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道呼喊声同时响起。
陆小芽觉得好累,身体一阵阵的疲惫发虚,脑子里混沌一片。
这种感觉既无力,又难受。
她发现,自己竟是如此脆弱,如此渴望一个怀抱与臂弯。
再次睁开眼睛,陆小芽闻到了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定睛一看,果然已经在一间医院的病房里了,视线中有一个盐水瓶吊着。
身体还是没什么力气。
她挣扎着,坐起来了一点,瞥见门外站立着一道熟悉的侧影。
魏泽杨?
不会吧。
应该只是一个轮廓很像的男人吧。
魏泽杨不可能出现在杭市的,他们分开不过两天的时间,算起来她晕倒不过几个小时的光景,这会儿外面的天色暗了下去。
陆小芽搓了眼睛后,京大未录取她的糟心事又占据了她的脑海,反反复复地折磨着她的精神,让她无暇从沮丧中打起精神。其实去沪大念书,对她没有什么影响,她照样可以读一年暂停学业,然后去国外留学。但是,偏偏是沪大,距离京都数千里,哪怕是任何一个京都的本科大学都好啊。
魏泽杨应该会很失望吧。
陆小芽心烦意乱间,却没察觉到,脚步声的靠近。
等发现时,视线中已然出现了一双黑色的真皮休闲鞋,她由下至上的抬头,真的是那张清俊绝伦、高冷矜贵的脸,莫名的委屈难受,从心口,喉间渐渐蔓延上来,酝酿在脸上。
魏泽杨面无表情,甚至隐隐夹杂着一股山雨欲来之势,眉眼低压压的深沉:“你没有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我很生气。”
听似质问,却没有责怪的意思,反而眸底渐渐酝酿出一股压抑与柔光来。
“我……”陆小芽语塞到想哭,扁扁的嘴唇微微发颤。
魏泽杨没有给她酝酿情绪的机会,不假思索地抱住了她,大掌按住她的后脑勺,轻轻地压进自己的怀里。
汲取着他的温度与气息,陆小芽感觉浑身的疲惫都有了依靠,两天的焦虑有了主心骨,鼻子渐渐红了起来,却迟迟没有开口。
既然他来了,过程如何,已无需多言。
病房里,十分安静。
过了好久,她收拾好心情,脑袋从他臂弯间抬了起来。
魏泽扬低头仔细看她的脸,两眼泛着青黑,面颊苍白,鼻尖红红,下巴削瘦,不过才几十个小时没见,竟好似憔悴了一大圈。蓦地,他心口泛起一抹心疼来,自动遗忘她的隐瞒,柔声道:“天大的事也不能不吃不喝不睡,总有解决的办法,从现在开始,不准胡思乱想,这件事交给我,好吗?”
他的口吻跟诱哄小朋友似的,陆小芽难得乖巧地应道:“好。”
“我没有耽误你的事吧,你……在这里待几天?”陆小芽有些愧疚,本来也许不用那么麻烦,她昏过去估计只是低血糖缺乏充足的睡眠,缓一缓就好了。
魏泽扬其实是得知她考了第一名却没有被京都录取的事,就直接坐了朋友的私人飞机过来的,到了杭市,才发现她竟把自己折腾进了医院。
魏泽扬望着她,“不走了,等事情全部解决了。”
刚想说些发自内心的情话,陆小芽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她笑了笑。
魏泽扬哂笑着说:“你店里的女员工和燕子去给你买粥了,应该快回来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话音刚落,一大一小推门进来,手里提着几个食盒。
阿梅和燕子是在外面吃好了再来的,反正病房里有魏泽扬在,陆小芽道了谢就让阿梅先下班回去了。
燕子围到她床边来,身体短短的,露出一截,稚声道:“妈妈,疼不疼?”
“妈妈没有地方疼,已经好了。”总不能说妈妈是被饿晕的吧,陆小芽窘,随即把小萝卜头拎了一把,她便上了床。
另一边魏泽扬一手托着粥碗,一手用汤匙勾起一勺,细心的吹了吹之后,喂到她唇边。
“张嘴?”他就坐在床的另一边,目光专注地道。
陆小芽眼神尴尬了一下,“我自己来吧。”
孩子还在呢,又不是手受伤了,让人喂像什么样子啊!
