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属下多少兵?”韦扶风问道。
“望江门不重要,只有三百兵,但是某能号令不违。”石二河自信回答。
韦扶风点头,问道:“北关门(武林门)最重要?”
石二河点头道:“北关门两千兵,北关指挥使樊胜主管,北关门还有运河水门,以及同在北方的艮山门,都归北关指挥使管制。”
韦扶风点头,杭州外城九个旱城门,五个水城门,北关门城外是杭嘉湖平原,水网密布,杭州最重要的粮食产地。
大运河流过杭嘉湖平原,韦扶风乘船来时,自武林门的水城门进入杭州外城。
杭州城门兵将归属钱镠直辖,判官辅佐签押出入事宜,北关城门的指挥使樊胜,肯定是钱镠心腹。
“你对樊胜的看法?”韦扶风问道。
石二河回答:“樊胜为人耿直,兼任北关城外的营田使,深得先王信任,他应当会忠于新郡王。”
韦扶风想一下,问道:“升任你为北关指挥使,你能胜任吗?”
石二河一惊,迟疑一下,回答:“某的威望不够,替代樊胜,或许引发军乱,大人最好徐徐图之。”
韦扶风赞赏点头,这个人可堪一用,问道:“你是不是还有兄弟?”
石二河回答:“某有一位亲大兄,名字石大海,也在望江门任职队正,为人老实,撑不住大事。”
韦扶风想一下,问道:“你认为,如何调离樊胜?”
石二河回答:“没有适合的理由,樊胜不擅长征战,升迁只能任职刺史,没有刺史给他外任。”
韦扶风想一下,说道:“你回去准备任职北关指挥使,你的大兄升任兵马使镇守望江门。”
“大人,不宜操之过急。”石二河劝阻。
韦扶风轻语:“我听说先王在的时候,说过嘉兴升格州治,苏州太大了。”
石二河愣怔点头,没听说过。
韦扶风笑语:“我在嘉兴听说的,先王有心上奏朝廷,嘉兴置立秀州,下辖嘉兴县,海盐县,华亭县,崇德县。”
石二河恍然,说道:“嘉兴是苏州最大的产粮地,置立秀州合理。”
韦扶风轻语:“皇帝任职一位皇子镇守上元府,留守有权便宜行事。明日请樊胜带走一千城门兵赴任,你带上大半属下接任。”
石二河点头,韦扶风轻语:“回去准备吧。”
“诺!”石二河恭敬军礼,转身离开了。
韦扶风望向远空,控制了杭州城门兵将,等同于控制了大半杭州外城,只是不能过于信任石二河。
用错一人,满盘皆输!
韦扶风吩咐,找来以前问过话的守军队正。询问队正了解石二河,队正不认识。
韦扶风又询问樊胜,队正说樊胜大人耿直,韦扶风许诺队正任职兵马使,让其离开。
韦扶风还是不放心,又去寻见行军司马杜稜。
杜稜听了,说道:“石二河的背景是龙泉都,让他掌控北关门,本军认为比樊胜还危险,樊胜没有杭州八都背景。”
......
韦扶风回到居处,华灯初上,李
氏忽然来了。
李氏戴着帷幄,通房衣裙,入屋问道:“大人可曾见到石二河?”
韦扶风点头回答:“见到了,我打算任职为北关指挥使。”
“啊?”李氏极度意外,抬起玉手取下帷幄,难以置信的望着韦扶风。
“怎么?不妥吗?”韦扶风问道。
李氏回答:“大人草率了,妾身三年未见石二河,不知是否一如当年厚道,再说石二河没有军功在身,威望不足。”
韦扶风问道:“今日见到樊胜了吗?”
李氏回答:“见到了,拜祭之后就离开了,与夫人互动只有礼节,夫人望着樊胜,樊胜没有抬头就离开了。”
“樊胜忠于钱郡王。”韦扶风问道。
李氏回答:“先夫活着,肯定忠于,樊胜是北方来的,在杭州没有根脚,樊胜的靠山只能是先夫。”
韦扶风想一下,说道:“你陪伴玉荷,代替我去见樊胜。”
李氏意外,迟疑一下,轻语:“妾身不宜久离。”
韦扶风轻语:“若不给予樊胜定心丸,樊胜或许成为别人的刀。”
李氏点头道:“妾身走一遭。”
......
夜色下,五十将士护送一辆马车驶出内城门。
车里,李氏问道:“大人有儿女吗?”
