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亲爱的小妹:
展信佳。
这是我离开老家后写给你的第一封信,也是第一次即将去到离家这么远的地方。说实话,心情有些奇妙。
我正在前往码头的马车上,去往璃月的船将在一小时后启航。如果在上船之前投递出这封信的话,大概等你阅读这些文字的时候,哥哥也已经踏上了岩的土地吧。
港口的风景和老家那边并没有很大的差别,一定要说的话,大概也只是人多了些。透过车窗向外看,还能看见顶部落雪的橡树,一些耐寒的雀鸟在上面停驻。
这让我想起了以前在橡树林旁的湖泊边和你一起冰钓的日子。
等哥哥完成了女皇的任务回了家,再一起去那里钓一次鱼吧。
我不在家的日子里,记得不要淘气。老头子虽然说话唠唠叨叨,但也总有他的道理,多听点准没错。哥哥姐姐们的话可以选择性地听听看,别忘了分辨他们的恶作剧。
临走的时候托克还在睡,我把做给他的独眼小宝放在了柜子里,床头上留了写着寻物线索的纸条。如果他找不到的话,记得给他提示。
……
……
等我回去,冬妮娅。
——你最忠诚的骑士」
写下最后一个字,达达利亚长出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笔,抬头看向窗外。
马车外的风景依旧在不停地向身后移动着,远处白色的积雪反射着天上白色的阳光,略有些刺目。近处路面上的雪则被往来的行人与车轧成了掺着黑泥的污水,冰冷的空气混合着泥土腥气一并传入鼻腔。
并不唯美,更别提与老家漂亮的雪原相提并论了。
但达达利亚乐意为自己的妹妹在信中描绘出更美丽的景色。
掩盖事实的丑恶,将所有的美好呈现在家人面前,他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做的。不出意外的话,今后也会一直这么做下去。
至冬国的冰之女皇派出手下的愚人众执行官前往其他六国,意在六位神明的“神之心”。为了完成女皇陛下的任务,抵达至冬人一直以来的追求,执行官们哪怕以凡躯弑神都在所不惜。
而这些,都是不必说给家里人听的。
又看了眼窗外一成不变的景色,达达利亚低下头,细心地将桌子上的信纸折叠工整,塞到信封里去。
封存信件需要盖上火漆,达达利亚将火苗熄灭,又将融化的蜡油倒在信封的封口处。
盯着那逐渐滴落在信纸上的蜡油,有那么一瞬间,达达利亚突然恍了一下神。
虽然只是下一秒便缓了过来,但这已经足够引起他的警惕。
至冬国出身的武人习惯于精神的高度集中,没有任何影响或是自己放空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出现精神上的间隙。
双眼还盯着那未盖印章的蜡滴,达达利亚的手却已经摸上了横放在一旁的冬极白星。
“奥列格?”他轻声询问在前面赶车的愚人众。
没有回应,甚至连车轮从路面的雪水碾过的声音都消失了。
达达利亚猛地站起身。
而也就在他起身的那一刹那,仿佛有什么无形的薄膜被打破,潮水般的声音突然从外界涌入大脑,说话声、交通工具的碰撞声、从未听过的音乐和乱七八糟的声音……
眼前的景色从马车那狭小的空间骤然拉伸,长长的方形“房间”内是一排排纵列的座椅,三三两两的人坐在座位上,车顶的位置还装着完全不认识的小巧设备。
达达利亚的突然起身显然惊动了附近的人。有人用若有若无的视线隐晦地看了他一眼,又很快地转过头去,更远点的地方,一名穿着很像枫丹制服的女性快步走近。
“这位先生?”女性礼貌地问道,“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吗?”
