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得陆小芽落荒而逃,假装没听见,一溜烟回了厨房,脑门还冒着一阵冷汗。
不是她自恋,在鸟不拉屎的小县城里,她的颜值打眼了些,也许去了港城那种美女混血如云的地方,又不算什么了。
差不多快十点的光景,陆小芽把电烤箱等清洁干净,收拾收拾准备回家。
今儿一天下来,忙活得腰酸背痛。
从烘焙室走出来,外边已经没人了,阿荣几个同她打过招呼前后脚离开的功夫。紧跟着,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个黑衣黑裤表情邪里邪气的男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对方说:“小姑娘,你好,我们刚刚在宾馆大厅见过的?”
陆小芽认出来了,是黑~社会的其中一个,强自镇定问:“大哥,你有什么事儿吗?”
对方上上下下的用挑白菜似的眼光将她扫射了一遍后,说:“你开个价?”
陆小芽一头雾水,“什么价?”
对方轻蔑地调笑:“你在宾馆里上班,难道不知道,是个雏?”
陆小芽瞬间明白过来了,难不成新老板招十几个女服务员真的在做不合法的营生!她面色大变,冷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现在要下班回家了!”
那人却不听,一把扣住她的肩,随即从皮夹里取出面值一百的大钞。
陆小芽眼睛阵阵放光,讲真,在小县城里呆久了,委实没瞧见过这种大面值的钱,搞的自己跟乡巴佬似的。不过大家万万没想到,几十年之后,都是某宝某信扫一扫支付,压根儿不用带钱出门。
陆小芽思维发散的几秒钟,对方以为是价格不妥有商量的余地,又抽了一张钞票,整整200大洋,在半空中晃了晃,发出纸张熨挺的脆声:“够不够?你要真是雏,事后我再给你两张,跟我们四哥睡,你不亏的,说不定他一高兴,把你一起带走享福……”
带你妹!
陆小芽被气得面色青紫,拳头撰得紧紧的,怒极片刻反笑道:“这位大哥,我虽然生过孩子,但是出场费很贵的,最起码要一万块钱,你带了那么多现金吗?”
生过孩子?一万块钱?小姑娘明显在讽刺自己!
男人的面目瞬间冷下来,语露不善:“拿我寻我开心是吧?”
“是你先侮辱我的。”
陆小芽无非是逞一时口快,毕竟对方那么有钱,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没必要和她死磕着。
“你个臭三八!给脸不要脸了!”
他就是压着陆小芽不让她走,跟个恶霸似的,陆小芽嘴里也不客气,争锋相对。
这边动静比较大,先是李哥过来了,后来惊动了老板。他们先是重重斥责了陆小芽,对客人呢又是赔笑又是说好话,从餐厅哄去了大厅,那奴颜婢膝的谄媚样儿,叫陆小芽觉得几分滑稽。
陆小芽前脚从宾馆离开,后脚李哥追了上来,“小芽,等等我。”
“李哥有什么事儿吗?”
李哥面色有几分不自然:“小芽,刚刚语气有点重,别介意啊。以后你安心呆在后厨,千万别再去前面大厅和客房部了。”
陆小芽表情变得十分冷漠又疏离:“李哥,年后我不去上班了。”
“这么突然?”李哥讨好道,“小芽,别介,哥跟你道歉还不行吗?你在餐厅干得好好的,新老板还说要给你涨工资呢,为了一点小事不值当的……”
李哥巴拉巴拉的,方才责备她的时候确实有袒护的成份,否则若是心黑,直接把她打包送到人家房间里也不是不可能。
陆小芽想了想道:“李哥,你是个好人,我谢谢你这几个月对我的照顾,年后我不会立即走,等你们找到合适的甜点师,或者我把阿荣带出来……”她欲言又止,“但你们私下做的交~易,是不合法甚至是肮脏的,希望你能劝老板及时悬崖勒马,否则……”
“我们老板不是老~鸨,没挣钱的,招她们只是当服务员的,至于她们私底下同客人做什么勾~当,我们无权干涉。”
李哥三言两语把宾馆和自己的关系撇的干干净净,陆小芽竟找不出什么还击的语言来。她挣的是老板给的钱,又当又立的事情不能做,可若是叫她摒弃道德,问心无愧地继续待下去,恐怕做不到。
谈话很难继续下去,其实这个事儿陆小芽虽然主观上深恶痛绝,客观上而言的确减少了犯罪率。
夜晚,陆小芽久久难以入眠。
她终究是个自私的普通人罢了。
