庐江,衙署。
此间书房,一张桌案前,围满了人。
有陆羽,有刘晔,有程昱,还有刘勋…
陆羽站在一侧,而其它的三人站在另一侧。
因为陆羽的上书,曹操依旧让刘勋任庐江太守,总管对江东的防护,甚至…曹操特地拨给他粮草,助其驻守庐江。
便是这个的缘故,刘勋十分感激陆羽。
其实,这已经算是最好的安排,曹营中擅水战者,这个时期几乎木有。
除了刘勋外,陆羽还真找不出,能抗击江东的第二个庐江太守。
而现在,陆羽与刘勋、程昱、刘晔正在商量着什么…
准确的说,四人正在商讨建造大型船舶,有三、四层房屋那么高的巨大楼船。
根据细作传报,此次江东大败,孙策的战略重心已经从开疆拓土,改变为稳定内部,处理内部的各项隐患。
看似…
一定时间内庐江将无虞,可偏偏细作发来情报。
近来周瑜大肆兴建船坞,大力筑造楼船。
说起楼船,陆羽与刘晔并不陌生。
在《庄子·逍遥游》里,就记载了春秋晚期吴、越水战时,两国使用的楼船!
那时的楼船长度就已经达到二十七米往上,体型高大,是水战中的主力战船,越国曾特地设有“楼船军”!
而楼船发展到大汉,更胜一筹…
船体巨大,兵器和防护设施都很强,能攻善守,宛如水上城堡…
类似于三国时期,东吴后期制成的“飞云”、“盖海”两艘楼船,可承载三千名士兵,船上可以弛马往来,相当于这个时代的航空母舰了。
这么大、这么坚硬的船,对敌军船队的冲击无异于致命打击…
当然了,现在这个时期,江东能制成楼船,还制不成“飞云”、“盖海”这样能容纳三千人的超大型楼船!
而这…恰恰是个机会呀!
“陆司农的意思是,咱们庐江要…要制造能承载三千人的楼船?”
刘勋感觉自己出现幻听了…
别说是三千人,汉代传下来的有关楼船的造船技艺,所承载的甲士,能有五百人就不错了。
三千人,这船得多大呀?
要真如陆羽说的,能造出这种船,那不用多,有个二十艘,那齐头并进…攻下江东几乎是碾压、平推过去了!
可脚指头想想也知道,这种船…造起来?谈何容易呢?
“承载三千人,船体得多大呀?”究是一贯胆大的程昱,听到这承载三千人的楼船,也不敢想象,眉头凝起,不可置信。
倒是刘晔,他一缕胡须…
要知道,他已经与陆羽因为这巨大楼船的设计图,在书房中商讨过十余日了。
可以说…
在庐江的这段时间,陆羽不是在青船上,就是在书房里,总之…很刻苦啊!
而现如今…摆在案牍上的楼船设计图,这可是陆羽的理论指导,与曹营第一巧匠刘晔的合理绘制联合完成,可行性极高!
可以说…
刘晔为了这张“可容纳三千人”的楼船设计图,脑子都快要爆炸了。
“刘太守、程司马放心,这图乃是陆司农指导下,我全权绘制的…其中的每一个设计,我都在脑海中反复推演过无数遍,我有把握半年之内建成这第一艘。”
半年…
这个数字听起来很久!
可实际上,半年时间能制造出这么一艘“航空母舰”…啊不,是这么一艘大楼船,任谁听来,都像是天方夜谭。
刘勋与程昱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话…换做是别人,他俩一百个不信。
可偏偏,是陆羽指导的,这位年轻的大司农,他最擅长的就是创造奇迹。
“咳咳…”
听到这儿,陆羽轻咳一声,“刘太守就放宽心吧,只是…刘功曹需要的材料,还希望你大力提供,当然了,如果缺什么也是可以随时致信于我,我可是咱们大汉的司农呀!”
一句话讲到最后,陆羽笑吟吟的,露出洁白的一排牙齿。
意思再明白不过…
大司农是干嘛的?总管大汉的财政、农政!
