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咔…”
就在所有人以为,五营主副将尘埃落定之时。
“啪”的一声,乐进拍案而起。“主公是看不起我乐进?”
诚然,他此前是不争,可那是与谯沛武人不争!
乐进自诩争不过夏侯惇、曹仁等人,可,现在?凭什么…让他于禁做第四营的主将,而乐进只能做副将呢?
同为效忠曹公,又均不是谯沛勋贵?乐进自诩处处不弱于于禁,他不服!
“自打曹公陈留起兵时,我乐进就追随于左右,曹公缺兵我便孤身回老家为曹公募集千人,无论是征黄巾,攻徐州,夺濮阳,我营将士必先登陷阵!如何?要为副?反而是于禁将军为正呢?”
的确…
乐进追随曹操是立下过汗马功劳的,他长的不好看,跟曹操一样短小,可素来有胆烈,身先士卒,每战先登,这些都是所有人看在眼里的。
反倒是于禁,他属于兖州当地的武将,追随曹操的时间尚短,立下的功勋也有限,按理说…无论怎么去轮,都轮不到他去主将!
也难怪乐进此刻不服!
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乐进的面色冷冽,语气也更加严肃。“曹公是歧视我乐进么?”
“当然不是!”
曹操淡淡一笑,眼眸望向陆羽,果然…不出他俩之前的预料,会有人站出来不服。
而羽儿已经预判到了他们的预判!
曹操的眼光射来,陆羽当即起身。
“乐进将军有万夫不当之勇,所属将士每战先登,天生是做先锋的良将,但却不适合为一营统帅!”
“一营统帅首当要做的是言必行,行必果,树军纪,明奖惩!而于禁将军尽管功勋远不如乐进将军,可他治军严整。”
“同是青州兵,可他麾下的青州兵从未有过欺压良善的行为,更是与百姓秋毫不犯,故而,曹公将第二营主帅定为于禁将军?乐进将军有何不服?”
此言一出…
乐进哑口,于禁治军在整个曹营中那都是赫赫有名的,这点不吹不黑,他乐进比不上。
而这…也的确是他的缺陷与不足。
“末将尊令!”
乐进坐回座位,一言不发…
他摇了摇头,目光落在了陆羽的身上,低声嘶哑道:“终有一日,某会成为第一上将!让曹公,让陆功曹明白,某强于文则,更不弱于在场每一个武人!”
乐进的声音很低,很细,唯独他自己能听到。
这看似是一个小插曲,可…此间第二营、第三营副将的曹纯、曹洪彼此互视一眼,竟有些跃跃欲试的味道。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当主将的副将也不是好副将!
呵呵…
这就很简单哪,大哥方才就提到了,如今的五营主副将只是暂时的,若然立下足够的功勋,并非不能调整!
那就索性,立下功勋给他们看!
一则为争这曹营第一上将的称号,二则也为争这主帅之位!
原本一干武人平淡的目光中,顷刻间激起了阵阵波澜…战意涤荡!
诸将脸上的变化,一下子就展现的淋漓尽致,曹操看在眼里,微微点头。
哪怕是荀彧、戏志才、荀攸亦不得不佩服曹操与陆羽商量的这五营夺将的谋划!
厉害了!
“文若…”戏志才小声的向荀彧说道。“不愧是陆功曹,这攻心计都用到咱们自己将军身上了。”
“哈哈,是啊!”荀彧颔首。“为争夺这第一上将的称号,争夺这主帅之名,此番西进洛阳,诸武将怎么不会死战呢?”
戏志才颔首,口中悄声吟道—“好一招!别出心裁的激将法!”
此刻,曹操也是目光灼灼的喃喃自语…“效果不错嘛!”
心念于此,曹操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继续道:“第一营为我军最骁勇的军团,我暂时为主将,待得迎奉回天子,第一上将可晋升为第一营主将,日后军营将帅不固定,凭借功绩晋升、下降!”
军制改革!
这是最近一次,曹操与陆羽交谈时,陆羽提出的一个构想。
将帅不固定,凭着功绩晋升、下降…咋一听起来,似乎会出现兵不熟将,将不熟兵的弊端,可…这样的弊端会因为将帅的统略能力而无限缩小!
曹操自诩,他麾下的这些将士,统略的能力还是在水平线以上的。
如此一来,明定赏罚、晋升,大家伙儿也更有积极性,似乎…陆羽提出的这军制改革的构想,可以试试看。
果然…
“第一营!”