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翌日这群来餐厅吃工作餐的女服务员,个个三五成群,谈笑风生,有的甚至窃窃私语地讲起荤话来,叫后厨几个干活的也瞠目结舌。不过她们似乎都不是本地人,外地口音重,打算赚一票好回家过年。
陆小芽忽然有点儿同情和理解她们,这个时代本就艰苦,如果断了她们的财路,她们恐怕会找你拼命。
最意外的是,她在女服务员的身影中看到一张特别熟悉的脸,往脑海里仔细找了找,发现不就是丝绸厂的小玉么!她比之前在厂里那会儿洋气多了,穿得也好,只是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化了蹩脚的妆,陆小芽看着挺不自在的。
两人默契的没有打招呼。
……
陆小芽下班后,遇到个事儿,有好几个陌生男人莫名其妙的向她搭讪,眼神猥琐,简直反常,被她冷冷的骂走。
她好看,可也没好看到仙女下凡围观的程度,天寒地冻的,大街上真没几个男的有这种龌蹉心思。
后来才知道,人家把她当成小玉了。之所以会认错,大概两人在一处上班,素颜都是清纯一挂的,只是头骨轮廓略有相似,她的五官更精致,皮肤更白皙些。
临水宾馆自从有那么点风声传出来,当地人都不敢把自己家的闺女送去工作了,风评极差。平时从租的院子进进出出,邻居看待她的眼神充满了鄙夷与各种颜色。
陆小芽一度因此事困扰,也没告诉没心没肺的胖妹。辞职去市区开店同她商量过,胖妹表示赞成,横竖还有一个多月时间。
又过了几天,小玉从临水宾馆离职了。
听李哥说,小玉跟了个很厉害的生意人,叫四哥,去外地享福去了。
陆小芽想起那个脸上带疤的男人,有些不寒而栗,但他具体长什么样,她是真记不清。
将近年关,这些花枝招展的女服务员陆陆续续离开了,宾馆里的生意回归到了原点。据说是同行举报,局子里来过几次检查,虽然没查到实质性东西,老板不得不把人全部弄走。
清静,也消停了。
二十九那天,宾馆没什么客人,老板临时通知放假半个月,几家欢喜几家愁,因为放假是没有工资的,不可能给你带薪休假。
老百姓都传统得很,喜欢在家过年,国外那一套大饭店大酒店吃年夜饭在小县城里不时新。
外面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陆小芽和胖妹把屋子里外稍稍布置了一下,贴了福字和窗花。胖妹下午就回了村子,大壮的回信因为过年耽搁了,陈向前也没个信儿,所以魏泽杨到底人在海城还是京都,根本不清楚。
陆小芽反倒是松了一口气,她早就后悔上次冲动之下说给的答复,因为真的没有精力思考,万一哪天魏泽杨突然出现,她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总不能耍人吧。
燕子问:“妈妈,过年只有我们两个人吗?”
陆小芽回答是的。
胖妹家里有父母,自然是要阖家团圆的,不可能让人家留下来。
燕子听完后,表情失落。
陆小芽揉了揉女儿光滑的黑发,笑着说:“燕子,妈妈带你去买鞭炮,买巧克力,买洋娃娃,好不好?”
“好呀!”
小孩子就是好骗,燕子一下子破涕为笑,兴奋起来。
忙碌了半年的时间,陆小芽真正空闲放松下来的时候不多,要应对各种各样始料未及的麻烦与挑战。就在两个人高高兴兴逛完百货商店,提着大包小包回家,刚要开铜门上的锁,身后出现了一行四个强壮的男人,他们个个身材高大,面露不善,眼带凶光。
“你们干什么?”陆小芽把脸色发白的燕子抵在身后,戒备地盯着他们,手里的东西摊了一地。
“当然是找你!”
“你们……是不是弄错人了?”
“叫陆小芽,在宾馆上班,长得好看,带一三四岁的女儿,住这个地址,难道不是你?”
陆小芽屏息不语,对方有备而来,说不定都踩了好几天以上的点。哪怕她现在呼救,隔壁的几户人家未必会管闲事。
其中为首的一个用近乎慈悲的口吻说道:“这大过年的,哥几个不想伤害妇女小孩,谁让你得罪了贵人,这样吧,我们在你脸上划一刀,事儿就算过了,我们也好交差。”
随即他从口袋里亮出一把锋利的小刀,往前凑了凑。
陆小芽很快镇定下来,软了语气同他们商量:“我们孤儿寡母怎么会是你们几个大男人的对手,我答应你们的要求,但是有一点,能让我女儿先进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