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一个刚挂完,又来一个,镇上陶校长家那栋独门独栋的小楼,到也深夜又亮起了灯。
明明有着凉爽的夜风,陶圣利就是觉得燥热难耐,身上的每一寸皮肤好似都在被火烤一样。他站起来一把拉开窗户,然后站在窗边点燃了一根烟。
白天女儿打电话给他,说自己在学校遇到问题了,她们学院的院长现在被调查了,她曾经做过的那些事,很可能随时会被曝出来,接着张军又给他打电话,说陶冬户籍的问题已经被上头发现了,现在要追查,最后是学校的老师,曾经陶冬的班主任跑到他办公室。
一个陶冬,竟然搞出这么多事情。陶家人真是没用!
没用的陶老二今天和自己大哥干了一架。
早上起来的时候,薛金男发现陶冬不见了。
“这个贱丫头!我就知道她在玩花样!骗了钱现在就跑了!”
骂了几句后又看到自己好好的房子折腾的没一处是好的,当即又拍着大腿坐在地上号起来,“天杀的,你们这群王八蛋,我好好的房子就被你们拆了。你们一个个都眼红我家日子过的好,趁我和老陶出门就背地里折腾我家,我要和你们拼了。老天啊,快劈死这帮畜生吧。”
她将责任全都推到同村人的身上,觉得就是他们眼红自己,故意将他家弄成这样的。以前她就是看不惯隔壁陶顺出去打工赚了钱,故意在他家门口撒粪。
她这番咒骂并没有引起村人的反应,毕竟这个老太以往几十年就是这样满口喷粪,谁要是搭理她,反而会被她黏上不放,非得讨得点好处才肯罢手。
所以村民们就任由她撒泼,自己该干啥就干啥,就当后山的老猫发神经在乱叫好了,不就是吵一点么,没什么的。
薛金男在地上滚了半身尘土,自己骂到嗓子眼也干了,愣是没人来搭理,反倒是陶老二嫌她烦了。
“你给我闭嘴,你回来不是要去看耀宗的么,还不快起来。”
听到自己的宝贝儿子,薛金男马上从地上爬起来,袖子胡乱抹了下嘴边的飞沫,就要跑去隔壁陶顺家让他用电瓶车送他们去镇上。
“陶顺,陶顺在吗!”
她直接跑到隔壁家到处找人,那副不把自己当外人的样真是让陶顺的妈妈给气笑了。
“我家顺子不在。”
“不在?怎么会不在呢?这才几点啊。”薛金男不相信。
这可真是管得够宽的,“我家顺子可不是你家陶耀宗,在家每天睡到日上三竿,恨不得两顿饭都要端到床上吃。”
薛金男一点都没有求人的自觉,听到这个婆娘竟然敢说自己儿子不好,当即就竖起来眼来,“我家耀宗可是大学生,自然要比你家陶顺精贵。”
“是是是,你们全家都金贵,我家这地可容不了你们这些金贵人,快走,别待在这。”说着就拿起扫把扫她脚下的地,扫得薛金男不停的跳脚。
“你干嘛,还赶人呢。呸,以后请我来你家,我都不会踏一步脚。”
骂骂咧咧的薛金男无功而返,只能往村里头走,那边最近有家人家也买了电瓶车载客,不过那家人不和陶顺一样容易拿捏,得先给钱才接活。
但现在情况紧急,薛金男也不得不捏着鼻子去找人家。
那家人家虽然不喜薛金男,但是对于送上门的生意,也还不会拒绝。
“看在一个村上的情分,来回就收你三十块。”那人伸出三根手指头。
“咋这么贵!”薛金男差点将眼瞪出眼眶,“陶顺家只要二十块。”
“那你去找陶顺载你吧,二十块的话我可真做不了。”那人也不着急,三十块是没有给她便宜,但也是市场的公道价,要是村上其他人来开口他说不定会二十五块就接了,但薛金男一家么,他可没那么好心。
想到还在医院的儿子,薛金男此时是恨不得插着翅膀飞过去。最后一咬牙就答应了,“行,三十就三十。”
这家种了几颗石榴树,现在已经长果子了,再等两个月果子大了,她半夜带个布袋子来薅光那些果子去镇上卖,也能赚个二三十块钱。
待电瓶车载着薛金男和陶老二来到镇卫生院的时候,两人下了电瓶车急匆匆往里面赶,拐眼间薛金男好像看到了陶冬。
等她还想走近再看清楚一点的时候,陶老二已经不耐烦的催促了,“你磨蹭啥呢,还不赶紧来。”
“哦哦哦。”薛金男忙不迭的跟上去,找了护士问了陶耀宗住哪个病房后,就一脸哭哭啼啼地往楼上跑。
被问的护士奇怪的嘟囔,“陶耀宗是谁啊?怎么一个两个都来问。”
刚刚还有一个年轻女孩来问,可能都是他的亲戚吧。听说是镇上高中的高三学生,现在离高考没多久了,被打成那样,可怜哦,应该是参加不了了吧。
十六来卫生院问了下陶耀宗的病,发现那些黑社会还挺给力的,陶耀宗主要是皮肉伤,并不伤及内腑。但!