“大人说有。”玉荷情绪处于忐忑的回答。
“我问过陈姐姐,大人居然能够抵制美色。”李氏轻语。
玉荷回答:“老爷的克制力很强,一路南下从不寻欢青楼,说是答应过家里夫人,只喜欢家里的。”
两女车里随意说话,缓解心理压力,一行抵达北关门。
玉荷下车,看见了守卫森严的景象,满天星光下,城头很多的披甲军士,弓箭手,严阵以待的架势。
城门口请见,军士去往城楼通禀,下来引领两女。
玉荷强自镇定,两女跟随军士走上马道,登上城头,进入巍峨的城楼。
城楼里宛如公堂,靠里摆着一张公案,案后坐在一名红袍官员,相貌堂堂,气度儒雅,四十岁的年龄。
楼里两侧站立十名甲士,一个个面容冷峻,透着威武肃杀。
玉荷与李氏取下帷幄,李氏轻语:“樊胜大人。”
端然稳坐的红袍大官,一见李氏,下意识起身,惊诧说道:“李夫人。”
李氏轻语:“樊胜大人不必尊敬,夫人指定我陪嫁,过些日子去往川南军。”
樊胜问道:“李夫人来有何事?”
李氏回答:“杭州城防要做一些调整,掌书记李煜让我们询问大人心意,先王曾经有心置立秀州,下辖嘉兴县,海盐县,华亭县,崇德县。”
樊胜皱眉不语。
李氏又道:“大人出任秀州刺史,另外驻扎苏州的三万军力,有一万镇守嘉兴。”
樊胜说道:“这是掌书记的意思?”
李氏回答:“新郡王负伤需要静养,夫人命令掌书记负责策略外事,樊大人若是不愿外任,也可以选择任职左监门防御使,节制杭州外城的所有城门兵力。”
樊胜
愣怔,想一下,说道:“左监门防御使,左监门属于皇宫武官,岂能逾越。”
李氏辩驳:“樊大人理解错误,左监门大将军才是皇宫武官,而且左右平等,我们的是防御使,左监门高于右监门防御使,监门防御使高于指挥使。”
樊胜问道:“掌书记置立防御使官职,是不是北关指挥使另任?”
李氏点头道:“确实另任,城门军制也随之改变,各个城门士兵不再固定常属,统一归属左监门防御使调度轮番,左监门防御使掌兵,但不再亲管城门事务,除非发生军事。”
樊胜愣怔,听懂了这是将兵分离,将官们各管职责范围的事情,没了形同私兵的属下。
李氏又说道:“如果樊大人任职左监门防御使,依然还是营田使。”
樊胜想一下,问道:“请问右监门防御使,哪一位任职?”
“听说让钱塘县令兼任,但不是现任的钱塘县令。”李氏迟疑一下,回答。
樊胜意外,钱塘县令兼任右监门防御使,岂不是相当于刺史权柄。
“樊大人快些抉择一下。”李氏催促,她真的不宜久在外。
樊胜纠结,之前他还担忧,新主剥夺他的兵权闲置,现在来了两个选择,都能够接受,外放任职刺史,能够跳出浑水。
只是习惯了杭州做官,不乐意放弃熟悉的杭嘉湖营田事业。
事实上,樊胜对于领兵没多大贪恋,任职以来一直中规中矩。
过了片刻,李氏又催促:“樊大人,你选择哪一个,都是朱袍换紫衣。”
樊胜愣怔,心态倾向了留在杭州,寻思我还能任职营田使,日后察觉不妙,出城巡视躲避,无论发生什么,也不会卷进去。
樊胜说出抉择,玉荷与李氏匆匆回返,樊胜站在城头上望送,内心复杂叹息,但也心安。
樊胜心态谈不上忠于钱镠,他来自泗州,做过县丞。
钱镠缺乏官治人才,让樊胜任职营田使,后来又兼任北关指挥使。
樊胜一直谨小慎微的‘耿直’做官,马不停蹄的忙碌不休,他很少见到钱镠。
钱镠经常大方散财的笼络武将,从未犒赏过樊胜。
樊胜自觉是一头牛,武将们是一群虎狼。
......
两女回到韦扶风居处,玉荷欢悦的为李氏表功。
韦扶风笑着赞许点头,温和道:“辛苦了。”
李氏温柔轻语:“大人的手段高明。”
韦扶风笑了笑,他一听樊胜不看吴氏夫人,就猜度樊胜不愿卷入是非,换而言之,不是那种愿为钱镠报仇的心腹。
韦扶风有点不理解,钱镠统治杭州十年,似乎没得到好人缘。
钱镠一死,‘众叛亲离’,或许感恩的心腹,都放出去了,例如顾全武,曹圭权。
事实上,钱镠统治的十年,也是战乱了十年,不恤民生的盘剥,筑广大外城,建造宜居的凤凰山内城。
李氏望着韦扶风,轻语:“妾身事急从权,日后时过境迁,祈愿大人不要心寒的鄙视。”
韦扶风愣怔,李氏转身离开了,玉荷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