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过了许久,项梓萱才想起来,兄长还不曾回答自己是否心悦顾姐姐。
要怎么回答,项梓轩在军中十多年,除了操练就是学兵法,能从容与人来往多亏了北境众多来自五湖四海的将士,对于男女情爱那是一窍不通。
也仅仅是情爱罢了,军中都是些粗汉子,荤话都是挂在嘴上的,多的自不必说。
项梓轩也摸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思,不过总是能知道的,当务之急是寻个正当由头见一见顾大姑娘。
他叫海棠叫来小吉。
小吉是太子陈熠给他的长随,外头跑腿的事都交给他。
“公子有何吩咐?”小吉有些稚嫩的脸上面无表情,虽然他只有十五岁,可在打探消息上有自己的路子。
“去探一探忠义侯府,尤其是忠义侯府的顾大姑娘是否外出赴宴,别被人察觉了。”
小吉诧异的看了主子一眼,还是应了,恭恭敬敬的退下。
项梓轩耳朵动了动,似乎有些发红。
另一边,许曜进了自家的多珍阁,多珍阁以糕点著名,用料与做工都是精细又精致的,所以做的是勋贵人家的生意。
有眼力的小二一个迎了自家公子,一个赶紧去请了掌柜。
“大公子今日怎么来了,快快上座,”许恭季侧身对小二说,“将新出的几样点心送来公子尝尝。”
“又出了新的?”许曜有些诧异,他只是来探探消息的,没想到正月刚出了新品,这又出了,“那可得看赏了。”
“回公子,小的们都尝过了,确实不错,已经赏了。原想着丽娘再精进些再送去给公子姑娘尝的,今日公子来了,可以先试试,若是成,后几月就依次出了。”
通往雅间的木梯咯吱咯吱的响着,敲敲门就开了,原来是丽娘亲自送了新出的糕点来。
“东家公子,您尝尝,有不好的小的再改。”
“丽娘出的新糕点,哪里有不好的。”说着也拾了筷子夹了一小块。
淡黄色的糕点入口软糯,觉得有一丝熟悉,许曜怎么也想不起来是什么,抬眼用目光询问两人。
丽娘与许恭季相视一笑,“小的与掌柜下了赌注,猜大公子尝不出这是什么,是小的赢了。”
“所以这是什么?”许曜觉得新奇。
“回公子,这个糕点的主材料是土豆,取名黄金糕。”至于如何做的,就不必回公子了。
许曜点点头,挨个尝了尝,都还不错,“这几样都不错,你们看着上吧,只是这黄金糕怕是勋贵人家瞧不上,往香十里那边送。”
香十里也是许家的糕点店铺,只是设在外城,价格亲民。
丽娘与许恭季也是这样想的。
“丽娘准备些新做的,我带回府给芸儿。”
“是。”丽娘笑着应了,出了雅间去后厨忙活。
许恭季猜自家大公子是有话说,贴心的开口问,“公子今日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咳,”刚用了一口茶的许曜轻咳一声,“听底下的人说,这几日有人家常来咱家买糕点。”
“是是是,是忠义侯府,本来忠义侯府与各府一样只是时不时会来买些,近段时日却每隔一日就有仆从来买,已有一月有余。”
“买了些什么。”许曜心中狂跳,本来只是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问到忠义侯府买了些什么,也好猜猜顾大姑娘喜欢些什么。
多珍阁的名气他知道,京中富贵人家总会喜欢一样,过段时日就使人来买些。想来是顾大姑娘归京后忠义侯夫妇准备了,顾大姑娘喜欢的缘故。
“以往都是芙蓉糕居多、红豆糕少许,这一月芙蓉糕又增了些,还有如意糕。”
许曜想了一会儿,芙蓉糕有滋补的功效,京中夫人小姐都喜欢,红豆糕香甜,多是小孩子喜欢,想来,顾大姑娘归京后与侯夫人、顾二姑娘一样常用着芙蓉糕,红豆糕是忠义侯府小公子的,而多的如意糕应当就是顾大姑娘喜欢的了。
许恭季是何许人也?掌管多珍阁、得许家老爷赐姓许,看着自家公子若有所思,猜了个大概,就把另一档子事也说了。
“公子,另外忠义侯府的人还订了万事如意,说是二十五是忠义侯府小公子的生辰,下月二十七是忠义侯的四十寿辰,所以不会宴请,多定了万事如意为忠义侯府小公子庆贺。”
万事如意是多珍阁蒸制的糕点,由各种各样的口味拼成,尤其受小孩子喜欢,生辰都是要点的。
许曜眼前一亮,“既然是忠义侯府小公子生辰,应该送礼恭贺的,哪日送去?”
“二十五一早丽娘做了就送去。”
“今日是十九了,”许曜自己嘀咕一句,“二十四之前我叫人送礼过来,同万事如意一同送去忠义侯府。”
许恭季应了,公子同京中有头有脸的人家都交好,送些礼也无妨。
所以四月二十三这日,许恭季看着两口大箱子傻了眼,抓着送箱子来的小厮不放手,“你们确定这些都是大公子要送去忠义侯府的贺礼?”