“第一上将!”
众将口中不断的吟出这两个称号,他们眼中的战火汹汹燃烧。
这可是无冕之王,谁若是第一上将,统领第一营,那在曹营中走路,都可以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出自己那不羁的青春了。
“诸将都听明白了么?”
“明白!”
曹操一问,众人齐齐拱手应答…
曹操细细分工。“我率第一营直接挺近洛阳城,迎奉天子!志才,你来助我一臂之力!”
“喏!”戏志才领命!
“第二营进军许县,加紧时间铸造宫殿,运输粮草!文若,你协助他们!”
“喏!”于禁、乐进拱手道。
“荀某领命!”荀彧也答应一声。
“第三营元让、子廉肃清洛阳至许县沿途道路上所有关卡,务必确保迁都许都时,可以朝发夕至!公达,你来协助他们。”
“喏!”夏侯惇、曹洪、荀攸领命
“第四营,妙才,子和,我命你二人急行军,行至洛阳西侧,埋伏起来,伺机而动,西凉李傕、郭汜的追兵必会追到洛阳!你二人若是能拦截住他们,那就是立下了一大功!”
“喏!”夏侯渊、曹纯领命!
整个的部署,全部是曹操与陆羽、荀彧、戏志才、荀攸一道商量出来的,可以说是反复推演,确保万无一失!
迎天子不是小事儿,陆羽更是把这个部署反复推敲了无数次。
当然了,第四营吩咐过后,曹操的声音戛然而止!
似乎,西进洛阳所有的事情都部署完了?
那么…陆羽与曹休的第五营,他们是啥任务啊?
一时间所有人均是好奇。
“第五营…”终于,千呼万唤,曹操吟出了第五营这三个字。
紧接着,他的眼眸和缓了不少。“陆功曹,第五营就按照咱们原定方略进行!”
啊…啊…
此言一出,大跌眼眶,啥叫原定方略?
这么神秘的么?
一时间,一干武人挠头的挠头,抓耳的抓耳,到底是啥呀?
不等他们细想。
陆羽拱手。“龙骁营…啊不,是第五营必不辱使命!”
哈哈哈哈…
听到这儿,曹操大笑,只不过这次曹操的笑声很短。“诸位,兵发洛阳,迎天子!”
此言一出,曹操的心头英雄之气涤荡,此战如棋,万事俱备,他曹操与陆羽早已将每一步棋反复推演,绝不会有失!
…
…
陈留郡,蔡府,书房。
“羽弟去衙署议事了,张神医、黄将军、黄公子不妨先在书房休息下,我去命下人准备些瓜果点心!”
蔡昭姬那清澈的声音在书房响起。
此时,他的眼前共计四人,唯独曹休他颇为熟悉外,其他三人均是第一次见面。
曹休特地介绍了一番,说是来自长沙郡的太守张仲景,中郎将黄忠,以及黄忠的儿子黄叙。
唔…
蔡昭姬心头还微微有些悸动。
张仲景的名号,蔡昭姬倒是听说过一些,听说他开堂坐诊为百姓治病,整个大汉都传为佳话!
至于黄忠…别看他名头更响亮,可蔡昭姬不喜武,这些打打杀杀的,她也没有刻意去留意,不过…曹休如此郑重其事的介绍,想来也是个大人物、大将军!
对他们,蔡昭姬不敢怠慢,很有礼数。
“久仰蔡姑娘的才名,人言蔡姑娘乃大汉第一才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张仲景也客气的回道…
黄忠似乎想到了什么。
“蔡姑娘的名字,我黄忠一路也是屡有耳闻哪,百姓们都说,陆公子本因为师嘱的缘故无法出手医治黎民,还是多亏了蔡姑娘心系苍生,几次去求,才求出了陆公子的出手!”
说归这么说…
坊间有关陆羽、蔡昭姬的传说太多了,都是好的传说,黄忠也不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只是,看蔡昭姬如此知书达理,与人交谈又是彬彬有礼,黄忠愿意去相信,这些美好的传说都是真的。
“根本不是黄将军说的这样…”蔡昭姬连连摆手。“所谓以讹传讹,三人成虎,这医治伤寒全系我那羽弟一人的功劳,可传着传着…竟好似小女子也有几分功劳似的,便是我自己听得多了都快信了,这均是谣言而已,黄将军千万不要当真!”
