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她们下了马车,外面寒风凛凛,前面排了一串,左边是男官一列,右边是外命妇一列,进去后也是男女分开走。
她紧紧跟在大奶奶身侧,能感觉到有不少好奇的眼光盯在她身上,她做凌染时来过京城,自然大致能分清楚这些女眷都是哪家的。
她对外释放的就是不爱说话,很是沉默,总是低着头,面无表情。
与贺将军府相熟的人打招呼,她也没有任何反应,表现的极为冷淡。
终于排到她们,宫嬷细致检查后才放她们进入,她还在心里叽歪堪比现代安检啊,当然除了没有探测设施,她们的手也是不差了。
对于大奶奶她们还好,至于对她可真是各种不信任。
大伯母悄声告诉她,这会儿要去椒房殿给皇后请安,这高皇后没有子嗣,与皇上是青梅竹马,一路陪皇上至今,身上多有病痛。
她平日除了休养身体,就是在礼佛,很少过问世事,后宫也是分给几个嫔妃一同打理,从不参与争权夺势。
对外很是节俭,虽如此低调,皇上却非常看重她,平时也是给足皇后应有的尊重,所以无人敢对她无礼。
这高家她倒是之前从消息里知道一二,高家原本人丁不旺,在皇上建朝前后也是鞠躬尽瘁的,现下更是只剩皇后的大哥一脉存活。
她自己没有子嗣,她大哥竟然也只有一个女儿,家族里但凡有上位者的谁不是想办法兴旺起来。
可这高家不知怎的,国舅爷竟然也就只有一个老妻,再无妾室。
所有表象看起来,这高家都是忠义之辈,没有任何不足的地方。
所以在人们了解高皇后的具体情况后,第一印象都是尊敬,她也是如此。
想来即使是在古代,也不是谁都必须妻妾成群,总有那鹤立鸡群的特例存在。
不过也就是因此,高家成为各世家拉拢的首要选择,但至今也未传出与哪家走的近。
就是国舅爷唯一的女儿,嫁的也是各方不靠的穷小子,不过是靠自己的能耐考取了探花,现下外放在东边小县城里做县令。
进殿后,大奶奶她们不停的与相熟的人打招呼,她作为晚辈自是需要施礼,所以赶紧停下了脑子里的记忆翻阅。
这里很是规矩,并没有她以前看小说或是看电视剧里的那种争风吃醋,上首坐的女子,远远看去很是庄重。
她旁边坐的应该也是有品级的妃子,大家很遵守礼制,命妇们也是合规的按照品级一一上前参拜。
皇后说话了才敢回话,没有她之前在二皇子府看到的那些谄媚恭维,倒是让她突然束起十二分的矜重。
很快的到了大奶奶,她跪拜行大礼参见皇后,平身后,皇后开口了,她在后面与大伯母站在一处,听不清楚,但却知道是在问她。
因为大奶奶回完话后,没有动,而是转身看向她点头,并伸手让她过去,大伯母私下捏捏她的手,将她推了推。
她深吸口气,大大方方走向前方,周围全是各种打量的眼神,很是赤裸裸,像是才有机会正大光明看她一般。
走至大奶奶身侧,她就很有规矩的跪拜行礼,规矩礼仪没有一丝错误。
“起吧,本宫知道你今日会入宫,所以才想见见你,没有吓着吧?”她很是慈祥的看着她,说话声很慢很轻,让人听着很是舒适。
“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女很是感激,没有被吓到!”
“嗯,你父亲母亲都是为了大烨去的,是有功之人,可怜你在外漂泊多年,世事总是无常,珍惜当下吧!”
她看着她缓缓点头,说的话也是一副非常理解她的难处的样子,倒是这个“珍惜当下”让她奇怪极了。
后面的话听着是让她好好活的,但是第一次见面是不是说的太深了些?难道是因为她看谁都小心,所以多疑了?
她将疑问放心里,很是恭敬的敬谢皇后,之后就跟着大奶奶站到一旁。
她尽量将自己的存在感降低,但事与愿违,好像经过刚才之后,此时开始感觉到自己成为了主要被观赏目标。
这种感觉她以为到宫宴上后会改善,可惜她果然想多了,在宫宴开始前她随着大奶奶入座后,就发现只有变本加厉!
