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忙完牧场的活，吃过早饭。
燕小雨和曹天缺又准备出发，去横州市，这次燕豪杰一起去。
野越车斗厢里还装着关押着猕猴的合金笼子和六只羊，今天的目标是看一看外面的情形，顺带换一些蔬菜和衣物，衣物是给曹天缺和沐清浅的。
曹天缺个头大，燕家没有适合他的旧衣服。
沐清浅的伤口已经没有令她提心吊胆的黑色和脓液，恢复了正常颜色，另外体温、脉搏都正常，脸色也红润了些，她的伤口应该只是细菌感染，而不是鼠疫，等伤口完全好转就可以接触隔离了。
同样，燕家也没有适合小姑娘的衣服，她比易楠楠矮不少，也更苗条一些。
虽然沐清浅委婉的说了伤好以后不会留在燕家，要去横州投奔舅舅，但易楠楠没有介意，反而怜惜小姑娘的遭遇，又觉得来者是客，让燕小雨情况允许的话也给她准备一些衣服，还有帮忙打听一下寨沙镇居民和她舅舅一家的消息。
燕小雨满口答应，心里却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横州是方圆百里内最大的城，但实际上却只是一个较大的县，城中人口不过一万六千余，周围有近百个村镇，就算保守估计只有一半的幸存者涌入横州城也是遍地的窝棚，在失去电子设备无法使用货币交易的现在不知道有多混乱。
就算有猛人能恢复横州城的秩序，但再等一段时间第一次变异兽潮爆发，武力至上的观念将自然而然的出现在绝大部分人的心中，加上食物储备开始紧张，到时候人类的劣根性将显露无疑，食物、权势乃至美色的争夺，进一步催生了更多的暴力。
新旧秩序的交替，局面差不多可以用乱成一锅粥来形容！
沐清浅一个普通人，如果她舅舅家不够强大，最后十有八九还是会投靠燕家。就算她舅舅家强大，燕小雨也没什么损失，就当结个善缘，怎么算都不亏。
当然，死了就更不用提了。
......
寨沙镇在横州北边偏西，燕小雨走的是八零国道转茉莉花大道，临近中午，横州城到了。
茉莉花大道和宝华路路口的建立了临时关卡，人高的沙袋掩体、碗口粗的木头拒马，都缠满了密密麻麻的铁丝网，外围还有两米多宽的锋利阻车钉，后方拴着两匹骏马。
四名武警和十多个青壮年男子看着霸气威武的“猛兽”，表情异样的提着刀枪棍棒从掩体里涌了出来。
“你们是从南宁来的吗？那边情况如何？什么时候派部队过来？”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拎着一把铁榔头，情绪激动的问道。
燕小雨知道这人多半是因为“猛兽”的原因把他们误认为是南宁来的，因为无人驾驶的智能汽车已经全趴窝了，而像“猛兽”这样机械操控的古董一般人不会玩，华而不实！
“不是，我们从寨沙镇燕家牧场来的，只有我们三人。”燕小雨取下淡黑紫色的墨镜，随口说道。
那人脸上一滞，顿时像霜打了的茄子。
还有几人一听，表情也差不多，颓然又失望，都散开了。
精壮的中士衔武警二十五六岁，提着尖头钢管，腰间别着一把开山刀，是这里的负责人，他的目光从曹天缺身上划过，简单的询问了一下燕小雨燕家牧场的情况，得知只是一个家庭后没说什么，但是对燕家牧场的羊很感兴趣，告诉燕小雨可以去武装部那边用羊换取粮食、药品、能源板、太阳板、铁丝网甚至房子等等。
燕小雨心中了然，横州城应该进入了军管状态。
面对灾难，联盟有一套成熟的应对机制，由低到高分为紧急、危急、管制、军事管制四种，前三者都属于政府的行政主导暴力机构为辅，最后一种却是部队主导行政为辅，只有事态到了最严重的时候太会出现。
军事管制时期，部队会施行宵禁、开救济所，强制向商人征收救灾物资，包括粮食、钢铁、药品、能源、帐篷等等，简单的说就是一切行动听指挥！
“居然没让局势失控，还冒险向商人征收物资囤积起来，看来横州也有明白人，预计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燕小雨暗道，突然想起寨沙镇的王所长来。
