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节有登高、远眺、赏菊、插茱萸、吃重阳糕、饮菊花酒等习俗。姑娘所做的九道美食中,一道是重阳糕,其余八道皆以桂花和菊花为辅料,倒十分应了九九重阳之景。”郁且狂赞道。
徐云怡听得出来这是发自内心的赞美!
“既是重阳佳节,又怎能缺少美酒?可惜今早买的两壶酒都砸碎在了鸣雁楼。”郁且狂叹道。嘴上虽然在感叹,他的眼睛却一直直勾勾地盯着布上的哪壶菊花酒。
不管怎样,郁且狂今早毕竟是因为救自己才损失了那两壶酒,于是徐云怡斟了一杯菊花酒,递到了郁且狂面前。“重阳佳节,最宜饮用菊花酒。”
郁且狂哈哈一笑,接过徐云怡的酒杯一饮而尽。
“好酒!好酒!”郁且狂笑着赞道。
徐云怡也给自己斟了一杯,觉得此酒虽说味道尚可,但比起自己亲手酿的还是有一定的差距。
郁且狂仿佛把自己当做主人了,喝了第一杯后,他又给自己倒了第二杯。
第二杯酒下肚后,郁且狂笑着说道:“好酒当配美食,既然赶上姑娘带了佳肴,在下也就有了下酒菜了。”
还没等徐云怡答话,郁且狂便拿起筷子品尝起了这些美食。他似乎最爱那道桂花鸭和菊花豆腐汤,却不动专门为竹沥姑姑而做的红枣菊花粥、红枣银耳莲子羹和桂花红糖元宵羹。
每吃一口菜,郁且狂都会相应地喝上一杯酒。
喝酒吃菜的同时,郁且狂不知说了多少遍“好手艺!好酒!”
虽然明白郁且狂肯定是故意出现在笠帽峰,但徐云怡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俗话说名师出高徒,姑娘厨艺绝佳,不知师承何人?这道菊花豆腐汤甘甜鲜美,桂花鸭尝之齿颊生香,当日方府的桂花糯米藕和桂花酒酿圆子亦让人念念难忘。”正在专心喝酒吃菜的郁且狂突然问道。
徐云怡当然不能让郁且狂知道自己师承宫中御厨,更不能让他知道刘嬷嬷,“常言道食疗一体,家母精于医道,平日里常看一些《饮膳正要》、《本心斋蔬食谱》、《圣济总录》等书籍,久而久之也从这些书中学到了一些食单菜谱。家母在教我医道时,也顺便将这些食单菜谱传授给了我。此外家父喜好美食,家母便聘了一些鲁、粤、川、闽各地的厨子,我也有幸从家厨处学到了不少烹饪之道。”
“原来是家学渊源,怪不得姑娘如此精于厨艺。”嘴上虽然在夸奖徐云怡,但郁且狂的语气却有些失望。
郁且狂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好像又有些顾虑。
自打相识以来,徐云怡还很少见到了郁且狂这般扭捏,“郁相公有话不妨直说!”
稍作犹豫后,郁且狂问道:“有一故人,当年常给在下做菊花豆腐汤这道菜,不知姑娘可识得那人?那位故人姓黄,若还在世,今年也该五十多岁了。”
在徐云怡认识的人中,姓黄的确实不多,于是她答道:“相公与我相识不到一月,既是相公故人,我又怎会识得?”
“是啊,在下与那位故人也有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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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未见了。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时,姑娘尚未出生,怎会认识她呢?”郁且狂的眼底闪过一丝落寞,“或许她早已消失在那片火海里了!”
郁且狂又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那场大火,那时他还只是孩子。那场大火烧了当时的皇宫、烧了建文帝、烧了皇后、也烧了他口中的那位故人……
有传言说建文帝仍然在世,并未死于那场大火,那么那位故人是否也活了下来了?
郁且狂不知道,但他多么希望那位故人还活在世上。
因为那道桂花红糖元宵羹是给竹沥姑姑准备的,所以郁且狂并没动那道菜。眼前的桂花鸭和桂花红糖元宵羹也让郁且狂想到了另一个故人——那个会摘桂花给他做桂花红糖元宵羹、桂花酒酿圆子、桂花糯米藕和桂花鸭的故人。
可她们都只是故人!聪明如郁且狂,怎么会不知道何为“故人”。
想到这些,郁且狂无奈地笑了笑。
他猛喝了一口酒,想把这些故人往事统统忘掉。
徐云怡察觉到了郁且狂脸上的变化。
相识月余,徐云怡已了解到郁且狂有着很多故事,所以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郁且狂又喝了一口酒,而后伸出筷子,想要夹一些菊花炒鸡丝。
筷子刚碰到鸡丝时,一样牌状物件从郁且狂怀里掉了出来。
随着“啪”的一声,那样牌状物件掉到了地上。
徐云怡的目光始终紧紧追随着那样牌状物件,她觉得那样物件有些熟悉,但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
牌状物件的掉落让一向不羁的郁且狂变得惊慌起来,他急忙放下筷子,将掉落在地的物件捡了起来。
不知是故意为之还是有些大意,用衣袖擦了擦捡起来的物件后,郁且狂又将其晾到了一旁。
这次徐云怡看得清楚了——那是一块蓝田玉腰牌,上面以小篆刻着一个醒目的“汉”字。
是汉王的腰牌!怪不得徐云怡觉得有些熟悉!
