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龙吟惊天变,一遇隐麟便化龙。
这是前两句…
而后两句则是:
隐麟岂是池中物,真龙忌讳潜水游。
这是袁绍临终前留给曹操的一封信。
特别是最后,袁绍还特地补上了一句“你曹阿瞒,今生,成也隐麟,败也隐麟!”
呵…
呵呵…
看到这儿,曹操就“呵呵”了!
他先是浅笑,然后变成怅然的大笑,最后则是高声狂笑。
“本初兄啊,人言,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曹操面朝黄河,感慨道:“哪怕是临终,你还能有此良苦用心,委实难得,为人主,你虽比不上我,可为人父,我不如你!”
不怪曹操这么。
袁绍的这封信,曹操一眼就看出了此间深意。
离间计…
不就是离间计么?
只有猜忌心极重的袁绍最能理解,身处高位后,这一抹猜忌从何而来?这一抹猜忌何其厚重!
隐麟越是出色,曹操不可能对他没有丝毫的猜忌,丝毫的防备!
或许之前,因为他北境袁绍的存在,这一抹猜忌尚来不及蔓延,可…如今,他袁绍将死,普天之下?还有谁是他曹阿瞒的对手?还有谁能匹敌过隐麟与曹阿瞒的珠联璧合!
呵呵…
能打败曹操的只有一人,那就是隐麟!
故而,袁绍留下这么一封信,尽管他知道,凭着曹操的聪慧不可能看不出他的目的。
可…身为人主,猜忌心何其之重,只要曹操对隐麟的猜忌生出萌芽,那么未来…势必有一天,两人会反目!
正所谓成也隐麟,败也隐麟!
袁绍临终时,唯一的希望就是曹操与隐麟反目的更早一些,或许这样,能保住他的三个儿子,能再度改变这天下时局!
只是…
“哈哈…”曹操的笑声渐渐的落下,他望着黄河中的后浪翻涌,摇了摇头,“本初啊,借你吉言,我曹操成也隐麟,败也隐麟,哈哈…哈哈哈哈!”
言及此处。
曹操转过身,一边大笑,一边兴高采烈的往回跑,活脱脱像个二百斤,却手舞足蹈的孩子一样!
“成也隐麟,败也隐麟…哈哈…”
曹操心头不住的直呼。
他倒是真的希望有一天,羽儿有此魄力,篡了他的权,他曹操就可以名正言顺的颐养天年!
话回来,当羽儿的爹,压力很大的,好嘛!
…
…
兖州,泰山郡,泰山之中!
吕玲绮与臧霸带着一干精锐泰山甲士去了下邳城。
不过,这丝毫不影响,驻扎在此间山寨中泰山军的喝酒吃肉…
山寨之内,阴暗的牢狱之中,杨修被绑着双手,可模样却完全不狼狈,甚至…他的桌案上还有酒有肉。
这里…比之飞龙山关押的柴房不知道好上多少倍。
一旁,有几个犯了规矩的男人被分别绑在另一间牢狱内的刑架上,肩头伤处一片血迹殷然,两个“狱卒”模样的男人正举着鞭子分别抽打着两个犯人,这些男人虽竭力的强忍着疼痛,还是不禁发出低低呻吟……
待得这两個山贼模样的男人打累了,才行至杨修的牢狱中。
“杨公子,喝,别耽误了咱们的兴致,咱们接着喝!”
同是犯人,可待遇却是截然不同…
杨修似乎,颇受礼遇!
他那被绑着的双手,绳索很松弛…完全可以端起酒碗!
杨修饮上一口,口中却是朗声道:“怎么样?我的法子能赢钱吧?”
“那必须的…哈哈…”两名狱卒顿时大笑了起来。
原来。
杨修教给这两个看守牢狱的“泰山甲士”一些赌博的小窍门…
他本不懂赌技,可他发现这山寨中的兵甲各个都喜欢赌后,就想出了九成能赢的方法,白了,就是倍投法!
押大小,第一次十个铜板押大,如果输了,就拿二十五个铜板继续押大,再输了就拿五十个铜板继续押,以此类推…按照这样的玩法,只要十把中有一次赢,就会赢,且越靠后赢得越多!