而且,他的眸光太温柔,日光灯下,每一处五官似乎都磨平了棱角,散发着另一种惊心动魄的魅力。
“我来。”魏泽扬不让她夺走,语气虽轻柔,却是十分坚持。
燕子黑葡萄似的眼睛圆溜溜地转着,帮腔道:“妈妈是病人,所以要魏叔叔照顾,我生病的时候,也是妈妈喂我的。”
话落,汤匙又到了她嘴边。
陆小芽刚开始是扭捏的,后来发现魏泽扬心无旁骛眼神坦荡的,自己也坦然接受照顾,整碗皮蛋瘦肉粥都吃到了肚子里。
“妈妈,喝水。”
“嗯。”
“还要吗?”
“不用了,你也吃点。”
“好。”
魏泽扬和燕子一左一右的伺候她,陆小芽受宠若惊,倍感温暖。今天一整天好像上天入地了一般,白天的仿徨、沮丧、惴惴不安完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安心与尘埃落定。
在魏泽扬的坚持下,陆小芽还是在医院住了一晚,燕子跟她睡在一块,人小不占地方。
夜深,早过了病房的访客时间,陆小芽催促魏泽扬赶快去宾馆或者招待所休息,毕竟长途跋涉,他嘴上不说,眉心的疲惫感以及胡渣无法掩饰。
“等你睡着,我再离开。”
他坚持。
“……好。”在这种事情上,陆小芽是无法说服对方的。
她只能闭上眼睛假寐,让魏泽扬放心走。
一开始还想撑一撑的,没想到瞌睡虫来了抵挡不住,竟彻底睡死过去,还做了一个暖融融的梦,连嘴角都是甜的。
再次睁开眼睛,借着走廊里微弱的灯,陆小芽看见沙发上蜷缩着一个人。
她立即无奈的皱眉,随即轻巧的起床,往他胸口添了一件外套。
嘴里叹道:真是个固执的人。
但眼里蕴着浅浅笑意。
……
天亮后,吃过早餐,魏泽扬帮她办了出院,把她和燕子送回了阳光小区,并叮嘱道:“不要乱跑,任何地方都不准去。”
他郑重其事的样子,陆小芽如果违抗便生出负罪感来,“那……总得买点菜,冰箱里没有了。”
“小区外不是有饭店,到点我让老板送上来。”
“千万别,我又不是断手断脚,你这样………太小题大做了,也得适当走走。”
在陆小芽的强烈拒绝下,魏泽扬总算打消了这个念头,但是他不想陆小芽太劳累,不要自己做饭就成。
陆小芽也醒过神来,“你现在要出门?”
“嗯。”
“那早去早回。”
“魏叔叔,再见,你要早点回来哟。”
“嗯。”
陆小芽正儿八经呆在家里什么也不干,和燕子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看看书,教燕子写阿拉伯数字……等等,还是闲得发闷,觉得时间好慢好慢,终于等到了晚上,燕子开始昏昏欲睡,耷拉着眼皮,说要等魏叔叔回来同他玩扑克牌,结果话落几十秒,人就呼呼大睡了。
魏泽杨披星戴月地回来了。
陆小芽闻到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烟味和酒味,面颊晕着红,黑眸染着几分醉意,问他:“饭吃过没有?”
没有的话,厨房里的食材大约可以做一个蛋炒饭,或者下点面条之类。
魏泽杨点点头,“吃饱了。”
顿了顿,他又道:“可能明天要去一趟京都。”
陆小芽敏感的神经跳了跳,“是为了我的事儿吗?”
“嗯。”他没有否认,“你没有被京都大学录取,应该是工作人员的失误,必须尽快处理好,一旦沪大过来提走了档案,事情就变得复杂了……不要担心,等我回来,就处理好了,本来就不是你该承担的错误。”
是啊,这种大事,光是动动嘴皮子肯定不行,上头利益牵扯问责关系重重,谁愿意傻呼呼地出来承担责任,谁愿意白白地替你一个应届考生奔走?
她所幸,身边有魏泽杨,有能力有办法有关系替她解决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