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董珍珠有清场的打算,翡翠点了点头,拉着洁芝离去。珊瑚有些不舍,但被玛瑙拉着离开,琥珀笑了笑离去,院中一下就只剩白夜飞和董珍珠两个。
“你跟我来,有些话要交代。”董珍珠朝白夜飞招招手,转身带路。
两人并肩而行,一路沉默,直到乐坊的仓库。仓库门前堆满了各色礼物,有些用麻布纸皮包着,大包小包摞成一起,还有不少直接用箩筐竹篓装载,混在一起,堆得宛如小山。
刚刚还在院中欢迎的杂役,都先一步回到这里,一部分围着小山整理,一部分进进出出,将整理好的礼物收入库中。
“这啥?”白夜飞讶异问道:“团里怎么收了这么多礼物?这数量也太夸张了吧?为啥还有些萝卜和白菜的?什么乐迷连这也送?”
“这不是我们的,全都是你的。”董珍珠没好气道:“你御前请求,拯救郢都百姓的消息传出,城里的人们都疯了,全都跑来送礼给你,表示感谢。来的人太多,知道你还没回来,很多人就把礼物先放下,我们只好帮你收起……你久久不归,有些人先走了,剩下就是等在外面的那些…”
“听起来……还不错。”
白夜飞嘴角扬起,上前几步,近距离看这座近乎将库房大门挡住的礼物山,大概一算,这些包裹和箩筐,加起来怕不是数量上千,心中一喜,往前走了几步,近距离看杂役搬运,从中感到满意。
“使劲!”
“接好了。”
“蔬菜,甲三区!”
围着小山的杂役,光着膀子,将一包包礼物拖出来,吆喝着送给同伴。负责分拣的人员,拆开瞥一眼,就让仆役搬运送入库房对应的位置。
整个流程行云流水,二三十名汉子分工有序,飞速处理着堆积的礼物,而多看了几眼后,白夜飞无言扬了扬嘴角。
大包小包,竹篓箩筐里装的,大多是蔬菜、水果一类的土特产,又或者米面粮油之类的粗加工食材,偶尔有些粗布土酒,总之就没啥值钱货色。
白夜飞摇头苦笑道:“郢都的经济水平很高啊…都要送礼了,为啥不送些金砖银砖,或是海河珍宝?就算送些河鲜野味,也好过送青菜啊!”
董珍珠翻起白眼,“本地士绅顾忌朝廷,哪可能结交你这个开罪当今圣上的流放犯?只有泥腿子们搞不清状况,傻呼呼还送礼给你。人家能拿出这些东西,都是一片心意,你就笑纳吧!”
白夜飞无奈扯动嘴角,“我确实是在笑啊,你看我笑得多诚恳…”
董珍珠摇头道:“有时真看不清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如果你真心想要富贵,何必惹事上身,和马上到手的富贵过不去?一堆泥腿子感谢你救命,能给你的东西,还不如那些贵人手里洒出来的一毛。”
白夜飞没有回答,心中却在叹气。如果不是被逼着当卧底,要混入兴华会,还要掩护洁芝,自己还真未必会跳出去请什么愿。
而且,还有一个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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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夜飞想着,又回忆起那一幕,自己挺身而出,也有一部分是为了黄三,那时候看他被挤兑得火冒三丈,很想帮他分担点压力,替他解套,也来不及细想太多,直接就走出去了。
董珍珠伸手戳了戳少年,摇头道:“若是你无心富贵,品行高洁,那你又对着这些民脂民膏抱怨些什么?要当圣母,人家送你双草鞋,你就当金镂鞋笑纳了吧。人设冲突,是没有好下场的。”
非常认可这些建言,白夜飞抬头看天空,黑云密布,遮蔽星月,叹道:“人如果能这么单纯就好了,有时候,想的是一回事,但就是…一时没能忍住……”
“嘿!”董珍珠冷笑一声,重重拍了少年后心一记,严肃道:“为了你自己的未来好,学着忍住!”
白夜飞笑着点点头,算是答应,心中感触颇多,觉得眼前这个女人也很有意思。
原本离得远,接触不多,董珍珠在自己心中,完全是一个顶着团长的平面形象,后来打过几次交道,又听了琥珀的控诉,这女人又是一个铁石心肠,为了发展团队,什么都能干的家伙。
但此刻,听了她的由衷之言,却发现她在身为团长的职责与铁面孔之下,似乎也有一份热心热肠,若非如此,也不会和自己提醒这些。
“好了!”
