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村
村尾一户四四方方的水泥砌的宽敞大屋内,有一盏灯正两着,在整个黑黢黢的后山村内十分显眼。
老三薛庆谷有点不安地问自己亲爹:“爸,你说大姑她回去后会不会找人再来?”
老二薛庆粮见自己弟弟这么怕事的样子,一巴掌朝他的脑门拍上去:“怕什么,她还能拿我们怎么样么?”
老大薛庆财笑着对二弟道:“老二,你好好和老三说,别老动手。”
“就是就是,大哥说的对。”薛庆谷跳到自己大哥旁边,朝着自己二哥控诉:“我脑子都被你打笨了。”
“你那明明是天生的!”薛庆粮气得笑了出来。“三位数的加法还要加半天,不是笨是什么?”
薛庆财对着自己小弟教育道:“你二哥这点没说错,你是该好好放点心在学习上了。你看陶耀宗都能上了高中。”
“他又不是凭自己本事考的。”薛庆谷嘟囔道,“还不是使了手段才被录取的。”
这里面的猫腻,其他人可能不清楚,但作为薛金男的娘家,以薛金男那么爱炫耀的性格,稍微说两句好话,她就半遮半掩的说了。
“大姑一家可真狠,陶冬也真是倒霉。所以大哥,大姑会不会再来闹事?”就是因为知道薛金男的难缠,他才担心。
“来也不怕,一家欺软怕硬的老弱病残,况且姑父也没那个胆。”薛庆财冷笑一下。
“你大哥说的没错,快睡吧,明天还得干活呢,点着灯电费也贵的很。”薛宝柱将手中的农具从磨刀上拿下来,看到刀锋锋利后,才满意地收手。
“况且他们家在他们村上不受待见,每人会跟着他们来闹的。”
薛宝根的妻子唐秀英将他们几个赶到里屋去,“不早了,快睡。”
在将几个老大不小的孩子赶紧去后,唐秀英关了灯,小心翼翼点了蜡烛照明,“宝根,那几头瘟猪不知道卖光了没。”
要说薛金男能那么刻薄,那么泼皮,那么她的娘家也是一个样。唐秀英养的猪得病后就愁地不得了,后来想到自己大姑子前年发了一笔财,就把主意打到了薛金男头上。
而薛宝根也丝毫没有迟疑地同意了自己老婆的计划,在他看来,只要自己不受损失,其他人怎么样和他没关系。
他们不仅骗了薛金男的买猪钱,还找了个肉贩子,将瘟猪肉卖了出去。
这瘟猪是明令禁止销售的,所以他们就用极低的价格买给了那个肉贩子,说好销完后付尾款。
薛宝根正想再去畜畜站挑几头猪仔来,就道:“我明天去看看。”
“不知道能卖多少了,全卖了的话有个千百块吧。”
唐秀英随意擦了下自己的脸,躺到床上:“这屋子造好了,接下来就是三个儿子的婚事了。现在有了这几千块,加上以前攒下来的,庆财的婚事就有着落了。”
再说薛金男回到家后,陶老二与陶耀宗都等着,见她两手空空的回来,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看来你弟家是准备和我们断绝关系了。”
“可不能这么便宜了他们!”陶耀宗着急的跳出来,那可都是他的钱呢!
陶老二点点头,“没错。”
“明面上不行,我们就想想其他的。他们家不是正在找媳妇么?我们可以从这上面动脑筋。”
“可是这得多长时间啊,下学期的学费没多久就要交了。”陶耀宗耐不住,“对了,让陶冬这个月开始多打点前回来。”
说到这,薛金男就破口大骂了起来:“那个小贱货,不知道死哪去了,已经很久没打钱回来了。”
“明天再去问问大哥家,他肯定知道陶勇那小子的地址,我就不信他还能一直躲着不见人。只要找到了陶勇,那小贱人还能翻出花来。”
他们一直觉得是那个小贱人迷惑了陶勇,让他帮她藏了起来。
陶耀宗这时终于明白了,不可置信:“陶冬跑了?”
那个受气包,晦气的要死的陶冬竟然敢跑?
忽然他想到白天遇到的王老三:“我知道谁能找到她!”
十六知道自己的日子不可能真的会这么一帆风顺或平静无波,果然司理带来了最新消息。
“你的麻烦要来喽。”
“你看上去很期待么?”
“说的你好像不期待一样。”可惜作为一只猫,想翻白眼好痛苦。
“没错,我很期待。”
要说她死亡前,有什么不甘的话,那就是她的原生家庭,她不想问他们为什么这么对她,只想让他们也不好过!
王老三看着眼前的人,皮笑肉不笑。
“这不是陶老二家的么,怎么想起来找我了?”
他将在陶冬、陶耀宗那受的郁气,全都撒了出来。
“王老三,听说你见到我家女儿了?她现在在哪啊?”薛金男对他的冷脸视而不见,谄笑着问。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啊。”他眼珠子一转,接着朝她伸出手:“诚意呢?”
