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注定有许多人失眠。
陶佳妮一整天失魂落魄,连田福春都看出了她的不对劲。等会议一结束,她就借口不舒服,一整个下午没有出现。
她用颤抖的双手拨打着她父亲的电话,可因为太害怕了,一连按了几次电话号码都没有按对。
她崩溃地将手机扔在地上,蹲下来抱着头哭泣,过了好久后才爬过去捡起电话,总算联系到了她的父亲。
“爸——我完了——”
接到女儿电话时,陶圣利正在自己的副校长办公室把玩着一个学生家长送来的宜兴紫砂壶,听完女儿的话后,他震惊地失手摔碎了那个价值好几千的紫砂壶。
“这怎么可能?”陶圣利追问,“你真的打听清楚了?她是那个“十六”?”
惊恐的泪水将陶佳妮的眼妆糊成了一团,乌漆墨黑黏在她的脸上就如下雨天后肮脏的泥地一样。
她更咽着点头,“那个外国编辑是这么介绍她的,我看茶歇的时候好多人都围了上去,不会有假的。爸,怎么办,她会不会戳拆我?我会不会被退学啊?要是被人知道的话,她们都会笑话我,以后我还有什么脸活着。”
陶圣利觉得自己真是把女儿宠坏了,这种时候还只想着面子,“要是被戳拆,你和我都得进去吃牢饭!”
“你在哪?”
“酒店的房间,我实在太慌了,就一个人跑回来了。”
他怕陶佳妮在这种情况下做出不利于己方的事,一字一顿地吩咐:“从现在开始,你要减少和她接触,不要让人知道你们认识。然后接下来你听我的安排,我这边也会加紧动作,只要我们操作的好,即使她是那个十六又能如何?不过是发表了几篇文章而已,还没到我们动不了的地步。”
陶佳妮听到她父亲的话,心下稍微镇定了点。
她点点头,“我知道了。”
入夜的**村,陶耀宗缩着脖子轻轻地拍着自己家的大门,待门开了后飞快的钻回了自己家。
薛金男看到宝贝儿子这么晚回来,连忙给他端水递吃的。
“怎么回来的这么晚?你这一天干嘛去了?”
陶老二见他吃的狼吞虎咽活像是一天没吃的样子,忍不住问。
陶耀宗没空回,一旁的薛金男道:“儿子肯定是去考察学校太忙了,没顾得上吃饭。”
她又给陶耀宗添了一碗米饭,递到他手里,“你说要明天回来,我就没做菜,今天先凑合着,明天妈给你做几个好菜好好补补。”
“现在高三了,真是关键时刻,你请假了几天,明天就回学校吧。”
陶老二坐在一旁抽了两口烟后突然道。
薛金男诧异地看着他,“老头子,你说什么话呢?耀宗刚刚从外地回来,怎么也得休息两天再去学校。”
要是放在平时,陶耀宗肯定是不肯马上回学校的,但是想到今天发生的事,他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了。
“那我明天一早就走,妈,你去喊隔壁陶顺明天用车送我。”说着他一抹嘴钻进了自己的房间。
薛金男以为他累着了,就专头埋怨道:“你这么急着让儿子回学校干吗?你瞧把他累的,你就不心疼吗?”
“你懂什么!”陶老二喝斥道:“我这是为他好。”
他这一声让薛金男吓得差点没坐稳,她正想抱怨下,结果发现老头子的情绪不太对。
“这是有什么事?”
她小心翼翼的问,别看她平时厉害,那都是在陶老二的默许下。真要遇到事,她还是很发怵陶老二的。
陶老二想到白天小卖部特意来人找他听电话,他还纳闷时谁。
结果竟然是“陶校长?”
自从两年前陶圣利和他家商定了那件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这样也好,他们两家本没什么交际,联系多了容易被人看出端倪弄出事端。
况且那件事毕竟不太光彩,传出去后以后对耀宗也不好。
所以接到陶圣利的电话时,他很诧异,可更让他诧异的还在后头。
“你...你说的都是真的?”
陶老二的手抖阿抖的,他家的那个死丫头现在是出名?可是钱老三不是说她在工厂里打工么?
薛金男听到这忍不住腾一下站起来。
“这么说陶冬那个死丫头现在很厉害了?”
她再次和陶老二确认,得到对方的肯定答案后,她兴奋的瞳孔瞬间张开,呼吸也急措起来。
“这可真是太好了!”薛金男喃喃着,然后忽然大笑了起来,“这可真是太好了!”
“好什么好!”陶老二烦躁极了。
“那丫头做出这种事后不声不响也不和我们联系,你觉得她还是以前那个陶冬?”