董珍珠微微颔首,露出一抹笑意,伸手入怀,取出一物,“你今天的事,也不是全无所获,这是和那些礼物一起送来的,虽不是你想要的金砖银砖,但也算物有所值了。”
“哦?”白夜飞好奇,伸手接过。
白夜飞将入手的东西拿到眼前细看,发现是一块巴掌大的木板,虽然看不出来头,但看色泽与纹路,加上隐隐传来的清香,应是某种上等木料。
木板之上,雕有精致的纹路,更以金丝绣了小字,甚是阔气。
文字骈四俪六,甚是华美,对白夜飞来说,却未免有些拗口,看了一会,半猜半蒙,约略把握住其中意思,赫然是一份邀请函,大意是:“白小先生意趣高雅,是当今雅士,浮萍居敬邀白小先生加入,成为特邀会员。此物暂兼做临时会员证,持它到各地浮萍居店铺,说出认证语阿米巴,即能入内。”
确认了物件,白夜飞既惊讶又窃喜,想不到竟无心插柳柳成荫。
接下来的游历,实力更为重要,自己都打算即使花钱买资格,也要在走之前去浮萍居采购一番,却没曾想…不用请人帮忙,自己就走通了浮萍居的路子,这简直是想睡觉就有人送来了枕头。
董珍珠露出欣羡之色,“算你走运。浮萍居从来不随便收人的,只要能进入那个圈子,就有另一层不同的人脉,说不定…又是一场富贵。”
“那就借团长你吉言了。我要是富贵了,肯定不会忘了你。”白夜飞笑了笑,将木板收起,“喊我过来还有其他事吗?”
董珍珠摇摇头。
“那我就先回去了。”白夜飞正要走,想了一想,又道:“对了,团长帮我个忙,跟大家…嗯,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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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跟所有人说一声,今晚都别来我那里打扰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我应该……会有别的访客。”
“大晚上?”董珍珠看看天色,不解问道:“谁啊?这么神神秘秘的?”
“这个还是别讲比较好。”白夜飞耸肩道:“如果被你们看到了,他可能会杀人灭口的。”
“……你的朋友真懂为客之道。”
听出这不是玩笑,董珍珠只好不问,面色悻然。
白夜飞笑笑转身,就要离开,董珍珠忽然神色古怪,看了他几眼,深呼吸一口气,似是为难,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今天……你挺身而出,替全城的人请命,谢谢你了。”
“……咦?”
白夜飞确实没想到,会从董珍珠口中听到这一句,着实一愣,随即笑了笑,道:“团长你不是只顾赚钱,别的不问吗?为啥要这么说?不是刚才说,人设冲突,没有好下场的吗?”
“我可能……”董珍珠嘴角扬起,笑着道:也有些忍不住吧。”
一瞬间,董珍珠好像年轻了许多,从原本历经岁月,给人成熟稳健之感,世故圆滑的三十岁的职场精英,变回了她本来应该是的二十岁出头女子,还残存着青春气息,夹杂着天真与不对世情妥协坚持。
白夜飞讶然失笑,没有再说话,摆了摆手,在董珍珠目送之下离开。
……人想要单纯,从来就是最难的。
回到自家小院,白夜飞才推开房门,早就等在里头的陆云樵便大喊一声,直接冲了上来。
“搭档!”
陆云樵异常兴奋,什么也不管,连连重拍白夜飞双臂,赞叹道:“你这回真是干得太好了,我从来都没想过,你能干出这样的大事,救了那么多的人!”
“轻点,轻点,你究竟是跟我庆祝?还是要趁机谋杀啊!”白夜飞嚷了一句,陆云樵连忙停手,挠挠头,笑得很是开心。
“至于这么兴奋吗?”白夜飞道:“我干过的大事多了,怎么之前都没看见你这么高兴的?”
陆云樵摆手,“这哪能一样?之前只是你自己的成就,但这回…你救了郢都不知多少人的性命,若是没有你的勇气,没有你挺身而出,放弃一己荣华,郢都无数百姓都要家破人亡,死得肯定比庆典那天还多。做下这样的大事……你真配得上伟大了。”
眼中满是赞叹,陆云樵打量过来,一副异常欣羡,祖坟冒烟的表情,白夜飞一下垮了脸,没好气道:“要是有得选,我也不想做这种傻事啊,你该对自己的眼光更有信心点。”
“啊?”陆云樵一愣,颇为错愕,又仔细看了白夜飞一番,发现他不像自谦,而是真心话,更为疑惑,连忙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突然想去请命的?”
白夜飞坐到一旁,跟陆云樵讲了一遍。
“啥?居然如此?”陆云樵一路惊愕听完,叹道:“想不到,三爷就是皇上,真不知此事是福是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