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杯。
万能的许愿机,实体的第三法,传说中的奇迹之遗物。
只是迦勒底从「特异点F」中所回收的圣杯并非是真正的圣杯,比起原体那能实现一切愿望的器物,迦勒底目前所保有的圣杯更像是高密度的魔力结晶,既没有实现愿望的能力,也无法助魔术师们抵达根源。
唯一的好处就是,这高密度魔力结晶所保有的魔力量真的很多。
被巨量的魔力填充到极速扩张的星空圣域再次降临,这次甚至占据了以御柱塔为中心的一整片天空,代表命运的星辰于其中熠熠闪烁。
比之寻常达摩克里斯之剑更加巨大的黄金王剑高悬在天空之上,仅仅是看到都能令人生出巨大的压迫感。
最先被踢出局的是绿之王与灰之王。
似乎是本着处理罪魁祸首的原则,来自命运星空的压迫最先降临在两人身上。磐舟天鸡有着「绝对守护」能力的雾之圣域只是抵挡几次呼吸,便被层级上不同的星空所碾压,只能眼睁睁看着失去了阻挡的星辰碾压坠下。
用王权者的力量代替了心脏的绿之王比水流拥有比任何人都强的活下去的意志,立刻看出了此时的黄金之王已经是无法战胜的状态。闪耀的绿色雷光笼罩了他的周身,连带着磐舟天鸡,想要从这片星空中脱身出去。
以绿之王原本的实力,就算打不过黄金之王,从领域中脱出也是绰绰有余的,然而如今被圣杯加持的领域攻破难度高了何止一倍,哪怕勉强撕出一条口子挤出去,也被身后接踵而至的攻击打到了身上。
随着一声隐约的闷哼,星空的领域再次闭合。
紧接着就是与从者的战斗。被圣杯加持后带有一定固有结界属性的领域内充斥着属于黄金之王的意志,甚至一定程度上压制了宝具的施放。达达利亚试探着用冬极白星轰击了几次,却被黄金之王操纵着高速再生的行星尽数挡下。
另一侧的赤之王也在同样进攻着,在Berserker混沌的逻辑中,如今的黄金之王已经直接威胁到了御柱塔下方的氏族与栉名安娜。火焰带着被侵.犯了领地般的愤怒烧灼着,试图将黄金的王权者连同圣杯烧成灰烬。
达达利亚远远看着进攻的赤之王与不为所动的黄金之王,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
他们的对手持有圣杯,就像那时的亚瑟王一样。如果不找到真正克制的点,一旦陷入消耗战,最终落败的一定是供魔不足的己方。
“没有意义。”黄金之王也在这时开口说道,“进攻毫无意义,阻拦毫无意义,我即为命运的本身,你们无法胜过我,如同无法胜过命运所指定的未来。”
“命运这种东西啊……”
先前的进攻中标记上黄金之王的雷属性断流印记闪烁着,紫色的雷环跳跃着圈定老者的身躯,与达达利亚手中闪烁着同色雷光的长.枪交相辉映着。
戴着面具的青年化作紫色雷霆,于原处瞬间消失,黄金之王皱起眉头,身形在空间中几次变化,却没能摆脱那如同附骨之疽般的雷霆。
下一秒,再次出现的英灵已经如雷般从天而降,顺着标记精准打在了黄金之王身上。
“——命运这种东西,就是用来击败的啊!”
无从躲闪也无从防御的黄金之王终于从上方被打落下来,老者面无表情地调整着姿势,还在半空中时便挥动双手,企图立刻重振攻势。
然而来自赤之王的攻击接踵而至,从天而降的火柱狠狠地碾在黄金之王的身上,在后者震惊的神情中,一路撞击到最底层,发出一声震天巨响。
王权者的圣域仅仅是展开领域,并非空间隔断,更非空间转移。处于黄金之王圣域底层的……毫无疑问是已经被抽取了圣杯的德累斯顿石板。
又或者说,是王权者们能力的根基。
所有的王权者都在这一刻感受到了内心的悸动。
带着氏族跑路的灰之王与绿之王、监控局势的青之王、向塔顶奔赴的赤之王、以及带着东西赶往御柱塔的白银之王。
石板的悲鸣在所有人的耳边响彻。
当然,作为王权者力量的根基,德累斯顿石板并非是能够轻易毁坏的存在。哪怕先前的组合轰击一定程度上打出了细小的裂纹,也远未到彻底击碎的程度。
然而一击的影响已经造成,石板的震动连带着黄金的圣域也出现了不稳定,达达利亚只觉得自己被压抑许久的魔力瞬间奔涌,立刻抓住转瞬即逝的机会,毫不犹豫地施放了宝具。
「星海游鲸(Celestial Voyager)」。
本身就是融合了命之座后诞生的游鲸,于这片命运的星空中召唤出来似乎又沾染了什么特殊的气息,隐约的星图透过通透的蓝色皮肤在体内隐约闪烁着,组合出全新的“命运”的模样。
整片星空圣域都被这完全不同的“命运”所撼动了,如同被敲碎了的蛋壳般一片片剥落,缓缓露出了其下包裹的模样。
终于赶到御柱塔顶层的栉名安娜刚一站定就看见了那震撼的一幕。
若将命运的星空比作破碎的蛋壳的话,那巨大的蓝色独角鲸便是壳中所诞生的最美丽的精灵。庞大的身躯顶破命运的圣域,带来生命破壳瞬间的感动与奇迹。
悠长的鲸鸣拖着不可视的优美弧线,随着鲸身一同陨落于应至的归宿。
鲸身与石板相触之时,达达利亚的眼前突然闪过了碎片般的画面。
【侵蚀的污浊黑泥】。【恸哭的碎裂神像】。【毙于焦黑荒野的无尽死尸】。
……什么?