这是陶圣利对他说的,陶圣利甚至还说陶冬不仅不会再乖乖听他们话,甚至还会因为自己出名后来报复他们。
毕竟他们当初那样对她,还断了她的大学梦见,会怨恨是正常的吧。
“你说,她的能力要是越来越大,会怎么对你们?你们家那个儿子好像还做了什么事,让一向沉默寡言的陶冬在学校里与他大吵了一架,你说,你们家那个儿子会不会被她报复?”
陶老二那残存的一丝丝窃喜也被浇灭了,想起了那件事来。
“她怎么敢?”
薛金男听完陶老二的分析,双眼变得通红。活似马上到手的金山银山被人偷走了一样。
“她怎么不敢?否则也不会消失半年多,将消息瞒得死死的,你们这次去找她是不是连她的联系方式都没拿到?我看她就是想撇开我们。”
说起这个陶老二就皱眉,那丫头——
“这可不能如了她的愿,我们养了她十几年,可不是白养的!”
薛金男打断了他的思路,怎么可以让下蛋的母鸡跑了,“我们可是她爸妈,她要是不听话,那就去法院告她不孝。”
她双目竖起,眼球暴突,脸上干枯的皮肤如同覆在表面的一层树皮一样,在昏暗灯光下丑陋又恐怖。
“我就不信不能撕下她一层皮,到时候她想过安生日子还不得乖乖听我们的话。”
“那倒不必,陶圣利那边已经想好办法了。只要我们按照他说的做,到时候他能保证咱们耀宗上大学。”
陶老二悠悠的说。
这话让薛金男很不屑,她撇撇嘴,“我们耀宗本来就很聪明,考大学还需要他帮忙。”
完全忘记陶耀宗是怎么进的附近几个镇上最好的高中的,仿佛陶耀宗真的很优秀一样。
陶老二已经懒得和这个见识短的老太婆解释了,慢慢地添了一句:“他还答应给我们一笔钱,有这个数。”
说罢他就抬起了一个手掌。
“五千?”薛金男不满地皱眉。要是搁在两年前她会满足,可现在不同了,自从拿了几个月陶冬的工资,直到外面城里的服务员一个月都能有两千块,她就看不上了。
“那可是下金蛋的母鸡,五千块就想让我们杀了?做梦吧。”
“五万。”
薛金男的眼睛差点从眼眶里跌出来。
她掰着手指头算着,一万、两万……五万。这么多钱可以给儿子上大学,买一辆电动车,剩下的把家里的楼房稍微装修下,以后儿子娶媳妇刚好。
“那他什么时候给钱?”
她已经迫不及待了。
“他说先给五千,让我们放手去干。等事成了就给剩下的钱,儿子的事也一起给我们办了。”
陶老二觉得这笔生意不亏,可也不怎么合算。毕竟陶圣利最后的那个要求,就是将陶冬完全毁了,那他这个女儿也就只能给他带来一次性的好处,不能长长久久的压榨。
见他犹豫,薛金男眼珠子一转,凑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听得陶老二一会儿皱眉一会儿舒展。
最终,他下定决心,“行,那就按你说的。”
“我们也是给过她机会的,就看她会不会选了。”
早上的生物领域尖峰畅谈会在11:30准时结束,中午主办方安排了简单的自助餐参会,会场的人三三两两结伴而出往餐厅而去。
最后一个发言的林垚在两个学生的陪伴下,与一些想要过来凑近乎的人打招呼。
“林教授,今天晚上您有空吗?能赏光一起吃个饭么?”
虽然是学术研讨论坛,可也邀请了一些科研企业代表来参加,毕竟很多研究最后还是要落在产品上的。
“不好意思,晚上已经有安排了。”林垚客气的拒绝。
“那真是太可惜了。”来人一脸遗憾,不过大家都是人精,他又锲而不舍地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了林垚。
“林教授,这是我的名片,我以前上学的时候经常聆听您的讲座,对我受益匪浅。毕业后开了一家生物医学方面的公司,希望以后我们公司能和您的团队有机会合作,。”
林垚停了下脚步接过名片,看了眼抬头后再抬眼仔细地看着眼面前的男人。
大约三十来岁的年纪,一身合体西装,身上有着商人的精明,他看向他的眼睛,半晌后点头道:“好的。”
然后对着周围的人道,“不好意思,我中午有事,不能和各位细聊了。”
随即又抬步匆匆而去。
围着三人的人虽然遗憾但也只能纷纷让步,他们看着那位成功被收下名片的人,一脸羡慕嫉妒,脑子快的已经过去套近乎了,“李总阿,好久不见。”
正寒暄着,忽然听到林垚喊了一声:“小冬。”
大家都扭过头去看,发现刚刚还一脸板正肃穆的林教授,正满面笑容的对着一个方向喊。
是谁?能让林教授这么区别对待?
只见一个与两名金发碧眼外国人站在一起的年轻女孩回头,对着林垚笑了。
见过早上门口那以小场风波的人已经认出了十六,这不是早上那个女孩子么?她和林垚是什么关系,怎么感觉这么亲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