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晚被打搅,顾凌霜倒没觉得不高兴,自己本来也没睡着,只是来的是顾傲雪,她有些心慌。
两人坐在榻上,绿梅也寻了毯子给自家姑娘盖上,又上了热茶,就侯在一边。
顾凌霜满心话想问,顾傲雪满脑话要说,可这会儿见了面两个人又都没说话。
顾傲雪先忍不住了,“彩霞姐姐,你带着这位姐姐去休息吧。”
“是。”绿梅接收到顾凌霜给的示意,也告退了。
“姑娘有什么话,就说吧。”
“好,那我就直说了。”顾傲雪抬头看着她,娇生惯养的顾凌霜比顾傲雪气色好很多,浑身也透着一股贵女风范。
但顾傲雪在幸福中长大,幼时也有娘教导过,虽然比起顾凌霜粗鄙许多,她不在意,倒也自信大方,“我都听母亲说了,这些年母亲有心结放不下,伤了你的心,希望你不要怪母亲。”
“姑娘说笑了,夫人不曾亏待我。”
“我都知道的,不然你也不会唤夫人了,”顾傲雪皱了皱眉,她喜欢直来直往,不喜欢这样的腔调,“爹娘很恩爱,对我也很好,我过得很幸福,虽然我现在知道他们不是我的亲生父母,我也找到了我的亲生父母,我依旧把他们放在最重要的位置,哪怕今后同亲生父母亲近了,他们也只会同等重要,我跟我在乎他们。可你,我今天才认识你,我觉得你好像什么都不在意。”
“是,因为这都是你的,不是我的,我不应该也不能在意。”顾凌霜淡淡的语气叫她听不出情绪,顾傲雪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接话。
顾傲雪过得幸福,她带着父母满满的爱意长大,但她顾凌霜不一样!她八岁就被冷落,更是知道自己不是侯府亲生的,每天过着相当于寄人篱下的生活。是,侯府依旧给她体面给她尊容,但她从一个生活富足的侯府千金变成一个来路不明的假千金,疼爱她的母亲也慢慢疏远她,她能劝诫自己怀着感激之心安分守己已经是极限了,她不可能像顾傲雪一样。
“我父母他们,还好吗?”顾凌霜挺直背,却垂着眼藏起眼中的万般情绪。她虽然这么问着,心里也有了答案。
侯夫人她们都闭口不提,她虽然不问,也猜到他们是凶多吉少了。若是他们还在,怎么会放心顾傲雪一个人跟着陌生人上京?
果然顾傲雪低下头,顾凌霜仅存的希望破灭,也敛了笑意。
“爹娘,都,不在了。”顾傲雪有些想哭,又觉得应该好好讲清楚,“我记事起爹娘身体都不太好,娘是生产受了惊吓,逃亡长路奔波,又得不到调理,慢慢败了身子。爹寻到我们的时候就受了重伤,林子里湿气重,日子久了就……八岁的时候,爹娘就相继过世了。”
顾傲雪默默流着泪,“爹和娘教给我很多东西,我什么都懂。你知道吗,他们早早就挖好了坑,做好了板车,叫我记得给他们埋上土。”
顾凌霜有些楞,眼中也满是水气,还是将唯一的帕子递给顾傲雪。
沉浸在悲伤中的顾傲雪没有客气一把接过帕子,一边拭泪一又一边流泪,“爹娘从没有怀疑过我不是他们的女儿,比起你,我似乎好的多。”
顾凌霜:……
“爹娘留了一些银钱,也够我用了,上京我还剩了好多。”
然后顾傲雪一个人哭着,哭了一会儿哭够了,仔仔细细擦干了眼泪才说,“母亲叫我先不要说的,可我忍不住,其实我也很害怕,我……我在外这么久,回到侯府肯定会被人耻笑的。”
顾凌霜看着头发有些干燥,一看就是有些营养不良的顾傲雪,觉得她们两人真是同病相怜,就哑着声音安慰道,“夫人很爱你,你也见到了,夫人为你准备的院子准备的东西只会比我的好,因为她觉得亏欠了你,至于其他的你大可不必担心,夫人会为你安排好一切的。你只要认真学,明白自己是忠义侯府嫡长女即可。”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顾傲雪认认真真的看她,顾凌霜又恢复了平时那副冷冰冰的样子。
顾傲雪有些失落,“你刚刚的样子,同娘好像。不过,你太冷了,娘可爱笑了。”
“我也很感激姑娘愿意如实相告,”顾凌霜挤了一点笑意出来,“请姑娘放心,我明白自己的身份,不曾也不会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顾傲雪还红着眼睛,想说什么又忍不住打了呵欠。
顾凌霜有些好笑,“彩霞姐姐,进来吧。”
早先的动静红梅也听到了,起来问了就同彩霞绿梅一同侯着,这会红梅绿梅也跟着彩霞进来了。
“不早了,姑娘早些休息吧。”
“那我就先走了,再见。”她要说什么来着?忘了,算了吧好困。
顾凌霜送到房门口,红梅提着新点灯笼送她们到院门口。
直到她们出了院门,顾凌霜慢慢转身,缓步走到床前,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一下坐到床上。绿梅赶紧跑着进了内室,“姑娘?”