“哈哈哈…”张仲景浅笑道。“蔡姑娘自谦了,听说陆公子是蔡姑娘从小抚养长大,不论如何,能教出陆公子这样一位医术高明,心系苍生的弟弟…蔡姑娘也是居功至伟,这坊间那一桩桩美丽的传说便是当真又如何?”
“这…”
蔡昭姬哑然了,再解释的话倒是显得有些矫情了。
“我先去准备茶水,曹将军且先替我招待下!”
被夸得脸红了,蔡昭姬缓缓走开。
“哈哈哈哈…”黄忠一边笑,一边缕着长吁,不由得感慨道:“陆公子高义,便是从蔡琰姑娘这儿就能看出些许端倪!”
“是啊!”张仲景微微颔首…
可颔首的功夫,他的眼眸瞟到了桌案上的一卷展开着的竹简,出于好奇,张仲景去看了下竹简的题目——《伤寒杂病论·第五篇》
下面还有第六篇,第七篇…
一下子,张仲景的眼眸就睁大了…
按理说,不经过主人允许私自去翻阅他的书籍是一件极其不礼貌的行为,可…张仲景太好奇了,太跃跃欲试了。
他只能把目光望向曹休…
曹休登时会意。“蔡琰姑娘方才特地嘱咐过,此间书籍,仲景先生可以随便翻阅,蔡琰姑娘说,这是陆公子再三吩咐过的。”
此言一出,张仲景是如逢大赦…
他赶忙展开竹简,第五篇…“辩阴阳病脉症并治”…
——病有太阳阳明,有正阳阳明,有少阳阳明,何谓也?
单单这第一句,就吸引了他的注意…
如果严格论起来,《伤寒杂病论》前三卷算是总纲,从第四卷起开始有大量实例病症对应的医治方法!
而这些才是《伤寒杂病论》的精髓…
当然,这也是其中最晦涩难懂的部分。
不夸张的说,尽管陆羽已经写出这《伤寒杂病论》足足一月有余,可实际上,一干徒弟中,能领会一半的都很少…
最主要的原因,是…这些医者平素很少接触这伤寒症的治疗,陆羽又不会为他们答疑解惑,故而,只能捧着本《伤寒杂病论》去悟…
而这个悟的过程就漫长了。
可以说,在陆羽这儿,那简直就是师傅领进门,修行全部都靠个人…
你的医术能有多高?就看你自己个儿给力不给力了。
可…张仲景不是平常的这些医者,他本就从事了二十余年治愈伤寒症的尝试!
遍访名医,遍寻患者。
可以说,他距离攻克伤寒症也仅仅只差临门一脚,甚至,他不用逐字逐句的去看《伤寒杂病论》中的医理,他只需要看到某一种病症形成的原因,就能大致猜到治疗的方法!
在其他医者眼中晦涩难懂的《伤寒杂病论》,张仲景看的无比轻松。
不过一个多时辰,他已将第五卷到第九卷粗略的看过一遍。
而就是这么一个时辰,他一下子就明悟了,别人看《伤寒杂病论》看的是具体诊治的方法,可张仲景不同,他能将这些理论融会贯通,甚至…能够提炼总结,完成对自己医术的升华!
“高明啊,每一字每一句都无比高明…”
“陆公子的医理太过高明了,想来,陆公子的医术必定是深不可测,高不可攀!”
张仲景不断的吟道…
曹休、黄忠、黄叙默不作声,他们能体会到张仲景此刻的心情。
毕生追求的东西,如今就捧在手中,这种成就感与满足感席卷全身,让他…整个人都无法淡定。
而就在这时。
“嘎吱…”
书房的大门推开了…
一个十六、七岁的清秀少年就站在他们的面前,少年长的很英俊,就和手机屏幕前的诸位观众老爷一样英俊。
特别是那双眼睛,尽管有些疲态,可其中的深邃光芒让人只需要看上一眼,就觉得深不可测。
而曹休几乎是下意识的开口。
“陆…陆公子!”
这三个字一出,黄忠、黄叙、张仲景三人均是一怔,继而“啪嗒”一声,三人竟是全跪了。
——“南阳人黄忠携吾儿黄叙拜见恩公!”
——“南阳人张仲景拜见‘大师傅’!”
啥?啥情况?
陆羽有点懵,刚刚碰到昭姬姐的时候,昭姬姐只说书房里有贵人,敢情…推开书房的门才发现,这尼玛贵人,是跪着的人呀?
等等?
这人是张仲景?那人是…是黄忠?
张仲景来这儿还可以理解,虽然比预想来的晚了一些,总归是意料之中嘛!
