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灵越城里坐镇的廉亲王准备派人去十里外的北疆驻军那里试探一番时,京城派去送信的隠卫到了。
京城那里一直在等,他们需要在做决定前将前线面临的各种情况考虑进去。
当日收到信时是下午,从收到信后一直到第二日早上前,他都没有走出大帐,也不让人进去。
那些信后来并没有让除他以外的任何人看,他看完就烧掉了,这样做是为了保全还身处危险中的贺宇宁。
接下来的时间他都在想该如何做,在他心里解救出戎老将军和大烨的臣子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可现在若是京城或姑苏、蜀州等地有一处异动,都会惊动对方,那么战场上的走势也会随之改变。
最好的办法,就是继续静默,让对方以为他们还是和以前一样不知道北疆到底放了多少手段在大烨。
这里他们继续布局救人,并且与对方周旋,待到对方退兵之后,他们班师回朝再做接下来的清除计划。
他细致的将自己所想写进了信里,让那送信的隠卫务必带给贺老将军,之后他对着舆图开始思虑。
这日凌晨,林染刚撇去脑中的繁杂事务沉睡过去,就听到丑蛋儿突然大哭的声音,惊的她一骨碌就坐了起来。
“怎么了?丑蛋儿摔下去了?快,我们过去。”蕙兰守在她身边,这会儿她着急的什么都顾不上了。
“姑娘,您慢些,嬷嬷看的可是精细,怕是小公子想王爷了,您动作缓着些。”蕙兰着急的给她拿斗篷穿上。
她们跑到旁边的偏房时,就看到丑蛋儿眼睛都不睁的在床上蹬着腿儿哭,嘴里还喊着“爹爹,我要爹爹。”
“姑娘,小公子睡到刚才突然就从梦里大哭起来,也不知道他梦到了什么,怎么也哄不好,把您也给惊醒了。”
甄嬷嬷跪在床边,头上冒着汗的在哄孩子,看到她们风火的跑进来,姿势没变的赶紧解释道。
“他这是梦到阿逸了?
丑蛋儿,娘亲来了,娘亲在这里呢,不哭了啊,你告诉娘亲是不是在梦里看到爹爹了?”
她上前将他脸上的泪水擦了擦,然后抱着他的双肩让他看向她。
“娘亲~”小家伙扎手要抱抱,见她来了哭的愈发凶了。
她赶紧将他抱起拍着他的后背安抚,嬷嬷着急的不想让她抱孩子,怕再伤到肚子。
她对着嬷嬷摇摇头,然后就将注意力转移到丑蛋儿身上,她从他的后脑一直捋着向后背,也不再劝他。
等他将伤心难过全都哭完后,渐渐的声音变小下来,她才试着跟他沟通,问他到底是怎么了。
“爹爹,跳走了,xue,全是xue,呜~~”没说几句就又大哭起来。
“血?”她皱着眉看眼前哭闹不止的孩子,心里突然涌上不好的感觉。
“泽儿,你跟娘亲好好说说你看到了什么?
爹爹怎么跳走了,是谁的血?”她着急的摇着孩子喊道。
她的紧张和大声吓坏了丑蛋儿,他使劲儿顿了一下,然后更大声的哭了起来。
“姑娘,您这样会吓着小公子的,让奴婢来哄吧,先把他哄乖了再问,好吗?”绿萼着急的想要将丑蛋儿抱过去。
林染也觉得自己确实有些吓着孩子,她点点头,将丑蛋儿给了她,然后深呼吸做着自我缓解。
她的情绪确实有些过于燥了,自己身上也感觉到严重的焦虑。
绿萼将他抱过去,他却伸着双臂还要母亲,林染看着很不忍,自己这会儿也好些了,就继续将他抱过去哄着。
这接下来的她再没有开口问过,看着她抱着孩子的样子,周围的人也是各种心酸。
这一晚上她是陪着孩子睡的,孩子倒是闹腾的疲累说睡也就睡过去了。
可她基本是睁着眼到天亮的,她也知道现在的身体情况不能如此,却还是忍不住的焦虑。
甄嬷嬷看不过去,悄悄让紫竹去找菊白,让给姑娘配些既能安稳入睡又不会影响身体和肚里孩子的药来。
远在北境的唐萧逸,确实遇到了极凶险的危机,这也算是父子连心了。
多日前,他带着人将已经清醒,四肢却都重伤的三皇子藏在了一处农户那里,他们看着像是北疆人,其实就是大烨人。
这里属于交界地带,大烨不管,北疆更是没时间来这里,因为这里的人都很贫穷,根本没有多的东西能供他们抢的。
唐萧逸如此做就是因为他必须去救那被北疆抓去的侄儿,否则他们都无法安心回京。