这年头,只要有钱、有粮,那什么材料不能搞到手?
依着陆羽的想法,发展水军势在必行,这巨大楼船得成批量生产!
“陆司农既都把话都讲到这儿了,那…我刘勋必定全力以赴,支持刘功曹建成此巨大楼船!”
“不止是楼船。”陆羽继续说道。“我与刘功曹一道还绘制了不少船舶的图纸,待我回许都城后,我会第一时间征募大量的工匠,发来庐江这边…”
讲到这儿,陆羽语气变得严肃了许多。
“刘太守,目前咱们曹营的水军都在你手上,你务必得转换一个概念!”
“水军其实与陆军一样,必须兵种相互配合,骑兵、弓弩手、步兵各司其职,互为表里,才能在战场上变得更高效!”
“而大楼船也一样,一艘巨大楼船需要配上一系列的船舶,比如艨艟、斗舰、斥候、先登、赤马舟等等小型船舶,功能不同,彼此互相配合才能够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说这么一番话,陆羽想到的是我大中华的“航空母舰”。
航空母舰牛逼么?
那铁定牛逼…
毕竟相当于在海上建立了一个空袭基地。
可若说是弱点,航空母舰也有弱点,万一被鱼雷击中,或者被连续的导弹击沉,作用自然大打折扣。
可航母舰队就不一样了!
其中配备了巡洋舰、驱逐舰、支援舰、核潜艇…依据作战任务的不同,战斗编制、战法灵活搭配,如此这般才会无往而不利。
与之相同…
古时候的海战太耿直了,特别是大汉时期,楼船队就是楼船队,艨艟队就是艨艟队,完全没有组合的概念,也自然无法相互配合,发挥出最大的战斗力。
这点,陆羽只能粗略的告诉刘勋,至于能悟到几层,就看他的造化了。
“陆司农放心,我与刘太守必不辱使命!”刘晔说的信誓旦旦,看起来,这十余日图纸的绘制,他整个人颇为自信。
就在这时。
“陆司农,还有一桩事!”
刘勋话锋一转,提到了一件其它的事儿,不过,他的语气颇为凝重,看起来这事儿也不小。
“有个江东来的商贾,他躲过了江东船队的搜寻,抵达了咱们江北这边,只不过…因为担心是江东派来的细作,末将的手下将他擒住!”
“不知道他从哪听来的消息,得知陆司农最近再绘制船舶的图纸,故而…他提及想要见陆司农一面,他更是提到,他的脑子里藏着江东各种各样的船舶制造图,这些都对陆司农大有裨益!”
听到这儿,本有些困意的陆羽,忽的一下子精神一振。
江东商贾?
还…还脑海中藏着江东船舶的图纸?
这是要来投诚么?
别说,刘勋这么一讲,陆羽还好奇起来了,谁呀?
心念于此,陆羽当即问道:
“刘太守?来人叫什么名字?”
看着陆羽这么一本正经的问,刘勋挠挠头,却依旧是毕恭毕敬的回道。“这个,手下副将问了,只是他不肯说,不过…看他的样子,多半与陆司农年龄相仿,看穿着,并不华贵,也不算破旧,可若说是商贾,我决计不信!”
嘿…
年龄相仿?不是商贾?慕名而来,点名要见他陆羽?
陆羽琢磨着,这商贾要么是个骗子,要么…就是真有点本事。
或许是江东某个家族的族人,偷渡到江北来向他陆羽投诚的呢?
考虑到江东家族的特殊性…
陆羽觉得还真有这个可能。
要知道…
江东因为大家族繁多,故而他们施行的兵制也极为特殊。
简单点说…
有五百部曲,孙策赐给了周瑜,那么…这五百部曲便永远隶属于周瑜,只听命于周瑜。
周瑜凉了,这五百人就隶属于他周瑜的儿子,一代代的传承下去。
再比如,作为江东之主的孙策,他能调派的其实不是兵,而是将。
将或许会听命于他,但士兵只听命于他们的主子!