因为路面上有阻车钉，车辆禁行，燕小雨又不好让人搬开，三人只能步行进城。
六只羊拴上绳子抱下了车，燕豪杰把他取名猴哥的猕猴也拴上抗在了肩膀上。
还好猴哥没有巨化，体型只是略略增加了一点点，不然还真不好处理。
中士武警看猴哥拴着绳子，燕豪杰几人也丝毫不担心它暴起伤人的样子，也没有阻止，但不让燕小雨带弩进城，刀剑盾牌可以，横州城里永远不会缺少变异的老鼠蚊虫。
燕小雨表示理解，将弩和箭囊放在车里锁好，不过他那一身依旧武装到牙齿的装备令所有人都侧目，小声的猜测着着燕家牧场到底有多大多有钱。
燕小雨想了想，留下了一只羊给这个哨卡，他对中士武警等人说道：“我叫燕小雨，等几天大概会再带一车羊过来，到时候还得麻烦你们帮我看着一下车，这只羊算是我的小小心意。”
“送给我们？”中士武警明显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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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下，现在局势动荡，所有人都在拼命的囤粮，横州城不是大城，比起粮食，肉食的存量更少，一只羊至少可以换四倍重的粮食，换而言之就是两百斤的米面，足够一家人吃几个月了，这人居然舍得。
“不行，我们部队有纪律，不能......”
中士武警还没说完，提着铁榔头的那人截过去说道：“马头儿，收下吧，大伙儿几天都没吃到肉了！再说了，虽然我们都有政府管吃，但你们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我们还有一大家子呢。”
很多人都在点头附和，暗暗的吞着口水。
咕噜......
马中士见状，顿时说不下去了，有些为难的看了眼燕小雨。
燕小雨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土豪气息冲天而起：“没事，不过一只羊，这次怕路上不安全带得少，下次来再多给你们几只，都是老乡，不用见外。”
周围顿时一阵马屁声。
燕小雨哈哈一笑，潇洒的走了。
燕豪杰看着处事圆滑的儿子，有些感慨，又没来由的觉得有些陌生。
“老爹看我干嘛？”燕小雨一头雾水，看了看自己身上，没什么不对啊，小门也是关了的。
燕豪杰叹了一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欣慰的说道：“出去一趟，懂人情世故了，很好，以后你闯荡社会，我和你妈也放心些。”
“不圆滑也不行啊，好不客气的说，我经历和见识过的社会毒打恐怕比老爹你还多。”燕小雨肚子里吐槽，表面憨笑两声说道：“老爹，我以前也不差好吧，再说了，我都成年了，又上了班，总得有点涨劲是不是嘛？”
燕豪杰哈哈大笑，一路上看见尸骨的紧张和悲戚感消散了大半。
寨沙镇幸存者迁徙的路线和燕小雨今天的路线是一致的，一路上至少有上百具被野兽啃得残缺不全的尸骨，燕豪杰和曹天缺都有点被吓着了，心生无限感触，情绪低落。
一旁，曹天缺眼角跳动没有说话，视线在燕豪杰肩头安静如鸡般乖巧的猴哥身上扫过，越发觉得燕小雨有些神秘。
昨天，就在昨天，曹天缺才从燕小雨那里知道了变异兽可以驯服，现在他父亲就顶着一只猕猴了，要说没有驯服的方法他就白长了个脑子！
而且，以燕小雨计划当个变异兽猎手加商人的底气来看，他对变异兽的认知很深，以此推理，这只看起来的猕猴绝对不是个简单的货色。
还有，燕家那张带着血迹的新鲜豹皮异常宽大，绝对是只变异兽，豹皮还那么完整无缺，猕猴肯定没出手，那豹子是谁干掉的？怎么干掉的？
还有还有，燕家还有一只牛犊子大的威猛大黑狗，百分百也是变异兽，虽然关在笼子里，但曹天缺知道一直是燕小雨那个龙凤胎弟弟在喂养，关系看起来很亲近，多半也是被驯化了的。
眼镜王蛇、蟒蛇、巨鼠、狗獾、巨型蜈蚣、蜜獾、野猪仔、会吐石弹子的蛤蟆......