她在那里如坐针毡,不停的有人来打招呼,像是专门过来看她一般。
宫宴开始,皇上皇后、各嫔妃就位,皇上竟然在举杯说话时还专门提到了她父亲,进而也就提到她,就这样她又成功的成为此时的焦点。
她感觉自己像个被展出的“活物”般,任由全场参观,既如此她也就没有什么不好意思了,她抬起头,冰冷的视线扫向全场。
别人看不如自己看的清楚,她倒是要看看这满场的人都是什么嘴脸。
随着她的视线过去,很多人都表现出诧异,有些她们认为有问题的大臣倒是表现的很是和蔼,还有些女眷一副很看不上她的样子。
说实话,没有什么用,老狐狸毕竟是老狐狸,自是不能在此处暴露自己,而那些没脑的自然看着也没有意义。
宫宴上的菜看着精致,她却一口未吃,就是随着大家举杯,也是倒点在帕子上,私下里收进缝满油纸的袖袋。
进宫参加宫宴是不允许带婢女的,就算有品级也得是嫁出去的公主或是皇后皇贵妃的母亲才可,所以她身边的丫鬟一个也不在。
期间她外出一次方便,其实是想将袖袋里存放的湿帕子处理下,也是想透会儿气,实在憋屈的很。
皇上这一出可有她受的,这次她务必是要将那些该得的拿到手才行,否则实在很亏!
她在一处僻静的廊下站着想事情,顺便将那帕子拧干,然后拿在手里扇着,也把袖袋敞开风干。
“你倒是好规矩,自己在这躲清静。”一个清脆的孩子声突兀的在这僻静处响起。
“是你?你的规矩也不差,只这一次两次的,我们都进了你的套子里。”
她寻声过去,就看到那个十六皇子吊儿郎当的从黑暗处走出来。
之前还不觉得,今日又这么巧的碰见,她就知道两次都不是巧合了。
看吧,果然皇上的儿子,即使是小孩子也都不是简单的主儿。
她说完就准备离去,忙着呢,才没有时间让别人算计!
“你小心随后上来的肉羹,你和别人总是不一样。”
说完他竟就转头走了,没有搭理她的话头,像是专门提醒她一般。
这是为了引起她的注意?还是专门为了卖她个好?
她深深看了一眼已无人的黑暗后,就转身回去了,入座之后的每一道菜她都很是小心。
手心里也捏着进殿前拿出来的银针,面前的每一道菜和糕点都很安全,她在众人不轻易间快速的点了一遍。
直到那道他说的肉羹真的端到她的面前后,她不淡定了,因为皇后专门说了都没见她用餐,可怜见的,让她多吃些。
这啥情况,皇后你这么做,我可以充分怀疑你有问题啊,或者你是被当枪使了?
她很是为难,因为皇后开口了,全场大部分的眼睛都聚在她身上,她不吃是不行的,吃了她就有可能完蛋。
怎么办?她内心里煎熬极了,但是表面上还是感谢皇后,然后优雅的拿起汤匙,舀起少量送至嘴边,此时她右手指尖的银针已经黑了。
她缓缓抬起左手,宽大的阔袖将眼以下的部位挡住,然后跟倒酒似的将那小半匙倒至左袖口塞的帕子上。
顺嘴的她赶紧塞了丸进殿前准备好的毒丸,之后她迅速放下左手捏住包起,右手上的银针也已经插进左袖袋内。
她继续舀起第二匙刚抬起,就面露苦色,脸色刷白,只一会儿的功夫,额头上的汗珠密密的冒了出来。
“圆儿~”大伯母最先发现她的异常,看到她将湿帕子和针递给她时,她赶紧不动声色的收进自己袖袋内。
原本众人的注意力就没有从她身上下去过,所以她喝粥后的痛苦神情倒是让大家都看了个清楚。
慌乱间,她眼神迷离的看了眼皇后,皇后的表情很是焦急,但不是害怕的焦急,而是要赶紧救她的焦急。
之后她就不省人事了,但她知道自己很安全,因为事情大条了,皇上动怒,已经让彻查,而她会平安回到贺府,也不用再继续应酬。
太医诊断的结果是,贺琼羽共中了两种毒,好在都不深,至性命无虞,只是会很麻烦,所以最好能换至长期休息之地进行调养排毒。
她被安全的送回贺府,后来她才知道这个太医与大爷爷相交甚密,但外人却不知道实情。
回到贺家后,菊白赶紧给她吃了解药,毕竟是毒丸,停留在身体里时间越长越不好。
那是姑娘出门时她专门给备的两款毒丸,一款发作慢些,一款立马发作,原因是她们觉得一定会有人想通过人多来做掩饰进而杀她。
既然非得中毒,不如随了对方的意,但毒药她要吃自己人配的,所以就有了之后的毒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