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芽醒过来那会儿,后劲子还隐隐发着疼,整个人腰酸背痛,到底是谁,下手也忒重了点!
睁开眼,打量四周,是一间阴暗潮湿漆黑的屋子,墙壁上贴着各种报纸海报,一张钢丝床一张桌子以及一个凳子,空空荡荡,再无其他。窗口拉着帘子,却也判断得出来,这会儿应该是晚上了。她从上到下的倒是完整,只是,双手跟双脚被绳子绑着,嘴里塞了个布条。
好吧,标准的绑架场景。
不是劫财就是劫色,要么受人指使三种情况。
只是对方竟然直接在机场外面就下手,简直胆大包天有恃无恐,而且,她的一个拎包行李箱,拉链大开,里面的衣服翻得乱七八糟,以及,她空空如也的钱包。
陆小芽哪里会真的淡定得起来,遇到这种事,心里自然紧张害怕,顶多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不然一直哀哀切切地等着任人宰割也没用。
趁着绑匪还没有回来,她必须马上想办法自救。
她花了吃奶的力气,连滚带爬以奇怪的姿势在地上翻来翻去把自己折腾到灰不溜秋,才勉勉强强挪到了窗子底下。
这个年代的房子,哪怕是一楼,很少有装防盗窗的,大都是玻璃窗下面安装一个金属插销。
她费力地稍微能站起身子,反绑着的双手,撩开窗帘一看,面上大喜,没有防盗的栅栏,她可以从窗口爬出去,斜对面能看见一点星火,加上发霉发潮的味道,她判断房间是一楼的平房,所以只要爬出去就能得救了。
只是这个想法还没有付诸实际行动,旁边门锁传来转动的声音。
陆小芽感觉自己心梗都要犯了,血液集中到了脑门上。
一瞬间,身体僵硬的不敢动弹。
本来手脚就是里三层外三层的麻绳绑着,也挺难动的。
“三八,想跑?找死啊!”
陌生的声音传来,操着的是一口别别扭扭的普通话。
好像是海城或者港城附近的口音。
与此同时,暗黄黄的灯光亮起。
说话的人四十左右,瘦瘦的,脸上没肉,眼神里透着一股阴厉狠辣之感,有点儿黑~社会的感觉。
陆小芽本就站立不稳,男人一脚踹来,她自个儿就先向地上栽倒,各处关节撞击冷硬的地面,疼得她龇牙咧嘴,捂着的嘴里发出闷痛声。
不过男人没再揍她,只是粗暴地重新将她拖到了离窗子更远的角落里,然后一扔,陆小芽撞得头晕眼花,试图跟绑匪沟通,咿咿呀呀地点头摇头,对方却是完全没有同她沟通的意思,自顾自吃起了盒饭来。
如果能好好谈判的话,陆小芽自问还是有点信心的,至少她有钱啊,拿得出钱来这一点就是很好的谈判筹码。
焦灼之际,敲门声响起。
陆小芽心道不妙:绑匪不会还有一个同伙吧?
“谁啊?”
绑匪说的是粤语。
对方回答的同样是粤语,只是语速太快,陆小芽没有听懂,一颗心越发的惴惴不安。
该死的,就不能把她嘴里的布团拿掉,正常说话么!
只见绑匪走过去,径直打开门,出现的却是一张熟悉的脸。
顾城?
两个人的视线对上了一眼。
他……难不成同绑匪是一伙的?
“陆小芽,我来救你!”