山洞那只会喷火差点烧掉他皮的石龙子燕小雨都看不上，想起燕家那一屋子比山洞更被燕小雨看重的各种奇异变异兽，曹天缺心中忽然生出一点畏惧——燕家，好强！
燕小雨丝毫不知道自己在曹天缺心中突然变得高深莫测起来，牵着羊仔细的观察着横州城。
他以前来过横州，小时候来过，从火星回地球本部的时候也来过，他从这里接走了家人，去了神农架那边，那边以后是火星回归人员的主要聚集地——因为危险而被人放弃的地方。
此时的横州城比他记忆中的样子要完整、整洁许多，四年后的横州城房屋老旧了许多，最重要的是还多了伤痕累累的高耸围墙。
街上的行人很少，而且大都忧心忡忡面带愁色，虽然有些好奇燕小雨一行，但也只是多看了几眼，没人上来搭话。
燕小雨全幅武装，曹天缺高大魁梧，燕豪杰也是结实精干，一看就不是好惹的，加之灾变到现在才十余天，文明社会还有着最后的余辉，普通人家也就还保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传统思想。
但总有那么一小部分人颇具胆色，喜欢争勇斗狠，他们最爱做一本万利甚至不劳而获的买卖。
两个蹲在街边上的青年男人相互使了个眼色，起身靠近燕小雨三人。
“兄弟，这羊怎么换？”叼着半截烟吧嗒的留着桃心短毛发型的男子捉住一只羊的羊角，左看看右看看，似乎在验货。
另一位耳钉男目光玩味的看了看身材高大肌肉发达的曹天缺，一本正经的说道：“我们有粮食、能源板、土豆、烟酒，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两人的模样煞有其事，但燕小雨三人要么是经历了大风大浪的重生者，要么是混迹在龙蛇混杂的二手市场老手，阅历最差的燕豪杰也是经营数十年家庭牧场的老生意人，一看就知道这两个人不是什么正经路子。
“这两人来者不善，周围又没有摄像头，但政府现在还勉强运行着，老大怎么应对好像都难善了，除非留下羊。”燕豪杰有点担忧，又有点紧张。
经过一路上末世景象的洗礼，又提前被儿子打过不少“末世残酷、混乱”预防针的他已经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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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相信了儿子的推测，这个世道真的快要无法无天了！
曹天缺抱着膀子，饶有兴趣的看着面前两个地痞子，他对坑蒙拐骗这些是司空见惯，熟得很，也最擅长街头斗殴，如果是他出手，很容易就解决了，只要不弄出人命，最坏的结果也就是跑不掉拘留几天。
但他准备看看燕小雨会用什么法子，毕竟以后很可能是性命相较的队友，多观察观察看看人品准没错。
燕小雨笑了，笑得异常的温和，似乎很高兴能把羊换出去，但他的话却超出了在场几人的预料：“让我来猜一猜，两位接下来的任务是不是就是躺在地上大喊救命？”
桃心短毛和耳钉男身形齐齐一顿，都望向了燕小雨，心里嘀咕道：“这人莫非是同行？”
燕豪杰猛然想起曾经看过的一些新闻，警惕的望向了四周。
曹天缺嘿嘿一笑，说道：“把人叫出来吧，这种小伎俩就不用演了，浪费大家的时间。”
见被拆穿了，桃心短毛和耳钉男也不慌张，桃心短毛嘻嘻哈哈的比划了大拇指：“都是明白人，那就好说了。”
耳钉男一声唿哨，十几个坦胸露肚光膀子的男人从街对面的角落里蜂拥而来，带着短棍、匕首、蝴蝶*、酒瓶等常见的街头武器。
路过的行人看见这一幕，纷纷逃得比兔子还快。
“三位兄弟，现在怎么说？”一名三十来岁的男子大大咧咧的问燕小雨，他穿着无袖t恤、牛仔裤，两条胳膊纹满了刺青，他还揶揄曹天缺：“啧啧，好大的块头！”