可…黄忠…黄忠咋来了?
这都能买一送一的么?啊不…是买一送二?
陆羽这边尤自懵逼。
张仲景、黄忠、黄叙其实也很惊讶,他们曾经幻想过无数次陆公子的样貌,正常来说,济世神医别的没有,多少该有点儿胡子吧?俗话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
再或者说,既然是坊间都传的神乎其神的医仙了…那该是很成熟,面颊上棱角极度分明的那种吧?
可…可陆羽的样貌…简直消除了他们对神医一切的固有印象,似乎,也不是那么高深莫测,甚至…好像还很好接触的样子?
这位曹营的龙骁营统领,曹州牧最器重的幕府功曹,被百姓们誉为医仙的陆羽公子,也…也太年轻了吧?
简直年轻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这样的人,啊不,是这样的盖世奇才,五百年也出不了一个吧?
张仲景与黄忠心头浮想联翩!
呃…
反观陆羽,他有点乱,他要捋一捋!
这个儒袍黑胡须、身姿挺拔的男人是张仲景?
很好…看着就像是个神医,像是个高尚的人、纯粹的人、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当然了,这个男人让陆羽动容了,《伤寒杂病论》的原作者呀,严格的说起来,他陆羽才是抄袭的那一个,或许,不能叫抄袭,准确的说是截胡…陆羽是截胡《伤寒杂病论》的那一个!
至于旁边的黄忠…乖乖,这可是黄忠啊,胡子还是黑的黄忠。
要知道,七十岁白胡须的黄忠都能劈了夏侯渊,更别说…现在,正处于巅峰期的黄忠!
他如今的战斗力,怕是干翻个关羽,甚至单挑个吕布,问题都不大吧?
他咋来了呀?
心念于此,陆羽赶忙去扶这二位…
他一边搀扶,一边尽量的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一些,从容的开口。
“原来是仲景神医与黄老…啊不…是仲景神医与黄将军!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说起来,这段时间跪他陆羽的人太多了,陆羽都感觉麻木了,甚至,他感觉腰疼,都是扶人扶的!
他是真受不了别人跪,还是脸皮太薄了,见人跪就觉得不好意思,就想扶起来…这都快成条件反射了。
可…黄忠、张仲景依旧死死的跪着,不肯起来,黄叙见到救命恩人,更是不会起来。
陆羽感觉心情有点复杂。
说来惭愧呀,用你张仲景的着作《伤寒杂病论》、饺子、祛寒娇耳汤…这才医治好伤寒,救了整个兖州八郡、徐州四郡的百姓!
说白了,他陆羽就是个文抄公,偏偏这些事儿还不能对外说!
此外,陆羽是个三观跟着五官走…啊不,陆羽是个三观奇正的男人,若不是医治伤寒,拯救黎民苍生,他怎么会嫖你张仲景…啊不,是剽窃你张仲景的书呢?
所以,对待张仲景,陆羽心有戚戚,这是他崇高的道德再作祟,他总是觉得盗版不好,剽窃也不好,如果人人都能支持正版,那…整个网文的质量必然能提高一大截!
若然…没有人支持正版,那网文早晚会走上一条没落的不归路!
说到底,写书的人不容易啊!
便是为此,陆羽对张仲景格外的客气,语气也格外的和缓,这在曹休看来,实属罕见!
当然了,这多少有些诡异,一路上有关陆羽的传言中,大多…他可是一个深不可测的人,是一个高冷的人!
这样一个人,还是这样一个恩公,突然对你这般亲切,难免让张仲景、黄忠心头如沐春风!
这一下子,他们感觉…来对了,这兖州委实来对了!
一股股暖流,瞬间弥漫在张仲景的周身。
他的心头悸动连连,就连说话都变得磕磕绊绊。
“大师傅若不收仲景为弟子,仲景便是死也不起来,学生虽年长大师傅一些,可论及医术,便是大师傅的毫厘都望尘莫及!”
“若然不能拜大师傅为师,彻底治愈这大汉的伤寒,弟子…弟子情愿长跪不起!”
医圣啊…
还是陆羽抄袭人家着作的医圣,就这么直愣愣的跪在了他陆羽的面前。
甚至眼眶中还包含着泪花,抽泣着,哽咽着…
这让陆羽整个人都要傻掉了
他特别想跟张仲景论道论道——要不…你收我为徒,好不好?
让我收你这医圣为徒,为师做不到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