陆小芽愣怔之际,绑匪已然发现情况不对劲,与顾城竟是拳脚之间相互出击,瞬间打作了一团,门被哐当一下,一脚踢得重重合上。
顾城虽然个子比对方高,但是战斗力实在是渣渣,中看不中用,两人近身搏斗了大约十几个来回,绑匪毫发无伤,而他脸上挨了两记拳头,踉跄得节节败退。
陆小芽心都被他悬起来了,不知道是该感谢他舍身相救,还是埋怨他‘自不量力’。
明知道自己战斗力弱的情况下为什么不偷偷跟着绑匪,确定她的位置之后再悄悄报警……实在太冲动太鲁莽,完全是不必要的牺牲。
这要是为了救她出点事,陆小芽又添了一宗罪孽。
最后的结果是,顾城被揍得鼻青脸肿,喘着粗气蜷缩在她身边,绑匪又如法炮制地将他绑得严严实实,嘴里塞了一块乌漆麻黑的布,俨然比她惨多了。
绑匪大概是气极了,发泄似的在顾城肚子上补了两脚,陆小芽听到他的闷哼声以及咳不出来的喘气声,目睹了他的惨状,心中十分不忍。
刚刚自己竟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怀疑顾城是绑匪的同伙,真是惭愧万分!人家骨子里还是个好人!
若是脱险,以后她一定好好同顾城赔礼道歉。
绑匪对着他俩口水喷溅,凶神恶煞地乱骂了一通,都是陆小芽听不懂的、语速极快的粤语。
大概是骂累了,他又继续回去吃盒饭。
不一会儿,烟味混合着屋子里的怪味以及从顾城身上传来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开来,陆小芽胃里翻滚,难受得要命。她转过头去看顾城,对方虚弱地闭着眼睛,面容惨烈,姿势诡异,气息似有若无,好像是疼得昏迷了过去,陆小芽真担心这家伙儿撑不过去……唉,为什么她要欠这种人情啊!
陆小芽怀着又饿又累又惴惴不安又担心的心情挨到了后半夜,终于还是没支撑过去,眼睛一闭,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再次醒来,劣质窗帘里透进来的光线刺得她眼睛有些发痛。
腹内空空,酸软无力。
陆小芽连忙去扭头去看顾城,恐惧再次弥漫了到了口鼻间,直到她感觉到顾城鼻息里透出来的喘息,以及眼睑处微微的龛动,才微微松了口气。
绑匪既然昨天没有撕票,也没有让她打电话给家里人拿钱来赎,恰恰说明这是一场有预谋的绑架,指使者一定是她的仇家。
床上的绑匪似乎也睡醒了。
他起来之后看了他们一眼,就开始抽烟,屋子里顿时烟味弥漫。
出门之前,把陆小芽手脚上的绳子又重新扎得结结实实,粗鲁地往地上推倒。
这下,她可没办法爬到窗口去,可谓是寸步难行。
大概是顾城伤得太重,又一直都一动不动的,绑匪就没管他。
陆小芽感觉不能这么下去了,这一天一夜过去了,她滴水未进,哪怕没被尿憋死,也要渴死饿死了……昨天她没到朱妹家,朱妹应该会告诉魏泽杨,她失踪了一天一夜,魏泽杨说不定已经在找她了,她一定要坚持住!
再大的磨难都过来了,她不可以死,她要好好地活着。
昏昏沉沉之间,不知道过了多久,绑匪回来了。
他似乎心情很差,提着一个塑料袋,里面应该是吃的,门哐当重重一关,他还狠狠地踹了桌脚和凳子,闹出极大的动静。
紧接着,只见他拿起一个塑料盒,直直地走过来。
陆小芽嘴里的布团终于被他拿开了,她贪婪地用口腔呼吸,舌头嘴巴都是麻疼的,肌肉仍旧维持着方才弧度,无法闭合以及说话,干涸难受得好像喉咙里生生地被劈开似的。
直到下巴被捏住,绑匪把稀饭粗暴地灌了进来。
陆小芽咳个不停,有很多汤汁从嘴角边滑落。
对方却是不管,继续死灌进喉咙里。
稀饭多多少少也进了肚子里。
所以自己应该还有点用处,对方并不想马上弄死她或者饿死她。
陆小芽发现男人喂完了她,却没有理睬顾城的死活,心下有所疑惑,缓过一阵,适应了喉咙里她费力地开口:“大哥,我们……谈谈?”
“谈什么?”绑匪的腿搭在桌子上,吊儿郎当地坐着,眼神斜视过来,微微不耐烦。
不标准的普通话,交流还是没有问题的。
陆小芽沉着道:“对方出了多少钱,让你绑架我?我对象就在广东,他是开计算机公司的,我们可以给你双倍的价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