈步,一条腿被老头儿抱住了。
哎呀!这老家伙不让我走。
"你撒开我,你不松手,我可开枪打你了! ”杨超心惊胆战地咋呼着。
“少爷,少爷,你别走,我的好少爷啊……”那老头儿抱着杨超的腿,大声 哭了起来。
杨超一愣,心说他怎么喊我少爷啊?他认得我,莫非当年在我家里当过 下人?这不奇怪,当年我家有财有势,家大业大,光是下人就上百号,一波换
一波,不知换了多少人,备不住曾经的下人当中就有这个老头儿。
杨超放心了,把洋枪掖好,低头看着哭泣中的老头儿,问道:“你喊我少
爷,难道你是我家的下人?"
老头儿抬脸看着他,颤巍巍地说:“少爷,你认不出来了么?是老奴我啊,
我是老开啊。”
“老开? ”杨超大吃一惊,“你,你,你真是老开?"
老头儿哭着说:“少爷,你仔细看看,正是我啊。”
“哎呀!老开,咱爷们儿多少年没见了,我还已经你早死了呢,万没想到你
还活着。卩害,缘分啊,缘分啊。你快起来,咱到屋里说话,我快冻死了。”
老开赶忙爬起身,搀着少爷往屋里让。
到了屋里,杨超算是踏实了,虽说矮屋破房,起码能遮风挡雪。
老开把少爷让到里屋,把棉被裹在少爷身上,让少爷坐在炕上暖和身子。 他不闲着,紧忙点火烧炕,又给少爷端来一大碗热水,让少爷喝水驱寒。
杨超捧着大碗,裹在棉被中,哆嗦着身子,一口一口喝着水。身子开始
由冷变暖,他把大碗放下,举目看着老开。
老开披着破棉袄屈膝站在少爷面前,一副奴才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