光皮肉伤他们怎么会满足呢,当然要给人留下更深刻的印象啊!胆敢欺骗他们,耍他们玩,这陶家人真是太可恶了。
尤其这人也是陶勇的亲戚,想起因为陶勇的出卖,他们过的什么日子,原来一个个潇洒极了,想要玩妞直接去大哥手里的店里,现在呢?不仅店被查封了,他们这些人也和过街老鼠一样东躲xz。
想到这,前来抓陶勇家人却又扑空的两个混混更是怒从心起,这次他们可是领了老大的任务来的,现在要无功而返,回去怎么交代?
然后陶耀宗的两只手都骨裂了。
“天杀的!这是什么人干的!我的儿啊!”
薛金男看到两手打了石膏的陶耀宗差点晕厥过去,而陶老二的脸色也十分不好看。
还有一个多月就要高考了,这样子怎么握笔?医生说最起码恢复三个月,否则短时间内就要活动手的话,以后可能会落下后遗症。
薛金男捧着儿子的手哭的不能自已,鼻涕眼泪一把又一把,而陶老二则是忍不住想起陶圣利的那个承诺。
他一定要将陶冬给捏住了,否则儿子怎么办?
“耀宗,你好好休息,到时候直管去高考,不然这两年就白费了。”他拉住薛金男,让她出去问问医生啥时候能出院。
待薛金男出去后,陶老二黑着脸问:“你这伤到底怎么回事?”
刚刚陶耀宗说他是被街上的混混打了,可陶老二根本不相信。
这镇上的混混没事找一个学生的麻烦干嘛?
陶耀宗眼神躲躲闪闪,不肯和他爸对视。
“还不说实话!”
他一巴掌重重拍在病床旁的柜子上,把上面的水杯也震了几下,那语气中的不悦让陶耀宗想起小时候他是怎么打陶冬的。
只要他用这种语气说话,陶冬每次都要脱一层皮。以前他会在旁边拍手看戏,现在轮到自己,他怂地一刻都扛不住。
“是大伯家!”陶耀宗连忙喊出来。
只要第一句开口说出来,接下来的话就简单了。
他将自己在省城怎么遇到那几个混混,怎么想要讨好人家,人家怎么找过来却找不到人最后揍他一顿发泄的事说了个清楚。
陶老二的脸色变了好几变,他真没想到自己儿子会这么蠢。讨好混混,他一个准大学生这么做是自降身价!
他好像打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豆腐还是猪脑!不过现在要紧的是那些人还会不会再寻来。
“那些人是可以随便沾的么!你脑子是不是坏了!”
他真的气死了,也有点害怕,那些混混已经知道他们家在哪了,万一再来怎么办?
