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连日的暴雨,导致北河河水暴涨。
洪水倒灌,把南嶂县临水门一带的城墙给泡垮了。
城墙足足垮塌了两百多步。
半个城池都被洪水殃及,县城百姓们损失惨重。
城墙倒塌那天,县令郑仕弘吓得屁滚尿流。
冒着大雨连夜逃出县城,跑到南山的承恩寺躲灾去了。
临走前,他命令县丞孙广政征召治下百工民夫,到县城抢险救灾。
同时呈文向上峰禀报此事。
几天之后,上峰回书。
叫他必须在三个月之内,恢复城防。
若有迟误,革职查办。
郑仕弘接信后,急得是百爪挠心。
他很怀疑,这是有人在借机整他。
他前不久才因为杨墨的事,得罪了秦修德。
很怀疑这次就是秦修德跟上面打了小报告,故意给他小鞋穿。
可是他却苦于没有证据。
只能想办法一边完成上峰的指令。
一边派人送信往京师恩师处求救。
同时,他还开出了十分优厚的赏格。
希望有人能想出办法来,在三个月之内,把城墙修复如初。
说是修复城墙,其实眼下的局面比重建一堵城墙还要麻烦。
整个北城墙十停中垮了三四停。
光是清理掉废墟上的砖石和土渣,依靠现有的民力,就需要一两个月。
还要重新加固基础,建造新的城墙。
修补和加固缺损部分。
这些都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三个月根本不可能。
恐怕半年都未必能完工!
郑仕弘明知道完不成,却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如果连态度都没有,被上峰知道了。
恐怕等不到京师的回信,他就得被革职查办。
杨墨家是匠户,父死子续。
他的名字理所当然也在百工的名册中。
原本他可以以币充役,也就是交钱了事。
可听说有优厚的赏格,他顿时就改变了主意。
“不知县里愿出多少赏钱?”
杨墨没有回答张诚关于以币充役的提议,好奇的问道。
张诚很是诧异,心想难道你有兴趣?
这银子可不是这么好拿的。
就怕你揭了榜文,不能如期完工。
到时不仅拿不到赏银,恐怕还得被知县相公怪罪。
轻则屁股挨板子,重则有牢狱之灾。
“大人说了,谁要是能如期完工,赏银千两。”
“悬赏的告示张贴在三个城门口上。已经好几天了,没人敢揭。”
“要是真能如期完工,不仅有千两赏银,还可以免除他家十年徭役。”
“一千两?十年免役!”杨墨不由得有些意动。
虽然他靠卖车也赚了不少钱,可眼下还有很多项目要上马,正是用钱的时候。
面对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岂能错过。
更重要的是,水泥配方才刚刚得到验证。
他正愁没地方发挥,就遇上这么个大工程。
这是个推销水泥的绝佳机会。
如今这个时代,没有成熟的产业链。
生产水泥的原材料成本高昂。
就算杨墨生产出了水泥,代价也肯定很高。
售价自然更便宜不了。
估计只有富户人家和朝廷才用得起。
不知道县令肯不肯让他用这么昂贵的新材料?
这个时代,个人又能不能承包官府的工程?
如果能包工包料,他又能从中狠赚一笔。
“张大哥,劳烦你回去转告郑大人,只要他肯答应用我的新材料,这榜我揭了。”杨墨当机立断。
张诚倒吸了一口凉气,好意提醒道:“小先生三思啊,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多谢张大哥提醒,你看我像是闹着玩的嘛?”
“好。”张诚也不多话,带上名册转身就走。
知县相公听到他带回这么个好消息,就算没有奖赏,也必定要夸他会办事。
他着急着回去邀功呢!
老山村大半个村子的人,都被征召到县里修墙去了。
他们心里虽然一百个不愿意,也没办法。
他们可交不起充役的钱。
再说了,连人家墨哥儿都主动去了。
墨哥儿还揭了榜,他们心里仿佛都有了主心骨。
在墨哥儿手底下干活儿,肯定差不了。
修城是个苦活,时日非短。
村民们都各自回家打点行装去了。
杨墨的车厂不得不暂时停工,还得安排人守着。
陈武因为是独臂,又是退役老兵,可以不必服役。
杨墨就把看守家眷和产业的大任交给了他。
好在村子里还有十几个未到服役年龄的半大少年。
有几个跟陈武一样,身有残疾的退役老兵。
陈武不至于无人可用。
杨墨跟高媛媛,顾菲菲他们依依惜别。
就带着村民们走旱路往县城赶去。
村长刘广田照例是要跟着去的,本村的人都归他管。
众人脚踏泥泞,赶着牛车拉着行李进了县城。
到了事发地,全都傻了眼。
离北城墙还有半里路,城里的水就已经淹到膝盖了。
杨墨登到高处,向北城墙看去。
半个城池都淹在水里。
整个北城墙破败不堪,像是被一只巨狗啃过,参差不齐。
泥浆糊满倒塌的残面。
内墙根底下,淤泥堆得跟小山似的。
这种程度,光是清理就是个浩大的工程。
要是有十几台高压水枪,效率肯定能上来。
杨墨心里有了底。
从高处下来,远远的就看见街道上抬过来两顶官轿。
孙县丞和张捕头骑马跟在轿旁。
轿夫在没有被污水殃及的地方停了下来。
前面那顶官轿的轿帘掀起,郑仕弘从官轿里钻了出来。
余众纷纷下马。
杨墨提着袍子下摆,缓步趟水走了过去。
郑仕弘假模假式的就要脱靴下水来迎接。
不出意外的被孙广政和张捕头拦住了。
“草民杨墨见过知县大人!”
杨墨上了岸,放下袍子的下摆,拱手行了个书生礼。
郑仕弘赶忙接住,连声说道:“小先生真乃是本县的贵人啦!”
“先生要什么仅管提,只要能如期完工,本县一定竭尽全力支持先生。”
“至于先生所说的新材料,可否拿给本县看看,也好作速决断。”
郑仕弘生怕杨墨看过现场的惨状后反悔,忙不迭的要看东西。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知县相公已在赛樊路备下薄酒,咱们到那里说,岂不方便。”孙广政在一旁陪着笑脸。
“大灾之时,酒就不必了。请县丞大人为我们准备些工饭,也就行了。”
“唉,贵村村民本县丞自会安排。知县大人一番美意,还请先生不要推辞。”孙广政苦劝道。
自从上次他们知道了杨墨跟邓侯的关系后,对杨墨就甚是恭敬。
这回又有求于杨墨,更是殷勤备至。
“那就却之不恭了。”杨墨只得答应了。
跟老村长他们暂时作别,就在孙县丞的恭维下,上了后面一顶官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