“回掌柜的,千真万确。”
许恭季缓缓松了手,叫人开箱子略略扫了几眼,都是些小玩意儿,最适合幼童玩耍了。
摸着胡子想了许久,许恭季叫人带几个小厮先去用些茶水,自个回了隔间写了字条:公子,过犹不及,取其中一份即可。
叫小厮抬回去一箱,并嘱咐将字条亲手交给大公子。
许曜看着纸条,面色微红,是他太着急了,一想到是顾大姑娘的阿弟生辰,看着千机阁里的玩意儿都想给忠义侯府小公子送去。
“就按着许掌柜说的办,这些搬到我库房里吧。”
几个小厮应了,又抬着东西出了主屋。
而小吉半日就探出了忠义侯府小公子生辰,回禀后项梓轩又叫他准备生辰礼。
起初寻了小公子都爱的木剑木弓,主子说忠义候喜文,想必不会叫儿子从武,就罢了。
小吉再寻了些小玩意儿,陶偶木偶,主子觉得没有新意,又罢了。
小吉又寻了些小公子配的玉佩,各种材质应有尽有,主子又说太过贵重,忠义候不会收。
小吉无奈,问主子送什么。
“忠义侯府小公子何时进学?”
“回主子,应是五岁,与众皇子世子一同在宫中听学。忠义候已亲自为小公子启蒙,想必这一年忠义候会在府中教教小公子。”
这也算是皇帝给诸侯爵的殊荣,其他世家公子若想进宫中听学,只能去争取皇子伴读的位置。顾侯是位文人,还是个颇有名声的文人,自然要提前叫自家公子多学,入了宫学才不会丢了他顾侯的脸面。
项梓轩叮嘱几句,小吉又出了门。这夜,小吉捧了一个小匣子复命。
“公子,这是墨轩推荐的上品,最是适合新进学的小公子小姑娘的文房四宝。”
项梓轩拿起来看了看,幼时祖父曾教过他辨识好坏,这方砚确实不错,笔、墨与纸都选了上乘的。
忠义侯是个文人墨客,最是懂这些,定是不能用次品应付。忠义侯府自然是不缺这些的,送这些是为了表达祝贺小公子入学,祝愿小公子学业有成。
“明日一早就送去。”
“是,”小吉低头领命,“还有一事要回禀公子,属下近日了解到忠义侯府在许家多珍阁采买糕点的次数增多了,近一月几乎每隔一日便会采买一次,属下多注意了几分多珍阁,许家大公子今日送了两口大箱子给多珍阁大掌柜,不过多珍阁大掌柜又叫人送了一口回去。”
“另外,忠义侯府在多珍阁定了万事如意。”
项梓轩挑眉,“明日晚一些去,探探是不是许家大公子也送了礼。”
“是,属下告退。”
小吉退了出去,屋内又安静下来,项梓轩沉思。
许家大公子许曜为什么要给忠义侯府送礼?两府都只是交易方面的来往,他是为了接近顾凌霜,那许曜呢?
项梓轩不自觉的在脑海中对比了顾傲雪与顾凌霜,一个是自幼养在侯府的假千金,身世虽然不清不楚,言谈举止容貌端庄;一个自幼流落在外,短短两月练出来的礼仪也很是不错,不过长期饮食粗糙,少了几分侯府千金的贵气。
两人的差距有目共睹。
项梓轩一挑眉,难道许曜也看上了顾二姑娘?原想着由公主殿下请许家下帖子顾大姑娘与顾二姑娘会同意赴宴,但没想到叫许曜瞧上了忠义侯府的姑娘。
转念一想,虽然忠义侯府承认了顾凌霜忠义侯府嫡亲二姑娘的身份,顾凌霜的身世大家都是清楚的。
如果他是许曜,一个京城首富之子配一个假侯府千金是足够的,更何况这个假千金还是从小在侯府教养,除了身世哪里都是世家贵女的样子。
项梓轩看了看窗外,月明星稀,吹了烛,出了书房。
他比许曜多了解顾凌霜,自认为顾凌霜不接受他,自然也不会接受许曜。
不过他还是有些着急,又叫海棠把小吉叫了回来。
“主子?”小吉刚安排好准备休息,又被海棠姐姐带着的小丫头叫了起来。
“明日送完礼,安排人替我给顾大姑娘传信。”
“主子不是有心娶顾二姑娘吗,怎么不直接了当找顾二姑娘。”
项梓轩轻咳一声,小吉自然是不知道他已经同顾凌霜碰过好几次面,每次都是铩羽而归。
“你只管安排就是。”
小吉很疑惑,还是应了,退到门口又转了回来,“主子是喜欢顾二姑娘吗?”
项梓轩一怔,之前项梓萱问他,忙着处理兵部的事,他转头就忘了,没想到今日小吉又问。
“主子,属下的兄嫂曾告诉属下,女子不比男子,嫁人便是一辈子,哪怕和离也寻不到好人家,自然是要慎重寻如意郎君的。男子则不同,可娶一个端庄能干的嫡妻,再纳上几房心仪的娇妾,更甚者休妻。”小吉见主子不说话,自己又补了。
项梓轩面色微冷,动了动嘴角,小吉差点就跪下请罪,听清楚主子问的话,呆在了原地。
“何为心悦?何为喜欢?”
小吉:主子你问我?我还真的知道!
小吉擦擦额上的冷汗,带了两分笑,“回主子,兄嫂同属下讲,若是属下心悦某位姑娘、喜欢某位姑娘,有别的公子与那位姑娘走的近,便会心里不自在。”
瞧了瞧又若有所思的主子,小吉清了清嗓继续说,“主子这等身份属下不知,但兄长说咱们这些人也没多大的家业需要操持,娶心悦的女子,再添几个孩子,柴米油盐酱醋茶过得快活就值来了这一遭。”
意思就是,主子这等贵人,娶妻娶贤,喜不喜欢心不心悦就不重要了。
项梓轩挥手,小吉就闭了嘴退了出去。
主子怎么想的做奴才的管不了,坐好主子安排的事就成。
而项梓轩,洗漱后躺在床上,一宿没睡着。
------题外话------
项梓轩:失眠了
小吉:主子俺睡的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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