薛金男暗骂了下,可还是乖乖从自己的兜里掏了五块钱出来放在他手心。
王老三眼皮一掀,觉得自己被侮辱了,“你们一家可真是将我当乞丐阿。”说着抓起钱后转身怦一下将门甩上。
薛金男见一个泼皮老无赖竟对自己这么无力,气得就要仰倒。可转念又想到自己的所求,就不得不耐着脾气继续敲门。
“王兄弟,你开开门,我有事和你商量。”
王老三拿准了她的心思,有意要抬抬自己的价:“我没什么好和你商量的。”
薛金男这下真的着急了,最近她办了几件事都没办好,要是这件事再办不好,回去后陶老二可不会给她好果子吃。
“王兄弟,你是在哪见到我家那个丫头的阿?我们找她找了好久了都没消息。你就看在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份上,发发好心,告诉我们吧。”
“我们真的很担心那丫头的安全,生怕她在外面是不是出事了。”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她在王老三家门口苦口婆心,甚至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了起来。
可王老三并不为所动,甚至他家隔壁的邻居也并不同情。薛金男说她担心自己的女儿,可真是个笑话。
她当时是怎么搓磨陶冬的,全村人可都看在眼里,要不是全村都见了薛金男怀着陶冬时大肚子的模样,大家都要怀疑陶冬是她捡来的孩子,才会那么狠的虐待她。
见屋内还没有动静,薛金男无奈,只得咬牙:“要是能找到我家那丫头,我们家肯定不会让你吃亏。”
门吱呀以下开了,王老三脸上带着得逞的笑意,“我也不是贪心的人,只不过你们家那女儿实在太没礼貌了。上次遇到她时我见她过得不错,就想既然是老乡而我又落魄了,不过是让她资助点钱,没想到她不仅不借钱还当众奚落我,让我丢了好大的脸,她既然是你们的女儿,你们总要代她补偿我一番。”
“你要怎么补偿?”薛金男硬着头皮问,这个王老三可是个赖皮,他开口可不会是轻轻了事,而家里的情况也是捉襟见肘拿不出什么东西了。
果然不出所料,王老三吐出了一个数字,让薛金男差点再次翻脸。
“这么多!”
王老三却并不怕自己的数字吓跑人,他笃定自己接下来的话值这个价,“你先别急,我可不是狮子大开口。”
“你不知道吧,你们家女儿现在可出息了,傍上了一个有钱人。我看着那个人对陶冬好的很呢。哦,对了!陶冬现在简直和变了个一样,不管是样貌还是气度都和城里人一样,一看就过得很好,想来也不缺钱花。”
薛金男听后眼睛亮了起来,心中也有了计较。傍上有钱人,过得不错?那丫头这么有本事?
难怪她要消失不和家里联系,还能让陶勇帮她隐瞒,她肯定是给陶勇塞了不少钱,甚至许诺了一堆好处。
想撇开他们自己嫁有钱人去过好日子?没门!只要她一天是她家的女儿,她就别想脱离他们,无论她有多少钱都得给她拿回家来。
还有那个有钱人,以为她家女儿是那么好睡的么?不给个满意的数字,她就去告他强奸!
至于陶冬的幸福,薛金男根本不考虑,女儿在她眼中就是一头为家里赚钱牲畜,不把吸干最后一滴血她不会罢休。
拿到了地址后,薛金男兴奋地回家。
“这是那个丫头上班的地方?”
“没错,王老三跟踪她的,看她进了那个厂门。”
陶耀宗听到陶冬过得那么好,竟然不给家里寄钱,当即就如一头野兽一样眼睛通红,“爸,妈!陶冬她这是要反了天了!我们这次一定要将她收拾服帖了,让她牢记自己是什么身份,看她下次还敢不敢!”
薛金男跟着点头,“你放心,绝对不会就这么简单算了,这死丫头,出去才多久就心思这么活络。”
而从刚刚开始就沉默的陶老二突然开口,“王老三怎么说的?她那个男的很有钱?两人处的很好?”
“就是阿,那死丫头长得一脸晦气,也不知道城里的有钱人什么眼光。”薛金男撇撇嘴,一点都没有女儿找到好归宿的欣喜感。
“那男的会娶陶冬吗?”陶老二自言自语,他自然不是真的关心女儿的感情生活,而是盘算着怎么才能从陶冬身上榨取最大的利益。
“这次我们去城里找她,看看那男人的态度,要是他有意的话,那就要个十来万聘礼,而那丫头要是想安稳嫁出去,就得每个月把工资都给我们,再问那男人拿一笔生活费给我们;否则我们白养那么多年的女儿了。”
“那要是他就是想玩玩呢?”
陶耀宗觉得城里的有钱男人才不会真的看上自己那个天天只会丧着脸,又和饿死鬼一样的姐姐。肯定是吃惯了大鱼大肉后想找点新鲜的玩玩,这种事在市里面很正常。
“那还不简单!”薛金男插嘴道,“问他要一笔钱啊。那个叫什么青春损失费的,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被他占了便宜,他还能赖了不成。然后将那丫头带回来,你舅村上不是有个张家一直想找媳妇么?反正是破鞋了,也不指望嫁多好,就便宜他们家了。”
张家在后山村日子过得挺滋润的,他们家男人很早出去做生意,赚钱后回老家造了新房。可惜张家的儿子却是个傻子,现在都二十五岁了也没结婚。
张家也挑,找媳妇不仅不能残疾,还最好有点文化,性格要好,这样才能照顾他家的傻儿子。
满足他家条件的女孩子,怎么可能嫁给他家那个傻子。
“现在她在外面上班,不知道工资高不高?就这么嫁了不是亏了?”陶老二对自己老太婆这个提议有点迟疑。
“她一个高中生,在城里能找到什么好工作,不过是在厂里当最下等的工人,还不如一次性卖了拿钱。”
陶耀宗不以为然,“而且放在外面时间久了万一再出变数,到时候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有了钱后,以后他不读书做生意也不缺本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