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云怡对那声音可谓十分熟悉,听到那声音后,她立马不再理会黄怜,而是喜出望外道:“母妃!”
听到朱云怡的声音后,那嬷嬷也喜出望外,立马对身边的中年女子说道:“恭喜贵妃娘娘,是公主殿下回来了!”
那中年女子也看清了争吵的双方,见其中一方居然是朱云怡,她立马喜出望外地朝朱云怡奔了过来。因为过于激动,差点摔了一跤。她脸上的神情既兴奋又意外,口中还不停地念着“阿弥陀佛,感谢佛祖庇佑。”
那个嬷嬷及众宫娥太监都紧紧跟在了中年女子之后,脸上俱是兴奋之情。
朱云怡也朝那个中年女子奔了过去,两人刚遇到一起,朱云怡便把自己的身子埋进了中年女子怀里,口中还不停地说道:“母妃,云怡好想你啊。”
中年女子温柔地摩挲着朱云怡的后背,佯装生气道:“死丫头,出去了这么久,害得父皇母妃担忧挂记。这倒也算了,怎么回宫也不派人通传一声,母妃好提前让御膳房给你准备一桌你最爱的吃食。”
中年女子不过佯装生气而已,实际上语气甚是温柔,脸色也甚是慈祥。
“女儿是想给父皇母后一个惊喜呢!”朱云怡在她怀里撒娇道。
中年女子伸手点了点朱云怡的额头,笑骂道:“多大了还这么调皮!”说完这句话后,中年女子轻轻地把朱云怡拉出了自己的怀里,然后不停地打量着朱云怡的周身,同时还不忘说道:“让母妃好好看看云怡。”
认真观察了完朱云怡的周身后,中年女子立马又把朱云怡搂回了怀里,然后又心疼地说道:“可怜的孩子,怎么瘦了这么多?脸色也黑了些,也多了不少风霜之色。”说到这里时,中年女子又心疼地拍了拍朱云怡的后背,然后含着泪说道:“辛苦你了,孩子!”
自从离京南下后,朱云怡确实吃了不少苦,有几次甚至还有生命危险。但她不愿中年女子为自己担心,于是她立马从怀里取出帕子为中年女子擦去脸上的泪水,然后又故作轻松地说道:“母妃,常言道大树底下好乘凉,我被您、父皇、皇兄皇嫂们保护得久了,甚至有些不知天高地厚。此次离京南下是对我最好的磨练,让我从中受益无穷。母妃该为云怡感到高兴才是,怎的反而流起泪来了?”
中年女子知道朱云怡是在宽慰自己,不由得在心底感叹朱云怡真是个孝顺的孩子。于是她从朱云怡手里取过帕子擦干眼泪,然后叹了口气,笑道:“唉,你虽是女孩子,但样样不输须眉男儿,出去历练一番也是好事。只是儿行千里母担忧,世间哪有不记挂子女的父母啊?”
中年女子的一席话乃真情流露,朱云怡大受感动,于是她又把头埋进了中年女子怀里,然后对中年女子说道:“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母妃待云怡舐犊情深,云怡无以为报!”
中年女子摩挲着朱云怡的后背,笑道:“傻孩子,父母对孩子的好乃天性使然,自然不奢求孩子回报。只要你平安快乐、幸福如意,母妃便心满意足了!”
看着眼前这幅舐犊情深的画面,郁且狂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想到母亲的过往和自己的童年,郁且狂的双眼便不由自主地泛红了。
通过中年女子与朱云怡的对话,郁且狂也已猜出她的真实身份,他已能完全肯定那个中年女子便是张贵妃。
郁且狂猜得不错,那个中年女子确实是张贵妃,她乃河间忠武王张玉之女,英国公张辅之妹,出身显赫。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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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难之役时,张玉在东昌之战中为营救燕王而死。后来燕王夺得帝位,尊其为忠武王。张贵妃本不受皇帝宠爱,但其父张玉乃为皇帝而死,因此皇帝对张贵妃格外敬重。加之张贵妃娴静有礼、温婉贤淑,其兄张英又军功累累,因此皇帝将之封为贵妃,对其尊敬有加。
早年张贵妃与先皇后感情极好,她的医术便是从先皇后那里学来的。后来先皇后去世,皇帝可怜朱云怡年幼丧母,便把她交给张贵妃抚养。张贵妃本身就是善良之人,又因自己唯一的女儿远嫁云南,而先皇后又与她情同姐妹,故而这些年来她一直把朱云怡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对其百依百顺、宠爱无比。
紧跟在张贵妃身后的嬷嬷名叫竹茹,她和竹沥姑姑本是先皇后的贴身宫女。后来自幼伺候张贵妃的丫鬟因病去世,先皇后见张贵妃身边没有一个聪明机灵的丫鬟,便把自己的贴身宫女茯苓赏给了她,于是茯苓便开始在张贵妃身边伺候,一晃便是几十年。
那个身穿粉色宫装的宫娥名叫粉萆,身着红色宫装的宫娥则叫红蔻,两人均是在张贵妃身边伺候的宫女。
一旁的黄怜见张贵妃和朱云怡如此母女情深,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莫名的怒火来。这几年她虽宠冠六宫,但始终没有自己的孩子。对于宫中的妃嫔而言,没有孩子就代表没有依靠。何况大明开国之后,太祖又恢复了残忍的殉葬习俗,至今仍未废除。倘若妃嫔没有孩子,那么将来皇帝千秋后便免不了殉葬的悲惨结局。想到这里,黄怜觉得又嫉妒又气愤,恨不得将张贵妃碎尸万段。但张贵妃毕竟是贵妃之尊,在宫中资历又格外深厚,虽不得皇帝宠爱,却深受皇帝尊敬。即便太子妃主理后宫,也不得不时常到永宁宫询问张贵妃的意见。黄怜虽然得宠,但毕竟只是小小的昭仪之位,因此最多只敢过过嘴瘾,从不敢做出任何实质性的伤害到张贵妃的行为。
“又不是亲生母女,如何能够这般舐犊情深,不过虚情假意罢了!”黄怜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道。
张贵妃本就温柔和顺,这些年来又一直吃斋念佛,故而不愿与黄怜计较。不管黄怜如何挑衅,她就当视而不见。她这性子犹如棉花,不管黄怜从何处出击,总能化其力道于无形。此刻她也对黄怜来了个不理不睬,似乎根本没听到黄怜说话似的。
朱云怡年轻气盛,又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性子,故而听了黄怜的话后,她立马冷冷地回击道:“真心实意也好,虚情假意也罢,我和母妃共话别后思绪,昭仪娘娘何必多管闲事?”