为何郁且狂也会有汉王的腰牌?难道他也是汉王的人?
那块腰牌被郁且狂晾在了用来摆放酒菜的布上,就躺在那道重阳糕旁,上面的那个“汉”字似乎正拼命地卖弄着自己的风姿。
这大概是出门以来最让徐云怡觉得意外的事了!怪不得郁且狂一直在跟踪自己,原来他竟然是汉王的人!可是桀骜不驯如郁且狂,他又怎会甘心为汉王所驱使呢?
徐云怡想不明白,世间之事本就难以预料,何况知人知面不知心,她与郁且狂相识不过月余,对他又能有多少了解呢?
徐云怡呆呆地盯着那块腰牌,她多么希望这块腰牌不是从郁且狂身上掉下来的!
正在专心喝酒吃菜的郁且狂似乎注意到了徐云怡的目光所注,尴尬地笑了笑后,他把那块腰牌重新放回了自己怀里。
徐云怡生气了!她气郁且狂助纣为虐,竟然为汉王卖命;更气郁且狂表里不一,放荡不羁的狂傲外表下却掩藏了一颗忠奸不辨的内心。
想到此处,徐云怡觉得他该和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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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狂说说南京郁氏的事儿了,于是她冷冷一笑,说道:“不知相公可还记得秦淮河畔的富商之家?”
郁且狂停下了筷子,他看了看徐云怡,察觉到了徐云怡面部表情的变化。“南京郁氏富甲江南,郁某也有所耳闻。”
见郁且狂仍不肯承认他的真实身份,徐云怡心里觉得更加恶心,“真是贵人多忘事。郁氏确实富甲江南,可相公难道忘了郁且镛、郁且痕、郁万贯、郁富国、严无珠这些至亲之人?”
郁且狂明白徐云怡迟早会查出自己的真实身份,自打郁且痕在方府的一番吵闹后,郁且狂便知道这一天越来越近了!
“想不到还是被姑娘查出来了!在下姓郁名且狂,南京人氏,在家里排行老二。家兄名叫郁且镛,舍弟名曰郁且痕,姑娘见过的。”即使事已至此,郁且狂的脸色仍旧一如往常,“姑娘谈到的郁万贯乃是家父,郁富国则是家叔。严无珠嘛,她……她是……她是家兄且镛之妻,乃是在下长嫂。”
徐云怡又冷冷地笑了一声,“相公倒是爽快之人!不过事已至此,不管怎样否认都无济于事。”
郁且狂仰天一笑,重新喝起了酒、尝起了菜,似乎根本没把此事放在心里。
“南京郁氏家财万贯、富可敌国,在江南赫赫有名。郁相公来自富埒陶白之家,向来衣食无忧,又何必搅入京城的旋涡之中呢?常言道走错一步、满盘皆输,趁现在涉足未深,相公还是及时回头吧!否则只怕到时候不但你自己身败名裂,贵府也会受到牵连。建文年间的方、黄、齐三族的前车之鉴还历历在目,望相公勿再重蹈覆辙。”心里虽然生气,徐云怡还是十分耐心地劝郁且狂。
郁且狂仍旧仰天一笑,“家父家叔虽然名曰万贯、富国,但大明繁荣昌盛,敝府不过是略微有些财富罢了,怎敢与国比肩?何来富可敌国之说?姑娘谬赞了!”
虽然知道郁且狂在故意回避最重要的问题,但徐云怡还是不希望他继续助纣为虐,“亡羊补牢,犹未晚也!相公若肯听我一句劝,现在还能全身而退。但若执迷不悟,必会越陷越深。贵府已然富甲一方,还是远离朝中是非的好,也不至于最后落个人财两空的结局。”
“姑娘是在诅咒敝府人财两空?”郁且狂挑了挑眉,颇有些挑衅的味道。“姑娘劝我远离朝中是非,可你不也身处这旋涡之中吗?你我一南一北,皆出身富商大家。此事既然姑娘做得,在下为何不能为之?莫非姑娘怕敝府威胁到贵府的位置?”
徐云怡失望地摇了摇头,“既然如此,我也不再多言。只是有一事想要请教,还请相公如实答复。”
“姑娘请说!”郁且狂露出了一个属于胜利者的微笑。
“我识得那块腰牌的主人是汉王,也知道见此腰牌如见汉王,难道郁相公真的在为汉王效力?”徐云怡问道。
在内心深处,她多希望郁且狂会摇头说不。
然而徐云怡失望了,因为郁且狂给她的答复是——正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