“我哪知道大伯他们会偷偷跑掉啊。”陶耀宗不满地道,“要不是他们跑了,那些人出气了,自然会给我好处。”
“我都打听过了,那些人在省城很有势力的,现在即使被派出所打击了,可他们的老大很厉害,只要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陶老二一巴掌给打掉了。
“爸——”陶耀宗不可置信,从小到大陶老二从没打过他。
“你以后是大学生,和那些混混有什么好搅和的。那些人都是什么?地沟里的老鼠!你倒是好,还自己凑上去,你是想害死我们一家吗?”
陶老二气急了,看看陶勇的下场,坐牢啊!不仅如此,那些人还要找上门来,这是要搅地全家都不得安宁。
这一幕刚好被去喊了医生的薛金男看到,见到自家老头打了儿子,她疯了一样扑过去,护着陶耀宗:“你做啥!儿子都这样了,你还要打他!”
“我刚刚都听到了,这事不怪咱儿子,都是陶勇自己惹的麻烦,现在耀宗是帮大哥他们背了这个锅!”
薛金男才不会认为这是自己儿子的错,反而觉得都是陶老大一家的错。他们为什么那个时候不在?他们就应该老老实实待在家里等着别人寻上门,让那些人揍一顿出气。
想到这,她就搂着陶耀宗,“耀宗,别怕,妈等下就去你大伯家,让他们给个书法,你这伤不能白受了。”
然后薛金男风风火火去陶老大家兴师问罪。可陶老大刚丢了媳妇,到家后发现家里被人打砸,问了后才知道前几天有两个流氓来他家一顿乱砸。
他心中本事有点数,这流氓怕是和二儿子有关,结果薛金男这个没脑子的上门一顿乱喷,说漏了嘴,这下可捅了大马蜂窝。
本就因为女人跑了的陶家旺气得抡起拳头直接揍了上去,而被打懵了薛金男几秒后回过神来,尖叫着扑到陶家旺身上,那尖尖的,不知道多久没有修剪的黑长指甲直冲面门,陶家旺竟然一个不察被她抓个正着。
这可不是普通的一条血印子,薛金男深深从他脸上扣掉了一块肉!陶家旺的脸顿时血流如注,脸上,身上,地上全是血。
“老大!”本来观战的陶阿柄坐不住了,随手拿起手边的木棍就去打薛金男,却被陶老二拦住了。
“大哥!你这不地道啊,我家姑娘被你们家陶勇祸害了,现在还带累我家儿子。”
听到这句颠倒黑白的话,陶阿柄笑了。
“老二,你可不要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陶冬可是你们自己交过来的,我们勇子也是劝过的,可你们是怎么说的?说只要能赚钱,随便勇子处置。”
“现在看我们勇子不在了,就要翻脸不认了?还有那些混混怎么找来的?还不是你家那个小兔崽子招来的。”
“大哥,话可不能这么说。要不是陶勇干的事见不得光,耀宗怎么会被那些混混盯上。”
说起陶勇做的事,陶阿柄就和被戳中了痛处的野兽,当即就爆起:“什么叫见不得光?你们自家那点事才叫见不得光。把好好的一个女大学生名额给卖了,就为了家里那个扶不起的阿斗,就这我也不想说什么;后来还要将她按斤两卖了,当初勇子可是给足了钱的,你们还不知足,每个月还要问陶冬要钱。”
“我看你们养的不是女儿,你们也不是陶冬的爸妈,是扒着她吸血的吸血鬼。”
虽然他家确实干着那种事,可也不会朝自己家里人动手,自己弟弟一家真是一点讲究也没有,现在还有脸指责他们。
陶冬的录取名额被替代这件事陶老二自认为瞒得好好的,陶圣利也再三警告一定要闭起嘴巴,否则给了他们的要全部收回来。
现在听到自己大哥说起这件事,陶老二一阵悚然,陶阿柄怎么知道!他还和谁说?
“你胡说八道!”
惊怒之下,他也不得其他,抓住陶阿柄手里的棍子就要反击。然后陶阿柄家的院子里,四个人扭打在一起。
这动静让周围的人纷纷来看热闹,看到是他们两家后,一传十十传百,整个村上都来看热闹,但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调停。
这陶阿柄两兄弟每一个好东西,现在看他们狗咬狗,真是舒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