这是个普通人。
仅仅是从走路的姿势和呼吸的频率就能判断出这一点。
一切的经历都太过诡异,达达利亚并没有轻举妄动,只是熟练地在脸上露出了伪装的笑容,“不,没什么,这位女士。只是刚刚突然想起了一些事。”
“好的,您有需要随时可以叫乘务员。”女性的目光克制地从达达利亚手中的弓上扫过,又俯身捡起飘落在地上的纸片,“您的信掉了。”
刚才达达利亚的突然起身掀翻了身前的小桌板,搁置在桌板上的信件自然也飘落在了地上。
“……谢谢。”达达利亚的目光在信封尚未盖章的火漆上停顿一秒,自然而然地伸手接过信封。
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微微躬身道别后,女性快步地离开了这片区域。
达达利亚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慢慢地在座位上重新坐下。
刚才的对话……使用的并不是他所熟知的任何一种语言。
明明入耳的语言是如此的陌生,从未接触过的达达利亚却又能诡异地明白它所表达的意思,而等到他开口时,自声带内震动发出的同样是这种未知的语言。
仿佛有一双无形操纵的大手,在某种规则层面上自然而然地修改了他说出口的语言。
窗外的景色快速地向身后略去,速度比马车快了不知道多少倍。而据达达利亚所知,这样的“交通工具”整个大陆都没有听说过。
或许……他并不只是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那么简单。
达达利亚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先是检查了自己的身上,发现并没有多出什么不该有的东西;又去检查自己的武器,得出的结果是状态良好,他甚至能带着弓去和其他执行官杀个昏天黑地。
最后,他拆开了那封火漆在一瞬间就干透的信件。
他的信依旧好好地塞在里面,只是在夹层里多出了一张陌生的纸条。
——或者说车票更为恰当。
“目的地……「冬木市」?”达达利亚顺畅地念出了他理应陌生的文字。
从没听过的地名,从没见过的乘车方式。
真有意思。
目前为止发生的一切都出乎了他的认知范围,如果只是针对他个人的阴谋的话,这样的手笔也未免太大了。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吗……”达达利亚玩味地用拇指扫过车票上印着“冬木市”的地方,手腕一转,便将信与车票全部收到了兜里。
下车的时候,达达利亚观察着其他的乘客,跟随着人流来到出站口,又学着他们的样子将车票投入闸机,顺利地来到了站外。
到了站外,能够搜集到的信息就更多了。
从未见过的高楼大厦、从未见过的交通工具、从未见过风格的衣服……
各种各样的信息涌入脑海,最终指向的是已经隐约有所猜测的事实。
他的确是换了一个世界。
这个世界的时间已经是傍晚了,站外又没有站内那么强烈的灯光,一切的景物都仿佛笼罩在一层黑纱中看不真切,但达达利亚依旧凭借他过人的目力看到了远处房顶上不正常的闪光。
那是兵器交接碰撞出的火花,他不会认错。
达达利亚双眼一亮。
“哦,有趣。”他慢慢地俯下.身,摆出一个适合发力的姿势,“我还以为这个世界都是些普通人呢。”
并非对普通人有所蔑视,达达利亚当然清楚普通人所创造的价值。只是对一个连身体里流淌的鲜血都充斥着好战因子的武人来说,一个全部都是普通人的世界……多少还是有些无趣的。
他当然也更习惯武者间的交流方式。
腿部骤然发力的下一秒,橘发青年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
“砰”地一声响。
法杖与黑白双刃相击打后分开,库丘林退后一步,空出左手迅速画出的卢恩符文释放魔法弹,阻止了对面的红衣Archer紧随而来的追击。
“身为Archer居然玩近战,我说,你还真不是个正经弓兵啊。”库丘林将魔杖横在身前,这么说道。
对面的红衣Archer眉头微微皱了皱,随后又平缓下来,“将魔杖用成枪杆,你也没资格说我,凯尔特神话的Caster。”
使用卢恩符文这么明显的标志,对面能轻易猜出他的出处也是理所应当。不过库丘林丝毫不慌,只是用小指掏了掏耳朵,说道:“打架的时候当然是怎么爽怎么来,和你这种没法享受战斗的当然不一样。还有,你不会天真地以为只是这样程度的猜测就能针对我进行克制吧?”
“呵……那可不一定。”
红衣Archer冷笑一声,再次提刀欺身上前。而对面的Caster也同样做出了足够的应对姿势。
将两人囊括进去的水蓝色“阵法”就是在这一刻亮起的。
并不繁复的“阵法”整体呈现圆形,即使是外行人都能看出那与卢恩符文不同的体系特征。正在对打的两人面色同时一变,立刻变招想要脱出“阵法”的范围。
然而攻击之人所选择的时机实在太好了,正是两人将精神集中在对方身上、且自身旧力用尽的时候。哪怕已经尽力躲避,依旧没能在攻击到来之前完全躲过。
无数根水形的箭矢从天而降,密密麻麻地覆盖了阵法所在的全部范围。其中几根正中红衣Archer躲闪不及的躯体。虽然仅仅是擦伤的伤口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紧跟着在身上亮起的三瓣花一样的符文却表明了,这些伤口并非表面上那么无害。
拥有A等级「避失之加护」的库丘林倒是没被箭矢射中,只是厚重的德鲁伊法师袍到底是没有身为lancer时的紧身衣那么轻便,他的衣角仍被戳出了不美观的圆洞。
库丘林不爽地“啧”了一声,又看了眼红衣Archer身上的符文。
这个符文显然在起到了一定的标记作用的同时,自身也蕴含了足量的魔力,那浓郁的魔力被强行压缩在符文中,只要使用者想,立刻就能在被标记者的体内引爆。
伤害如何尚未可知,只是从那个魔力量来看,显然不能轻视就是了。
“‘打架怎么爽怎么来’。这句话我相当赞同。”
清亮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库丘林猛地抬头向上方看去,只见更高处的水箱顶端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一道修长的身影,手中拉满了的蓝白色长弓正瞄准着他们,蓄满了魔力的箭矢搭在上面蓄势待发。
见两人终于注意到了自己,橘发青年眨了眨他无光的蓝色眼睛,脸上露出了一个爽朗到有些虚假的微笑。
“我有些事情想问问二位,所以……先来打一架怎么样?”
……这二者间有什么必要的联系吗?
红衣Archer眼角抽搐了一下,刚要开口,就见对面的库丘林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将脸转了回来,指着那个青年对他说道:“这是个用弓的从者哎,那边的近战Archer,你还说你是个正经弓兵?”
突然被怀疑职介的红衣Archer:“……我才是这次圣杯战争的参战Archer,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