可若是十次全输,就会赔的底朝天。
杨修绝顶聪明,他曾经细细的揣摩过这种倍投的“赌技”,得出的结论是如果以十次为一个轮回,不考虑出老千,可能一个月才会输一次,当然这一次输的会底朝天,会把之前赢得全部赔进去!
可这种概率太小了,故而,杨修提出了这个方法。
白了…就是让这些“狱卒”去大概率的赢下钱币!
这也是为数不多,杨修能想到的事儿了。
“杨公子的方法好啊,自打用了这个,在咱们山寨里,那是怎么赌怎么赢,哈哈哈…来,杨公子,我给你把酒斟满。”
“狱卒”朗声道,一脸的堆笑。
山寨里都是自家兄弟,故而没有人出老千,这种方法几乎是十拿九稳。
“两位大哥?我刚还在想,怎么今日的酒不一样呢?”
杨修故作疑惑的问道。
这话题是有意转移的。
“嗐,别提了。”狱卒一脸的无奈,“昨日兖州还能买到那许都太酒坊酿制的‘琼浆玉露’,可今儿个就断货了,似乎是…因为最近的粮荒,尚书台下令各酒坊都不许酿酒了,究是太酒坊也不例外…”
“这下,原本的太酒坊酿制的酒水价格何止翻了十倍!哪怕这样,还是有钱没酒,这等美酒,哪里还能喝得着啊?”
讲到这儿,狱卒顿了一下,继续抱怨道:“只剩下这普通的酒水,特奶奶的,喝过那太酿制的烈酒后,再喝这等酒水,那就是娘娘腔…娘们喝的!咱们弟兄们今儿个可都馋哭了…”
泰山军常年屯驻于泰山中,再加上他们本就是山贼,没啥高雅的爱好,除了赌就是酒了!
杨修眼前的这“狱卒”,如今是赌场得意,酒场失意!
其实,这很容易理解,谁喝过那蒸馏酿制的高度数烈酒后,对这寻常的软绵绵的黄酒难免觉得意兴阑珊!
喝的就是个寂寞呀!
而这…不出杨修所料。
“我就嘛,今儿个怎么咱们喝的是这娘娘腔的酒水。”杨修摇了摇头,他心中默念,三,二,一,旋即像是猛然想到了什么。“对了,我怎么忘记这事儿了,太酒坊,我杨修就是太生啊,别人买不到这太酒坊的酒?我杨修怎么可能买不到?”
嘿…
这话脱口,两个狱卒的眼珠子都凝住了。
“杨公子?你能买到那烈酒?”
“自然…”杨修点了点头,见两人的眼珠子连连转动,继续道:“你们可知那酒坊掌事是谁?”
“谁呀?”
“颍川,郭奉孝!”杨修脱口。“起来,他还是我们太的教员呢,我与他的交情更是没的!”
这下,两个狱卒睁大了眼,宛若像是看到了珠宝一般,没错,现如今…那太酿自的烈酒,他们视若珍宝!
可…偏偏,杨修认识那酒坊掌事没用啊,他就出不去这山寨,更是不可能让他与太中人联系上,这是要掉脑袋的。
他们俩刚刚想到这儿,杨修的声音再度吟出。“其实,想买到这太酿制的酒水还不容易,根本就不用我去,只需要把一条暗号吟出即可!就咱们兖州泰山郡贩酒的如意酒坊中,凡是有客人,能吟出这暗号的,酒坊掌事就知道是太生,不仅会卖酒,还会以更低的价格卖!这些只有我们太生知道!”
霍…
这下,两个狱卒眼睛连连眨动了起来,宛若看到了一束光。
还有这等好事儿?
不仅能搞到酒?还能以更低廉的价格?
当然了…如果他们不认识杨修,杨修却这么,他们一定会以为,杨修是在诈他们,可…现在不一样了,杨修帮他们赌赢了好多钱,他们之间已经建立了某种特殊的信任关系。
这很重要…
“暗号是啥呀?”
“对啊,暗号是什么?”
两个狱卒连连问道,好奇心害死猫…
杨修“吧唧”了嘴巴,“也罢,告诉你们也无妨,要不然,天天喝这娘们喝的酒水,唉,简直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言及此处,杨修开口道:
“羽箭雕弓,忆呼鹰古垒,截虎平川!”