这也是为何,孙权上位后,首当其冲要做的是拉拢、制衡。
说白了,兵不在他的手上,而是在各个武将,乃至于各个家族的手里。
这么一通分析下来。
江东的一些家族看到孙策庐江大败,大势已去,主动投诚曹操倒是也说的过去,毕竟…三国时期的江东,特别盛产投降派嘛!
陆羽心里想了一大堆,面上却不露声色。
“这敢情好啊,本司农正巧也在造船,正好见识见识这商贾脑子里到底藏着多少舰船图纸?”
话音一落…
刘晔、程昱彼此互视一眼,主动告辞,把这书房留给陆羽与这位江东来客。
当然了,刘晔是个老实人,既放下豪言,半年内造出巨大楼船,出了这衙署,他第一时间就跑往船坞,与一干匠人紧密的部署了起来…
时间过了许久,可一干匠人听得是云里雾里,许多地方都没有搞懂。
刘晔便开始了又一轮细细的讲解…
这几日,非把大致的思路讲清楚不可,这事关…大楼船的成败。
再说刘勋,他也向陆羽告辞,退了下去,去安排将这“江东来客”押送过来。
自然少不了五花大绑!
他得保证陆司农的安全哪!
当然。
这位江东来客一听说是陆羽要见他,顿时喜上眉梢!
全家,不…是整个家族的命运,如今都压在他的身上,他必须…必须见到陆羽,见到这个让家族全面复兴的唯一希望!
…
…
徐州,下邳城!
“好一柄方天画戟!”
锻造坊内,吕布提起了一柄全新的方天画戟,连翻挥动,爆裂的破空声响不绝于耳。
在他看来。
很明显,这一柄方天画戟无论是重量、还是坚固程度都远远胜过曾经断裂的那柄。
“温侯,此方天画戟是我与玲绮姑娘一道锻造。”说话的乃是高顺,他朗声道:“此前咱们并州兵与龙骁营对抗,虽是损失惨重,却也侥幸夺来了几柄战戟,几套铠甲,我与玲绮便将这些战戟、铠甲熔炼,重新铸造成一柄全新的方天画戟,除此之外,还有一柄长枪,一柄大刀!”
诚如高顺所言…
昔日,并州狼骑与龙骁骑对抗,损失惨重,可…好在也诛杀了十余名龙骁骑士!
高顺与陷阵营的甲士,更是找准时机,特地夺取了一些铠甲与战戟。
经过反复尝试,高顺发现…
这些龙骁骑的战戟与铠甲的材质,较之寻常的镔铁不知道坚硬了多少倍,故而他与徒弟吕玲绮尝试着熔炼,再度锻造出三柄武器。
方天画戟自是交给了主公吕布;
长枪则是赠给了吕玲绮;
至于大刀,高顺留给了他自己。
除此之外,还剩下一些夺取的战戟,高顺分别赠给了张辽、侯成、魏续等武将。
这些兵器便是龙骁骑手中的神兵,能极大程度的增强他们的战斗力。
只是,也只有这么一些…
“好啊,高将军!你有心了!有这全新的方天画戟,哼,本侯就不信战不过龙骁营那‘古之恶来’!”
提起全新的方天画戟,吕布整个人变得自信了许多。
甚至…他第一次主动提及“典韦!”
要知道,他与典韦两次交手,一平一败!
作为一向自傲的吕布,作为当世公认的无双战神。
这等战绩,是他绝对无法接受的。
可以说…
典韦已经成为了他心中的一道梦魇,不打败此人,吕布寝食难安,如坐针毡!
现在好了,你典韦不是凭着兵刃之利么?
如今,我吕布的兵刃也不弱于你,下一次…总算可以公平的、好好的比划比划了。
“温侯,能熔炼战戟,重新锻造出此方天画戟,玲绮姑娘功不可没,温侯抽空还是多去陪陪玲绮吧?”
高顺连连提醒道。
这…
闻言,吕布眉头一凝。
这一刻,他意识到。
的确…近年来陪玲绮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因为貂蝉生下女儿灵雎的缘故,吕布几乎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貂蝉母女身上…
没曾想,倒是疏忽长女玲绮的心情。
“玲绮在哪?”