曹天缺对他咧了咧嘴。
“我想怎么说？”燕小雨扯了扯拴羊的绳子，平平淡淡的说道：“我想说：不要挡着路！”
花胳膊心里一跳，这反应不对头啊！
能拉起一伙人的人，很少有一根筋的傻子，花胳膊就不是，但他也不是被吓大的，怎么可能被一句话就吓得认怂？如果不是担心那说要命就要命的军管，他就硬抢了。
“挡着路？呵呵，难道我是条狗？”花胳膊脸色一变，满脸凶悍的说道：“不要这么嚣张，嚣张的人一般都命不长！”
“兄弟，在这横州城，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多条朋友多条道嘛，你说是不是？这样，我们出一瓶酒三包烟，换你四头羊！”花胳膊旁边一名生的白净的青年笑容灿烂的打着圆场。
燕豪杰拿眼色征求儿子的意见，双拳难敌四手，打起来怕是要吃亏。
燕小雨摇了摇头，叹声道：“陈腔老调的红白脸，就不能有点长进换个花样？”
白净青年的笑容消失了，阴恻恻的说道：“有脾气！”
“哟呵，这是吃硬不吃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我倒想看看你骨头有多硬！”花胳膊另一边的大汉讥笑道，他一米八左右的个头，弹力背心外肌肉十分结实，还有几道狰狞的伤疤，明显是团伙里头号打手的角色。
大汉挑衅的看着曹天缺，伸手抓住两只羊的羊角便用力拉扯，羊儿痛苦的惨叫起来。
“加油，用力！”
“轩哥，一次抓四只啊，老大不是说换四只么？”
“......”
一伙人鼓噪起来纷纷叫好，拧着家伙跃跃欲试，就等着三个倒霉鬼动手反抗了。
燕小雨感受着牛筋绳上传来的绳子，不厚不薄的嘴唇扯开一个愉悦的弧度，露出洁白的牙齿，还露出了雪白的刀刃！
匹练般的白光一闪而过，所有人眼睛一花，似曾相识的感觉让所有人下意识的纷纷退后。
有人退得快一点，有人退得慢一点。
有人少退了一点，有人多退了一点。
等所有人视力恢复了正常，一声歇斯底里的刺耳惨叫又传进了众人的耳朵。
抢羊的大汉左手齐腕而断，飙射的鲜血把羊身上染红了一大团。
地痞们终于知道那道十分眼熟的“匹练般的白光”是什么了，他们偶尔砍人的时候就会出现。
燕豪杰瞳孔一缩，他完全没想到不久前还夸奖他圆滑的儿子下手这么狠，但他又瞬间记起这是儿子说的末世，人不狠站不稳，对付心怀恶意的家伙，大概就应该这样狠！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燕豪杰也心中发了狠，松开了猴哥的绳子，抽出掠食者匕首一脸凶悍的看着花胳膊。
猴哥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情，呲着长长的犬牙露出一副凶相。
曹天缺默默松开了膀子，神色肃穆的看着燕小雨，这名队友，是个杀伐果决的主！
看着地上的断手，花胳膊口干舌燥头皮发麻，刚刚那一刀他根本就没看清！如果这一刀冲着他来，他根本躲不了！
不止是花胳膊，所有地痞都感觉脖子都凉凉的，仿佛在生死线上淌了一个来回。
这一刀太快，太突兀，也太过于猛烈，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一时间完全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数十双眼睛呆呆的望着燕小雨。
燕小雨左手十分随意的提着环首唐刀猎甲，又笑了，而且还是那么温和，就像是一位不会生气的老好人，但他的话却让所有人浑身都在发冷！
“留下的，死！”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