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在太医院耽搁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朱厚照,被悍卒营将士抬着出了太医院,火速地赶往张鹤龄的候府。
到达张鹤龄府时,整个候府再一次轰动了,婢女奴仆们瞬间跑回了后院躲避。
张鹤龄神色更是面如灰土,毫无一丝生气的跑到前庭,看着朱厚照的那一刻,泪水模糊了双眼。
只见朱厚照全身包括着侵血白布,只露出了苍白的脸庞,虚弱的痛呼。
“侯爷,太子爷去了趟宫中,出来时全身布满血痕,来不及通知侯爷,我等先送太子爷去了太医院。”张开虎目含泪,极力压制住自己的悲伤情绪。
“太子爷,是臣害了你啊。”张鹤龄闻言,哇的一声叫了出来,差点没有惊吓倒朱厚照,从担架上蹦了起来。
“是臣之罪,让你遭受了皇上的怒火,请太子原谅我这个没用的舅舅啊。”
张鹤龄一边呼喊,一边察看朱厚照的伤势,当他“无意”揭开一层白布,看着朱厚照手臂上的鞭痕,心里的一丝疑惑顿去。
这跟以前弘治皇帝吊打朱厚照一样的伤痕,于是真的伤心了起来,真流了几滴鳄鱼的眼泪。
气息抽搐的问道:“太子爷,皇上是不是…要…要臣的命啊。”
“舅舅……”朱厚照痛苦的抬起手,无力的握着张鹤龄的手:“父皇哪里本宫已经搞定了,让本宫权权负责此事。”
“要是本宫不给予父皇一个完美的交代,这顿打还是轻的,下次要本宫一月都下不了床。”
朱厚照哪能不知张鹤龄的心思,害怕弘治皇帝动了肝火,要拿他开刀。
毕竟前去说情的朱厚照,都被打成这样了,他一个外戚还能比自己的儿子重要?
“臣多谢太子爷,多谢太子爷救命之恩。”朱厚照的话,让张鹤龄内心大喜,连连拱手拜地。
“以后太子爷要臣往东,臣绝对不可能往西,绝对以太子爷马首是瞻。”
自己没了性命之危,岂不是又可以为所欲为了?
至于朱厚照那句,此事由他处理,张鹤龄压根儿没有听进去,含着泪水的双目,闪烁着一丝丝喜色。
“舅舅言重了。”朱厚照轻眯双眼,见到张鹤龄神情中的喜色,知道这人是死都不会悔改的人。
内心冷笑,继续说道:“母后与你是姐弟,也就是本宫亲人,帮扶你也是不想母后伤心。”
“臣明白,明白。”张鹤龄点头。
假装关心的问道:“太子爷,你没事吧,要不要去臣的房内修养,臣立马安排厨娘给你熬补身汤。”
“没多大的事。”朱厚照摇头道:“只是一些皮外伤,不过流血流的多了一点,让本宫感觉身体无力而已。”
“在姜太虚的治疗下,修养个几日,本宫就能痊愈。”
说完,朱厚照语气一顿,话锋一转:“倒是舅舅你的情况并不乐观。”
“虽然此次本宫顶撞父皇,舍去一身伤,换来处理泥火炉一案,但舅舅你就以为,父皇他就不再盯着此事吗?”
“要知道吏部尚书马文升,以辞官为代价弹劾你,要求父皇重罚你,以儆效尤!”
“堆积在父皇龙案上的弹劾书,都比本宫还要高,所以你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听到这些话,张鹤龄喜色全无,瞬间激动的说道:“污蔑,他们都是污蔑,我什么都不知道,太子爷你要相信臣啊。”
“臣怎么可能做出危害大明的事来,泥火炉一事是下面人蒙蔽了我,我也是受害者。”
在朱厚照离去的一段时间内,张鹤龄也不是在家空等,而是想了很多应对之法。
死不承认,是他所能想到的上策。
“这些话本宫信。”朱厚照沉着脸,有些生气的质问张鹤龄:“但你以为父皇是昏君吗?”
“天下很少有事,能瞒得住父皇的耳目,只要他下令彻查此事,舅舅你所做的一切,就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出现在父皇的龙案上,你信不信!”
“那…那我该怎么办?”张鹤龄再次惊慌起来。
他忘记了,掌握南北镇府司的弘治皇帝,不是耳聋眼花的古稀老者,而是耳聪目明的壮年。
只要弘治皇帝认真起来,他张鹤龄还真瞒不住。
“为今之计,只有亡羊补牢。”朱厚照躺在担架上,沉吟的说道:“趁父皇还念及你是母后弟弟的份上,你得做出为大明好的事情来,才能挽回父皇对你的意见,以及百官对你的偏见。”
朱厚照瞧鱼儿上钩了,开始下网,钓不上没事,还有网可以捞住他!
“为大明好的事?”张鹤龄念叨这句话,十分迷惑不解:“太子爷,什么叫为大明好的事,臣愚钝不明白这意思。”
不是不明白字意,而是不明白其中所蕴含的深意,更不知道怎么去做。
“舅舅,本宫真拿你没办法。”朱厚照恨铁不成钢的瞪着张鹤龄,犹豫的说道:“现在本宫这里,倒是有一个方法,能让你在父皇心中改观,并且在以后还能挣大钱。”
“不过,此事本宫只给你一次机会,你要是错过了,本宫也无能为力。”
张鹤龄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被激了起来,连忙催促的问道:“太子爷你快说什么事?”
“此事便是你拿出候府中的九成银钱,入股西山煤炭衙门,帮助大明百姓度过严冬。”朱厚照沉声说道。
同时,也意味着他将网撒了出去。
“要我拿九成的银钱,去帮助那些贱民?”张鹤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不行,绝对不行,什么事都好说,让我倾尽家财,去帮助天下贱民,说什么我也不干,这根本就是败家,赔本的买卖。”
银钱这方面,张鹤龄比谁都要看得重些,要他几乎倾尽家财,还不如让他死了算了。
“你就这点出息!”朱厚照气愤斥道:“你没听到,本宫说的是入股,不是捐赠吗?”
“知道什么叫入股的意思吗?”
张鹤龄懵逼的摇头。
朱厚照极其的失望:“意思我们俩合作,你投入银钱到西山煤炭衙门,本宫给你写入股分红保证书,让你每月都能有不定额的银钱拿。”
“你真以为本宫在西山,不辞辛苦的开矿挖煤,败光国库银钱,只是为了百姓度过寒冬吗?!”
“这样想,你就大错特错了!”
“这只是其一!”
“其二,是本宫想要将煤炭卖给周边各国,让他们也能用上泥火炉烧上煤炭。”
“在我大明泥火炉与煤炭,价格如此的低,是因为父皇仁德,见不了百姓受苦。”
“可我们要是卖给周边各国,这价钱还不是你我说了算,煤炭一贯钱一斤,甚至更贵一点都可能。”
“西山的煤炭你知道有多少吗,堆起来整个京城都放不下,卖出一半得多少钱,你算的过来吗?!”
“也就是你是本宫的舅舅,本宫才想救你一命的同时拉你一把,其余人都别想知道这事。”
“西山有的是煤,大明各地煤也不在少数,你若是不同意,这话就当本宫没说过。”
“本宫也不想再次被父皇鞭打,舅舅你自求多福吧,你不信本宫,你的事儿本宫也不想管了。”
说完,朱厚照怨气十足的喝道:“来人,送本宫回西山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