“有耳莫洗颍川水,有口莫食首阳蕨!”
“难开笑口忆小杜,今岁江湖雁未飞!”
一连三句,这都是曾经太读书时,杨修从陆羽编纂的那本《唐诗三百首》、《宋词三百首》中背下来的…
当然了…此间别有深意!
呃…
两个狱卒自然听不出什么深意,一敲脑门,异口同声:
“这么长的吗?”
“那是自然。”杨修颔首。“我太生贯古今,若是连这三句都背不下来,那也就不配去换酒咯!”
这…
两个狱卒彼此互视,思虑了片刻,旋即均站起身来。
谷卛
不过片刻,一人取来一笔,一人取来一竹简,要让杨修把这三段话写在竹简上。
杨修照做,笔走龙蛇。
别…这看似完全不搭的三句话,放在一起,竟还朗朗上口!
羽箭雕弓,忆呼鹰古垒,截虎平川;
有耳莫洗颍川水,有口莫食首阳蕨;
难开笑口忆小杜,今岁江湖雁未飞!
最后一个“飞”字写完,杨修意味深长的又多望了眼…每一句中的第一个字:
羽,有,难!
旋即“哈哈哈…”杨修怅然大笑道。“把这个交给泰山郡的如意酒坊,这‘琼浆玉露’的价格能翻一倍!两位兄弟倒手卖出去,可赚不少钱呢,这可比赌来的快多了。”
此言一出。
两个狱卒的眼眸中带光。
虽泰山军义字当先,可…钱是凉的,捂在怀里是热的,在不违背“义”字的前提下,多捞到一点是一点儿,谁不想天天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呢?
“得了,杨公子…今晚想吃点什么?”
一名狱卒小心翼翼的收好竹简…旋即堆笑着问道。
“烤羊腿吧!”杨修也不客气。“好久没吃羊腿了,馋得很…”
“你小子,嘴巴吊得很哪!啊,哈哈…”两个狱卒顿时笑出声来。
与其他牢狱里的凄惨境况…截然不同,有脑子的人,哪怕是在牢狱里,依旧是吃得开!很吃得开!
诚如读者老爷们评论的那样。
杨修一旦摒弃了“傲气”,情商达标,那综合实力至少也得是“羊祜”的水准…
踏踏…
不多时,两个狱卒急冲冲的离去了,此间牢狱唯独剩下杨修一人。
此刻的他傲然挺立,口中轻吟:
“美食,美意,岂可辜负?杨德祖岂不知自救?”
“呵呵,我杨修杨德祖岂能做那‘食之无肉,弃之有味’的鸡肋!”
“陆总长,弟子已经尽力了!”
…
…
徐州,下邳城!
已经是清晨了,陆羽仍然躺在床榻上,骤然一阵邪火袭来。
算起来,多半年没碰女人,竟有点莫名的欲火,赶忙…拿起案牍上的葡萄,很正经的葡萄,一颗颗的吃了起来,吃的怡然自得!
就在这时…
典韦的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禀报陆公子,门外,植公子求见…”
唔…
植公子?那不是曹植么?
“请他到正堂,我随后就来!”
“喏!”
典韦答应一声…
陆羽穿好衣服,快步的走出的卧居。
起来,曹植到下邳城的时间比陆羽还长…连带着,他还把陆羽筹粮的事儿给写于报纸上,传遍四海,一来是公证,二来也告知天下,曹军再不为粮草所扰,可谓是一举两得!
当然了,对陆羽而言,算是神助攻了…
几乎让所有商贾都心安不少。
甚至,陆羽有一种感觉,郑玄这是后继有人哪,以后…报社,乃至于未来引导舆论的重任交到曹植手中就挺好。
其实…
在陆羽看来,因为长公子曹昂的存在,几乎…曹操未来的世子之位,已经完全内定了!
曹昂虽然文比不上曹植,武比不上曹彰,隐忍比不上曹丕…
可…
架不住,人家出身早,人家综合能力强,人家仁厚啊!