吕布当即问道…
“近来玲绮姑娘在跟陈登陈元龙学习兵法、谋略、排兵布阵,想来,如今在陈府呢!”
高顺如实道:“玲绮姑娘可提到了,她要替父亲分忧,替父亲领兵打仗呢!是个有心的孩子啊!”
这话脱口…
吕布登时觉得长女玲绮一下子就长大了,这让吕布心头一阵激动。
“哈哈哈…走,去陈府。”
吕布笑着吩咐一声,他与高顺疾行往陈府走去。
只是,他的行踪早就被徐州名士派安插在衙署内的眼线,抢先一步知晓,眼线第一时间疾驰奔往陈府,禀报此事。
…
踏踏,坚实而厚重的脚步声响彻在下邳城的大道上。
下邳陈氏是下邳城的豪门大族。
故而…
他们的府邸距离衙署很近,转过一个街道,吕布与高顺就抵达了陈府,门子本欲禀报,被吕布拦住。
吕布正想看看,玲绮在跟陈登陈元龙学些什么?
一路无话,就快要步入书房时,其内已经能听到陈登与吕玲绮的对话声。
吕布伸手示意…
他与高顺同时停住,就站在门外,仔细的去听其中的声音。
说起来…
陈登尽管三十岁,大吕玲绮十余岁不止。
可他的才学,他对兵法的熟悉,甚至他对排兵布阵的理解,都让吕玲绮特别的佩服。
故而…
大大咧咧的吕玲绮就像是拜高顺为师那般,也拜陈登陈元龙为师,学习兵法、韬略。
“陈师傅,你今天要讲的是天下局势么?”吕玲绮的声音率先传出…
“算是吧。”陈登微微一笑,他刻意的抬高了些许嗓音,朗声道:“方今天下大势,其实很简单,谁能得到你父亲的相助,谁便能主掌天下时局!”
“袁术称帝被击垮,便是因为他没有得到你父亲的帮助,这才兵败寿春,成千古遗恨哪!”
听闻陈登如此夸奖父亲,吕玲绮微微一笑。
“那是自然…我爹爹人称无双战将,他的武功天下第一,他帮谁,谁自然就无敌于天下咯!”
俨然,从小生活在父亲身边,没有遭受过乱世的毒打。
吕玲绮对父亲吕布有着近乎痴迷一般的崇拜与信任!
听陈登夸耀父亲…她自是喜出望外。
不过…
吕玲绮又想到了些什么。
“陈师傅…可若是爹爹不想帮谁呢?爹爹难道…自己就不能无敌于天下嘛?”
“哈哈…”陈登微微一笑。“玲绮啊…我方才的话只说了一半,你便开口打断,其实后面还有半句呢!”
“凭着你爹爹的勇略,足可以驻守下邳而得徐州,驻守徐州而得中原,之后,就是得中原者得天下呀!何必一定要辅助外人呢?哈哈,怕是玲绮你还不知道,你父亲统领的骁骑在大汉有何等威名吧?”
这话脱口…
吕玲绮更是心花怒放。
她甚至愈发的为有这样一个父亲而骄傲不已。
只不过…
此时此刻,不止她吕玲绮一个息怒啊怒发,比她更心花怒放的是门外的吕布啊!
说起来…
吕布近来的心情颇为烦闷。
因为陈宫总是向他讲述如今的局势多么的不乐观?
曹营的实力有多强大?
曹营内的隐麟有多神秘?多不好对付!
久而久之,惹得吕布的心情也一天天的烦躁。
倒是现在…
陈登陈元龙这一番话,沁人心脾啊!
许久没有听到如此悦耳的声音了。
“哈哈…”吕布忍不住笑出声来,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陈宫总是压制其余各路谋士,不给他们发挥的空间?难道…他说的就一定对么?
似乎…
自打从兵败兖州起,他制定的谋略无一不是大败铩羽。
为何…
他吕布不能启用一些更有才干的人呢?
陈硅、陈登父子!
无论从名望上,还是才学上,不正是他吕布需要的贤才嘛?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