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内战事进行中,河东与河中联军势如破竹,没有凤翔军的联合,邠宁军无法对抗。
十一月初,联军兵临邠州城下。
王行渝遣使请降,表示愿为河东军附庸。
言说:“圣上流离,杀死李溪,皆是最强势的李茂贞主导,他不过是摇旗呐喊,他愿意与河东军一起,讨伐凤翔军,让关内成为河东军势力。”
李克用早已决定先不取关内,大义凛然的驳斥:“王尚父欺辱朝廷,擅杀宰相,事实清楚,不容置疑,本军奉旨勤王讨逆,岂能与逆贼合流,若是识相,当出城受缚,往长安向天子请罪。”
王行渝情知受缚去往长安,皇帝绝对不会赦免,只能固守孤城,期待凤翔军李茂贞能够救援。
三日后,河东军发动了激烈攻城。
十日后,邠宁军损失惨重,军心低迷动摇,出现了背叛的苗头,很多将官怨恼王行渝行事愚蠢。
王行渝恐惧属下背叛,绝望之下,带着家眷和部分亲信出逃,向西投奔党项人。
河东军占据邠州,大肆搜刮抢掠。
李克用也不分兵追杀王行渝,一个丧家之犬,杀不杀不重要,李克用出兵关内,本就是为了自身利益。
不想,西逃途中的王行渝,被属下杀害,人头送回了河东军。
李克用不觉意外,令人送去长安,言明非河东军所杀,不敢居功。
河东军兵临邠州之时,凤翔军也出动了,北上接收了泾州,收降盘踞原州的党项势力,获得邠宁军一半地盘,之后观望。
河东军攻占邠州之后,开始裹挟青壮人口迁移河东。
邠州位于泾水下游,渭河以北,自古就是关内盛产粮食的宝地。
河东军的一场战事,裹挟走三万多青壮男女和儿童,使得邠州元气大伤,造成田园荒芜,很长时间不能恢复。
河东军驻扎渭北邠州迟迟不走,使得渭南的长安城气氛阴霾笼罩。
昭宗先是赐封李克用晋王,世袭罔替,册封李玉珠为广德公主,盖寓官职一品太傅,李克用的兄弟,儿子,都被赐封了爵位。
李克用谢恩,就是不说什么时候回归河东。
昭宗无奈,只好送出黄金和宝珠犒赏,期望李克用尽早离开关内,昭宗畏惧李克用不臣,害怕被挟天子。
这一次,李克用没有亲自接见传旨官,而是盖寓和李罕之出面。
李罕之身穿沾满暗黑血迹的盔甲,整个人散放的血腥气味,足以令普通人胆寒恐惧。
传旨的宦官话音才落,李罕之猛地一拍桌案,劈头盖脸的骂道:“狗才,老子攻城死战,你就拿这些不当吃的打发,老子是忠臣,忠臣知道不,应该是保护皇帝的大官。”
宦官惊恐后退两步,回应道:“大人,小的是奉旨而来,做不得主,这些已然是朝廷能够犒赏的极限。”
“放屁,老子是攻城的大功,应该获得什么?皇帝会不知道,你说,应该怎么犒劳老子?”李罕之一副吃人模样的说话。
“小的清楚,这就回复陛下。”宦官惊恐回答,一转身跑了出去。
宦官一走,李罕之立刻换了一副模样,向着盖寓笑道:“盖太傅,某做的还可以吧?”
盖寓微笑道:“非常好。”
李罕之不解道:“既然晋王不打算占据邠州,何必闹这一出。”
“晋王的心思,我也不能尽知,想是为了震慑皇帝,避免皇帝日后胆敢针对晋王,乱发什么圣旨。”盖寓回答。
李罕之点头,又道:“盖太傅,某有请求想说。”
“李将军尽管明言。”盖寓回应。
李罕之道:“盖太傅,某自从河阳失守,归属晋王,一晃很多年,一直在泽州(山西)不动。
这些年以来,某军旅劳顿,年纪大了,已不是年富力强。某希望晋王恩典,太傅哀怜,给换个地方做官,休兵养病,一二年内就告老归田,颐养天年。”
盖寓听了清楚,李罕之不满意泽州贫穷,想换个富裕的所在做官。
盖寓想一下,道:“我会向晋王说项,但如今没有什么肥缺,请将军耐心。”
“呵呵,某有耐心,谢太傅。”李罕之作揖笑语。
......
宦官回归,向昭宗回禀了河东军想要邠州任职。
昭宗惊恐,愈发不敢让河东军留在关内,再次派出高官朝臣出使,请河东军回归本镇。
李克用的滞留,主要是为了裹挟人口,运输战利争取时间,次之是恐吓皇帝,让皇帝日后不敢公然敌对。
十二月中旬,河东军退兵离开关内。
凤翔军立刻进占邠州,庆州,宁州,与坊州和鄜州形成对峙态势,童山继续坐镇坊州。
不久,朝廷下旨,同州复归京兆府治下,鄜坊节度使治下为鄜州,坊州,丹州和延州。
童山全力戒备凤翔军,只能任由同州被朝廷收管。
......