再加上,他是刘夫人所出…丁夫人养大,算是大半个嫡长子了,如今,许都城又传来消息,丁夫人生了个女娃,这不是喜大普奔,曹昂的脸上就差写满“世子”两个大字了。
除了…
曹操还有个遗落在民间的儿子,还特喵得是丁夫人生的,要不然,这世子之位,不就是板上钉钉么?
当然了,曹昂做世子,乃至于做未来大魏的主宰者,陆羽是喜闻乐见的!
保不齐,因为他这“师傅”的缘故,还能做当朝太傅呢!而且曹昂的性子仁厚的很,陆羽完全不担心,自己会凉凉…比在老曹身边踏实多了。
同样的,世子之位的尘埃落定,也会杜绝丕、彰、植的世子之争…
大家可以在不同的领域发光、发热嘛!
至少躲过了“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比如,曹植…
陆羽有意把他培养成郑玄的接班人,天下读书人的领袖,白了,就是教育部部长兼宣传部部长!
这也能为他陆羽减轻不少压力…
原本只是构想,可…短短的时日,曹植就把报刊在徐州开办的有声有色,无数文人鼎力相助,陆羽有一种构想变成现实的强烈既视感。
人才呀…
尽管陆羽从未敢低估过曹植的影响力,可似乎…还是低估了,曹植在士人中有着特殊的影响力与魅力。
不多时…
陆羽步入正堂,此时的曹植正手握折扇,风度翩翩的等待着陆羽。
听到声音,赶忙转身。
“晚辈曹植拜见陆司徒…”曹植当先行礼道,行的是晚辈见长辈时的礼仪。
在曹植看来,他比之陆羽…可不就是低着一辈儿么!
父亲曹操把陆羽看成左膀右臂,陆羽的姐姐是父亲的妹妹,还有夏侯惇是陆羽的结义大哥,再加上子廉叔叔,更是把陆羽当成亲兄弟…
更别,主母丁夫人认陆羽的姐姐蔡琰为干妹妹…无论怎么算,辈份儿上,曹植感觉自己都低了一辈儿!
当然,这不重要…
曹家的辈分反正已经乱成马了!
“想不到子建已经这么大了!”
曹植向陆羽行礼的同时,陆羽也在观察着曹植,印象中,刚刚来投老曹时,曹植才七、八岁,小不点儿一个,现在,也十三、四岁的大小伙儿了,长的还挺英俊。
“徐州报刊的事儿做的不错,报纸也发的不错…”陆羽毫不吝惜自己的夸奖。“小小年纪,就颇有几分‘经神’的味道了…果然是虎父无犬子!”
“陆司徒缪赞了。”曹植依旧是拱手,极近谦卑。
“来这儿多半有事儿吧?来,看。”陆羽微微一笑,扬手问道。
曹植也不藏着掖着,直抒胸臆。“瞒不过陆司徒,此番登门拜访,所为三件事…”
“三件事?”
“正是。”曹植点了点头,朗声道:“其一,是陆司徒在外,错过了及冠之礼,但蔡总长与郑玄先生特地为陆司徒选了一个字‘子宇’。”
“子,温润如玉的翩翩君子,宇,翱翔天际…以宇宙、寰宇为极限!不知,这‘表字’陆司徒以为如何?”
嘿…
陆羽眼珠子一眨,子宇,这名字一听起来就很“后期”!
像是什么子桓、子文、子建、子威啥的…都是后期英雄!
当然了…
书香门第就喜欢起“子x、子x的”,似乎,这个时代…这个字号很有逼格!
“既是我姐姐与郑玄先生提的字,我自是欣然接受!多谢子建了!”
陆羽微微一笑…
曹植则继续道:“第二件事,方才兖州报刊传来消息,袁绍已死!”
啥…
这才第二件事,就这么劲爆了么?
袁绍凉了?
真的凉了!
这有点,突然哪!
在陆羽看来…袁绍死的有点突然,按照正史来看,官渡之战后,他还苟了小半年呢,这才几个月来?怎么好端端的就死了呢?
当然,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袁绍一死,顿时,陆羽有一种…想唱歌的感觉!
无敌是多么的寂寞呀!
只不过,他哪知道,比起这第二件事的劲爆程度,第三件事儿,无疑…更加的劲爆!
简直是,开幕雷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