五日前,三皇子终于能坐起身正常的说话了,他差点经历死亡,像是彻底看透一般,对他再没有半点隐瞒。
原来,三皇子一早就是很有野心想要那位置的,他之前对唐萧逸也从无隐瞒,两人原本也是向着那个位置奋进着。
但这中间出现了突变,造成突变的人就是林染,一直对女人没有任何兴趣的唐萧逸,竟然在他们不在一起时心里多出个人。
因为他的工作性质,也因为陈家当年的苦苦相逼,他怕自己为了对付陈家所用的那些手段再影响到自家三哥。
所以基本也就在那段时期里很少与他联系了,人与人一旦少了沟通,即使再默契、亲密的人也会有产生误会的机会。
在他回京之后等着迎接林染的那段时间,也没有与三哥联络。
因为要忙着衙门里的公事,安排人各处找陈家落跑的孩子,还有就是要查贺老将军以及紧盯唐萧麟。
稍有闲暇还要操心她即将开业的铺子有何所需,这些都导致了两人想法上的不对等,他以为一切正常进行着。
但其实,三哥那里已经听进去了三王妃的建议,他也有私心,害怕自家逸弟再与自己生疏了,这种感觉在那段时间里常常会涌上心头。
听到这里,唐萧逸是能理解三哥的,毕竟他们在那以前是无事不聊的,虽然他的一些隐秘的事情都没有完全告知。
但是两人从小就很亲密,遇事总是相互护着彼此,他也明说自己那时心里一直认为自家哥哥无需担心生疏,也就没有多做解释。
确实是在三嫂于唐萧麟府里有了怂恿算计之后,才发现了不对劲,开始也没想着跟三哥有什么关系,可三哥却与他没有任何解释。
误会也就随之产生,不过现在三嫂已经离世,他们之间也不需要再解释什么,他还是他的逸弟,他也还是他那个三哥。
“我很清楚你的,自然你还是我那个逸弟,可是我却不配做你心里的那个三哥了。”三皇子说这话时竟红了眼眶。
“三哥,你不必如此——”他着急的安抚,却被对方打断了。
“逸弟,三哥心里对你有愧,你先听我说。
我们从小一块儿长大,我对那个位置的向往从未隐瞒过你,可是我也同样害怕失去你。
今日我要将心里的话都说出来,即便你会因此而离弃我,我也不想再隐瞒你什么了,说出来我心里也会舒服。”
三皇子的诚恳,让唐萧逸感觉很奇怪,即便当日他也有份参与三皇妃的算计,事情都过去多久了,为何此时如此执着呢?
“好,三哥你说,我听着。”他认真的点头道,
“在唐萧麟的府里那次,确实是你三嫂的意思,她有那样的算计,其实是因为她也怕,怕我们失去你这个弟弟。
当然,在她心里廉亲王府的势才是她怕失去你的主要原因,但我们的初衷是一致的,开始我确实觉得如此做,怕会将你推的更远。
她却说不试一下又怎么知道这个凌染在你心中到底已经到了什么样的地位,我也好奇,更害怕她将你带离我身边。
我们很久没有接触,你回京之后再接触的圈子与我们一起时完全不同,甚至其他皇子对你的有意接触你也不像往常那样推拒。
我承认当日的我心里很狭隘,在担心、焦虑的情绪下,将你拉回身边是我当时很迫切的,所以默认了她的作为。
结果显而易见,你像是彻底与我离心一般,那之后我非常后悔。”
“三哥,我一直没有变化,即使那次我确实挺生气,也没有因此想着远离你。
唐萧麟的结局我都有参与其中,只是当日羽儿的秘密实在不能轻易言说。
而且那之后我几次离京,有一段时间在京城的并不是真的我,现如今也不需要隐瞒你了,那段日子我其实去了北疆。
为了探出北疆与朝廷勾结的真实情况,我带着自己的几个手下深入北疆近两年,好不容易活着回来也没有直接回京。
在府里扮我的那个是一位朋友,也请你谅解,确实没有跟你说实话!”
只见三皇子摇摇头,他自然不会怨他,只是觉得自己也许根本不够资格做他的三哥。
“那是之前的误会,既然要跟你说就得都说明白了。
在那之后,我一度以为失去了你这个从小长大的兄弟,很自责,觉得自己私心太重,自认为理解你的疏远。
几年后,父皇开始对我们这些皇子进行分封,我和你三嫂都有同样的焦虑。
其实她所有的举动我都清楚,不是她有多心黑,而是那次我们准备放手一搏。
初期我们只是想着只要能留在京城便可,接下来再想其他法子,可是事情的发展到最后就完全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