河东军还在关内的时候,韦扶风抵达江陵府。
途中在长沙府驻留六日,一是巡查军政,亲近属下,二是陪伴九娘和两个蝶奴。
韦扶风与甘凤池商量之后,甘凤池愿意去往西川镇守成都。
韦扶风调任武陵都防御使田文,任职湘潭都防御使,总管长沙府为中心的军事。
调任指挥使韩全,接任武陵都防御使。
......
韦扶风走入大将军府,林清雪迎接了他,温情对视。
琥珀见礼,林清雪微笑的拉了琥珀玉手,说了几句体己话,然后一起去往后宅。
引到李玉珠的宅院门口,林清雪和琥珀主动离开了。
韦扶风走入院门,看见很多奴婢恭敬伫立,看见秀兰站在正房门口,他一笑走了过去。
“老爷回来了。”秀兰一双美目温柔含情,言行却是拘谨招呼。
“回来了。”韦扶风温和回应,微笑的眨眨眼。
秀兰一侧身,恭敬道:“老爷请进。”
韦扶风迈步入屋,左手在走过中,抚摸秀兰圆臀一下。
秀兰身子一顿,低着头迈步跟随入屋,入屋看见了春红和奴婢们。
“老爷,小姐在屋里。”春红恭敬道。
韦扶风微笑点头,迈步走入内室,看见李玉珠身穿宽松白裙,一双手儿捧着肚子亭立,秀发后束垂落,一张秀丽脸庞,恬静无波。
韦扶风止步,好笑道:“玉珠,你这是做什么?”
“我在望眼欲穿,郎君这么久才肯回来。”李玉珠挑眉回答。
“莫要冤枉,我是归心似箭,但我不是飞天的候鸟。”韦扶风笑语,走过去扶了李玉珠,走去锦榻坐下。
李玉珠仰望韦扶风,问道:“郎君气恼吗?”
韦扶风毫不犹豫回答:“当然气恼,但身为一方诸侯,理应清楚什么是弱肉强食,如今类同战国时代,若是吃了亏就迁恨通婚的王后,那是无能之辈的想法。”
“这么说,河东军在郎君心中,不是亲人,是敌对?”李玉珠问道。
“你的说法不妥,藩镇之内,亲兄弟为了权势反目攻杀,何况河东军和川南军本就是两个势力,例如未来的你,若是你的兄弟非要接管朔方,你会愿意吗?”韦扶风驳说。
李玉珠怅惘道:“我很担心,日后郎君会与河东军兵戎相见。”
韦扶风皱眉,道:“玉珠,你曾经说过,我们百年之后,儿子们的事情各凭本事,我如今说一句,岳父大人百年之后的事情,你的担忧没有意义。”
李玉珠说道:“郎君却是记得清楚,我父若在,郎君就不会反目。是吗?”
韦扶风回答:“不是,你不要曲解什么是反目,帝失其鹿,天下群雄共逐之,我的底线是偏安西南,但若有一日,势力足以碾压其他雄主,难道我应该继续尊崇河东军?
反之,河东军覆灭宣武军之后,必然大军南下谋求一统,那时候除非我做阿斗,否则称臣偏安也不会被河东军容忍。”
“郎君也是君临天下的大志。”李玉珠感叹道。
韦扶风摇头道:“我没那么狂妄,安史之乱的发生百多年,就算大唐朝廷覆灭,天下最终一统也不是十年,二十年能够实现,甚至我死了,天下依然群雄割据。”
李玉珠点头,忽然问道:“郎君认为,宣武军与河东军,最终那个能够胜出?”
韦扶风苦笑道:“胜负之说,影响的因素太多,甚至一件小事都能够左右成败,妄言徒惹人笑。”
“我想听,郎君说说。”李玉珠笑语。
韦扶风无奈,道:“我只能说,明面上,宣武军朱温类似刘邦,岳父大人类似项羽。”
李玉珠秀眉一皱,韦扶风又道:“但就局势而言,朱温处于不利之地,中原虽然物产丰富,但也是四战之地,宣武军与淮南军并不友好,与河东军势不两立,与河朔三镇之一的魏博节度使互不相犯。”
李玉珠点头,问道:“郎君,宣武军会不会与淮南军言和?”
韦扶风笑道:“凡事皆有可能,宣武军与淮南军言和,将会是我的噩梦。”
李玉珠轻语:“假如宣武军南下,河东军必然出兵牵制,郎君只须对抗淮南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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