黄怜本就因为没有孩子而气闷不已,朱云怡的话就像是一把盐撒在了她的伤口上。于是听了朱云怡的话后,她立马变得暴躁如雷起来:“何来真心实意,我看除了虚情假意,便再无其它任何东西了。”
朱云怡想早些回永宁宫和张贵妃说些体己话,不愿再和黄怜做过多无谓的争执,故而便冷冷地说道:“你三番四次加害于我之事,我不会向父皇提起。”
黄怜之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如市井泼妇般和朱云怡争吵,便是害怕朱云怡将此事告诉皇帝。她怕皇帝会惩罚自己,更害怕皇帝从朱云怡口中得知一切,故而才死皮赖脸地缠着朱云怡。虽说与朱云怡争吵于事无补,但黄连心想除此之外也再无它法,只好能拖一刻是一刻。
黄怜此刻仿佛一个不会游泳的溺水之人,只好在水里无助地挣扎,希望能够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保住自己的性命。而朱云怡的话便是那根救命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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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听了朱云怡的话后,她立马激动地问道:“此话当真?”
由于过于激动,她的语气已有些颤抖。
朱云怡不愿和她说太多话,只是冷冷地答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虽身为女子,但也言出如山,说过的话便不会反悔。”
黄怜一直视朱云怡为眼中钉肉中刺,她明白朱云怡看她亦是如此,故而根本不相信朱云怡肯放过自己,于是她不自信地问道:“公主向来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巴不得将我除之而后快。此刻机会难得,可谓千载难逢,怎的愿意大发善心,愿意放过我这个与你势同水火的死对头?”
“你我确实势同水火!”朱云怡冷冷地答道:“但你同时也是父皇的宠妃。父皇年事已高,又日理万机、宵衣旰食,难免身心俱疲。你能歌善舞又年轻貌美,最会讨父皇欢心,也算是父皇枯燥生活中的一个开心果吧。倘若我将你几次三番加害于我之事告诉父皇,父皇定会将你挫骨扬灰,只是这样世上便少了一个讨父皇开心的人。如今后宫妃嫔凋零,父皇老来寂寞,闲暇时间又极爱看歌舞,既然你能歌善。倘若你被父皇处以极刑,虽是罪有应得,但父皇自此也少了一个陪他解闷、逗他开心之人。人生七十古来稀,父皇已年过花甲,身边的知心人少之又少。你虽粗俗鄙薄,却也有你不可替代的作用。故而我不会向父皇告发你,但也希望你就此收手,不要得寸进尺。”
朱云怡说的乃是肺腑之言,她虽十分厌恶黄怜,但也明白黄怜是世上为数不多的能让父皇开心、让父皇在日理万机之余能稍微有所放松的人。故而为了皇帝,朱云怡还是会尽力保全黄怜的宠妃之位。
黄怜虽与朱云怡不睦,但也知道朱云怡的为人,知她素来孝敬父母。而自己是皇帝的宠妃,能用歌舞的方式让皇帝解乏,同时伺候皇帝又格外用心,故而皇帝已有些依赖自己。看在皇帝的份上,朱云怡应该不会向其告发自己派人暗杀她的事儿。想到这里,黄怜便觉得自己的命保住了,于是她又变得神气了起来。她心里虽然万分欣喜,嘴上却说自己根本不怕朱云怡到皇帝跟前告发自己。
朱云怡只觉得黄怜又聒噪又讨厌,像是深夜里不停嚎叫的猫头鹰似的,便不耐烦地嘀咕道:“真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每次见你准没好事!”
一旁的张贵妃从两人的言语中听出黄怜曾派人暗杀朱云怡,于是她开始紧张起来,唯恐朱云怡受到了丝毫伤害。好在朱云怡看上去平安无事,故而张贵妃才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然后长叹道:“鸱鸮,既毁我室,无取我子”。
黄怜读书不多,知道朱云怡口中的“夜猫子”指的是猫头鹰,却不知道张贵妃所说的“鸱鸮”也是猫头鹰。因适才张贵妃听朱云怡说起“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这句民间谚语,故而才发出了“鸱鸮,既毁我室,无取我子”这样的感慨。
张贵妃引用的这句诗出自《诗经》,原诗本是“鸱鸮,既取我子,无毁我室”。黄怜深受皇恩又目中无人,她认为张贵妃年脑色衰、软弱可欺,故而根本不把永宁宫放在眼里。在后宫又横行霸道,丝毫不在意张贵妃的感受。但相比于虚无缥缈的名利和地位,张贵妃更在意的是她的养女朱云怡,故而适才才会发出“鸱鸮,既毁我室,无取我子”的感慨,只希望黄怜不要伤害朱云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