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扶风明白,他依赖流民为基本势力的做法,必然遭到地主豪族的敌视,这也是他对豪族做出安抚姿态的原因。
安抚的主因,不是担心渝州豪族造反,渝州豪族已然被断了爪牙,而是为了减少川南之外的豪族敌视。
韦扶风又道:“曹大人,此次夺取渝州,你的功勋最大,本军不会忘记你的功勋,做为回报,本军给你一个兵马使军职世袭。”
“下官谢大人恩赐。”曹放鹤恭敬道谢。
“不要小视了兵马使军职世袭,你的刺史官位无法传与子孙,只要本军不败,你的子孙世世代代都是官宦,另外你的献城功勋很大,世袭的兵马使还能够向上,只是眼下不能让血战的将官寒心。”韦扶风微笑道。
“下官明白,愿为大人忠心做事。”曹放鹤恭敬回答。
大略走游了渝中城,韦扶风很有让准岳父,搬来江城做官的念想,涪州与渝中城相比,类似长安城的大明宫与居坊府宅相比。
走游中,韦扶风吩咐州衙移回渝中城,曹放鹤是渝州的地头蛇,对于豪族知根知底,豪族有什么不轨,瞒不过曹放鹤。
另一原因,南岸城池内的建筑,虽然比渝中城简陋太多,但日后成为川南和黔中的统治中心,需要屯兵积粮,实行军管。
渝中城主要是商业,居民也固定,不适合介入添乱。
渝中城之后,韦扶风又去了江北的军城。
江北军城也不算小,相当于渝中城的三分之一,城内有居民区,立身城楼之上,可见了大片竹棚,竹棚中非常多的人在活动。
守卫军城的兵马使向韦扶风做着介绍,城外聚居五万多的流民。
因为城内无法容纳,渝中城也不许很多流民进入,能够去往南岸巴县城的流民,都是能够成为团练的家眷。
“这么多的流民,前刺史不用,也不许去往泸州,仅用稀粥圈养,确实死的不冤。”韦扶风眼睛怜悯的看着城外,内心却是有着几分喜悦。
一道军令下达,渝州的官军执行韦扶风的军令,船只运送城外的流民,分批去往南岸巴县城暂居,注意有病的暂留江北。
韦扶风任职新的巴县令,在流民中拔选认字之人和壮丁,又传令大足县那里开始扩建城池,他没有去往泸州,驻足渝州亲自规划筑城。
城池的用途是防御和居住,更具有统治的象征意义,拥有巍峨广大的城池,能够聚人气,让统治区域的人心有了尊崇的目标。
长安城,就是天下万民,认可的大唐朝廷统治中心。
渝州下辖五县,渝中城上游有江津县和万寿县,西北方向有璧山县,东南方向有南平县。
巴县最大,包括江北军城所在的东北区域,渝中城和南岸区域。
韦扶风与文武官员商议,渝中城和瓶口外的西部一带置立江城县,渝中城北边的军城及嘉陵江北部地域,置立垫江县。
巴县治下,只有了南岸巴城和地域。
泸州总兵府,都督府,转运司奉令移治巴县城。
泸县另置江阳兵府,昌州那里的兵府易名为大足兵府,兵府官员移治大足县,指挥使王泽奉令去往接任。
韦扶风征发渝州各县壮丁筑城,使人去往各县督促流民入籍,发兵清剿匪患,尽量争取在短期内做更多的事情。
由于有二十几万人力可用,军力和流民中,有很多擅长建筑的外来工匠,加上食物管饱,赠送宅基地激励,巴城的罗城墙分段施工,两个月筑成了大半粗胚的高大城墙。
新城墙依据地势走向,高低起伏,很像连绵的土坝。
北边频临大江的城墙,预计扩展至四千米,待得陆地罗城墙合拢有了防御作用,拆取前刺史筑城用的石料,建筑扩展的临江城墙。
一座城池的建造非短期能够完善,韦扶风只求完成粗略的圈定。
筑城之中,也在城内开挖渠河,河土用于筑城墙,渠成引江水流过城中。
韦扶风的筑城布局,事实上借鉴了汴梁城(开封府),让渠河成为重要的水路交通,有利于商业和居民生活。
汴梁城是宣武军朱温的统治中心,但城池的扩建是前人宗室李勉所为。
由于地势的不同,巴县新城很难获得对称平铺的布局。
韦扶风又借鉴金州西园,在城中一些地域,因地制宜的形成自然景观。
为此,韦扶风命令渝州豪族出文人雅士,参与新城的景观建造。