“绿梅……”声音竟带着哭腔。
“姑娘怎么了?”红梅进来关了门也到主子跟前,就看着绿梅跪在顾凌霜身旁抬着头关切的看着她,而姑娘竟是满脸泪水。
这是她第一次见姑娘哭得这样伤心,一时间也慌了神,忘了有帕子,凑过去就伸手去擦那豆大的泪珠,又怕弄疼了姑娘。
“红梅,绿梅,我没有家了,我没有爹娘了。”
顾凌霜一个劲的哭,仿佛要把这些年的泪都在今夜流光。绿梅心疼的站起来,搂了姑娘在怀里,红梅也轻轻抚着姑娘的后背。
“姑娘,姑娘您还有我和绿梅,我们会一直陪着您的。”
顾凌霜只是哭,肩膀一抽一抽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绿梅感觉腰上一重,心疼的摸摸姑娘的肩,对着红梅无声的说:姑娘好像睡着了。
红梅点点头,小心翼翼的取下顾凌霜盖着的毯子,外衣是没办法脱了,就这样扶着顾凌霜躺下,退了鞋袜,盖上被子。
两人就在床边守了她一晚。
第二日一早,侯夫人就听彩霞派来的小丫头回禀了,她一时也不想不清楚顾傲雪到底是怎么想的。
虽然昨晚想了要同顾凌霜好好谈,可今早又毫无头绪。
侯夫人叹了气,安排其他事去了。侯爷同她请的教习姑姑今日就开始授课,虽然心疼,但雪儿在外长大,尽早学习为好,不然今后出门走不开,也不好说亲。
另外还要挑些好丫头,再叫雪儿亲自挑些合眼缘的伺候。
还有衣服,也要多裁剪几身。
还有饮食,雪儿太瘦了,必须好好补补。
还有……
侯夫人总觉得她忘了什么,一时也没想起,就算了。
忘了的就是项夫人的信。
倒也不是信,就是项梓轩同顾凌霜见过了,这亲说是不说,项夫人没有给个准信。
忠义侯府真假千金的事满京城都知道了,项梓轩也不例外。这日母亲寻他,也能猜到些是什么事。
“轩儿,如今顾姑娘身份有变,这门亲事就不合适了。”
“母亲,我明白的。”项梓轩也知道,结亲若不是结两姓之好,自然就得讲究门当户对。虽然他不在意身世,可门第在此,他也不愿违背父母的意愿。
不过他也算清楚那日顾姑娘的言中之意了,看来这位顾姑娘早就知道自己非侯府血脉,算起来也是个可怜人。
不过,都与他无关了。
“那母亲再留意着,有合适的再同轩儿说。”
“是,有劳母亲了。”
项夫人笑着,为儿女操劳,辛苦却也是幸福。
项梓轩从长思院出来,遇到了手挽手往清栀院去的项梓萱二人。
“兄长!”两个人顿住脚,紧张的看着项梓轩。
李欣悦磕磕巴巴的蹦了几个字出来:“项、项小将军,见过项小将军。”
项梓轩点点头,往另一边去了。
两个人在原地等他走远了才提起裙摆拔腿往清栀院去。
“我们两个怎么这么倒霉,这样都遇到了。”项梓萱挽着好友的手,十分无奈。
“几日不见,项小将军依旧吓人。”李欣悦皮笑肉不笑的回着,换来项梓萱赞同的点头。
“所以之前伯母在同忠义侯夫人为你哥哥议亲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可是,”项梓萱拉着好友进了屋子,叫白桃在门口守着,才继续说,“我以为我们家找回哥哥已经够戏剧了,没想到忠义侯府更精彩。”
“是啊,谁能想到呢。”李欣悦同项梓萱一起吃着糕点,“虽然觉得顾姑娘挺可怜,但是她的性子……。”
“哎,那天在长乐宫,顾姐姐还对我笑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她笑得如此和煦。”虽然出了这样的事母亲不会跟忠义侯府结亲了,但她对顾凌霜是有些好感的。
“萱萱,你说会不会,顾姑娘早就知道自己不是忠义侯府的千金了?”
项梓萱捏着一块红豆糕正准备往嘴里送,一听立马顿住了。两个姑娘对视一眼,都觉得她们发现了真相。
“难怪顾姑娘从来不跟哪个贵女走的近,原来她早就知道迟早有一天会……”
迟早有一天真的侯府嫡女会回来,顾凌霜只是一个冒牌千金,这些关系都是原主的,她不想沾染,参加宴会只不过是维护侯府的脸面。
“哎,”两人丢了糕点,坐着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她会怎么样,这消息一出她也没法在贵女中立足了。”
项梓萱想到在灵云寺后院见到的顾凌霜,或许,她巴不得脱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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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凌霜:小姑娘们真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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