达达利亚怔了怔,还没等看清那都是些什么,巨大的冲击波却已经将他卷回了现实。
身为Berserker的周防尊意志扭曲归扭曲,谁是己方谁该救还是能分得清的。他直接将不知为何呆愣在原地的达达利亚提在手中,由火焰推进着快速来到了氏族们身边。
刚把神情恍惚的达达利亚放到一旁,一个娇小的身影就已经扑了上来。
“尊!”
小鹿皮手套早已为了方便而被取下,栉名安娜用仅剩一划令咒的手抓进了周防尊背后的衣服,将自己深深地埋在了男人的怀里。
方才的一瞬间,栉名安娜隐约察觉到了周防尊这边的困境,毫不犹豫地使用了一划令咒,这才制造出了足以撼动石板的一击。
“已经不用再哭泣了,安娜。”周防尊将手覆盖在少女的发顶,低声说道。
“……利亚,达达利亚!”
刚清醒过来的达达利亚就听见了罗曼呼唤他的声音。橘发英灵眨了眨眼,将手腕抬了起来。
“怎么了,医师?”他说道。
罗曼大声说道:“这是我这边才要问你的问题吧,你刚才整个呆住了!难道黄金之王还有什么隐藏的招式?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达达利亚回想起那碎片般的记忆,眼中闪过一丝沉思之色,脸上却柔和地笑了笑,说道:“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些不重要的事,谢谢你的关心啦,医师。”
“真的没问题吗……”罗曼有些犹豫。
“当然。”达达利亚眨了眨眼,“比起我来,达·芬奇亲那边进度如何?”
“啊,根据达·芬奇的说法……”
有脚步声在身后响起。
达达利亚回身看去,便只见穿着白色风衣的伊佐那社缓缓走到快要裂开的石板上,从裂痕的中心扶起了那名苍老的人。
“啊啊,威兹曼。”黄金之王注视着面前这个多年的至交好友,似乎想撑着地起身,却又在一次次失败中不得不放弃。
他再次成为了那个生命之火将息的老人。
这一次的冲击似乎连带着将什么影响也一并清走了,老者瞪大了眼看着伊佐那社,眼中映照着的却是许久未曾出现的清明。
也是伊佐那社最熟悉的眼神。
“这次可以好好休息了,中尉。”伊佐那社说道。
然而黄金之王还不能放任自己陷入永恒的沉眠,他攥紧了伊佐那社前襟的布料,双眼却转向了缓缓走近的达达利亚。
“……是一个无法看见实体的声音。”他说道,“ta引导我看见了未来,引导我取得圣杯,并最后引导我将这些当做理所当然。”
“连性别都无法确定吗……”达达利亚眉头微皱。
“又或者根本没有性别。”黄金之王笑了起来,“战士啊,你的命运是我无从窥探的,你的前路一片混沌。然而,不要因此而失去心的坚定。握紧手中的武器前进吧,你终究能抵达应去的终点。”
达达利亚嘴角勾起一丝轻微的弧度。
“当然。”他说道,“我从来不会对命运说出‘失败’两个字。”
黄金之王带着笑容安然闭目。
延续生命的黄金之王不是英灵,他就像每一个普通的老人那般,闭上眼后,就再也没睁开。
凝结魔力的圣杯从他的尸体上悬浮起来,将周遭的空气都扭曲成一片。
“走好,中尉。”
伊佐那社郑重其事地替黄金之王整理好衣领。而也就几乎在同时,蕴藏悲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尊!”
“尊哥!”
失去圣杯支撑的从者一点点化作金色的灵子,早有预料的周防尊平静地看着怀里震惊仰头的栉名安娜,脸上露出一丝轻微的笑容。
“保重,安娜。”他说。
“……嗯。”栉名安娜压抑着颤抖的声音说道,“我会做好吠舞罗的王,会像尊一样引导大家,我、我会……”
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她最终还是没能说下去。
“不要……尊,不要走。”
少女的手背上,最后一道令咒消失了。
然而这次,什么都没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