筑城过程中,有属下向韦扶风建议,流民信佛敬道的人很多,不如在城中地势最高处,建造一座佛寺和佛塔,求安人心。
韦扶风采纳,令建议之人负责建造佛塔,最好与长安城的大雁塔媲美,建议之人吓一跳,但还是领命筹划勘地。
筑城进行的轰轰烈烈,韦扶风很少亲临现场指手画脚,多在巴县的城楼上瞭望,节度使有节度使的威严,不宜频繁的越俎代庖。
随着城墙的大体成型,韦扶风逐渐减少筑城壮丁,让壮丁转去务农,最后只用巴城人和能工巧匠建筑城门。
巴县南城门楼上,韦扶风和属下面向城内,望着连绵广大的长龙城墙,整个罗城分段依据地势走向,起伏连贯,整个新城的周长足有三十里,比汴梁城还大。
城池广大固然能够容纳更多人口,但守御也是不易。
韦扶风满意,自觉不能输给了扩建成都城的高骈,他的心中就是在与成都城比较。
经过两个月的筑城,城池的后续筑造基本有了计划。
佛塔已然在筑建基础,筑造官回禀说缺少造高塔的经验,不敢草率建筑,担心出现崩塌的严重后果。
韦扶风允许延后建塔,改为建筑佛寺,最少要尽早建成大雄宝殿,他打算去长安或者洛阳请几位高僧过来,那才是佛寺信仰的根本。
坐镇巴县的三个月,韦扶风不可能只关注造城,他一直在理顺内部和警惕外敌的变化。
尤其是西川那里的战事,韦昭度离开后,王建围攻至今,依然没能攻陷成都城。
东川军一直在积极备战,治所梓州屯兵八万。
更远的东方信息,孙儒还在与杨行密乱战,据说大江下游的两岸地域,被战乱祸害的十室九空。
韦扶风为了打消流民归乡的渴望,命令都督府夸大的传扬战乱,谎称孙儒军力进袭到了鄂州(武汉)。
韦扶风还非常重视千鹤营,千鹤营自泸州来到巴城之后,他亲自巡视十次,关心吃穿和住处,还用千鹤营的十岁以上士兵,轮番成为他的一部分护军。
以至于官民只要看见城楼上,出现身穿短甲白衣的少年执枪守立,就知道节度使大人在城楼之上,千鹤营的声名也随之传播。
七月,一连串的蜀南兵府禀告公文,激起了韦扶风的杀机,有二百多名务农军民,被僰人袭杀,韦扶风下令征讨僰人族。
所谓师出有名,僰人一再袭杀务农军民,给了韦扶风一个练兵的口实。
军队的战力,需要厮杀才能成为悍勇之师,才能让乌合之众有了杀伐血性。
下令征伐僰人族的另一个原因,黔州那里获得了更多黔北僚人族的归附,归附僚人族的军力有了一万之数。
韦扶风当然不愿白养一万僚人族募兵,那都是付出很大财力换得,不像兵府的屯田兵,非战时能够务工种田。
军令传出,除了涪陵兵府,各个兵府抽调出军,向蜀南兵府那里集结了六万军力,加上鲁青统帅的一万僚人军,蜀南兵府的本军,合计八万军力。
兵力集结,开始了地毯式进攻。
僰人族都是分散的山寨定居,八万大军集结的突然迅速,让信息闭塞的僰人族来不及联合拒敌,仅仅开战两日,四座僰人族聚居山寨被扫灭。
初战就让僰人族灭亡近万人口,进攻的大军残酷屠杀,十岁以上的僰人族男丁全部杀戮,俘虏了一万多僰人妇孺,还有数千僰人逃走。
韦扶风只给大军半月作战时间,日期一到不管结果如何,都要撤军散归兵府。
进攻僰人族的战略意义一是练兵,二是立威,让川南治下的人心,感受到韦扶风的霸道一面。
至于保护军民的利益不受侵害,反而是值得商榷的理由。
这场战事下来,川南军的伤亡最少不下三千,加上善后和赏功的付出,事实上不值得出兵。
出兵进攻僰人族之时,韦扶风继续留在巴城坐镇,他想僰人族的战事结束后,就去涪州团聚一下。
涪州团聚之后,打算去往金州,金州那里的信息良好,但韦扶风的心头一直有着担忧,担忧敌军进袭金州。
有时候静心一想,韦扶风觉得,没有了能够安宁的栖身之家。
在长安担忧皇帝召见加害。
在川南警惕内有叛贼或刺客,外有强敌入侵。
在金州担心汉中大军来袭,上洛县那里更不能回去了,韩建是虎狼之辈。
近些日子,韦扶风非常思念林清雪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