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苍茫的大草原之中,太阳在头顶的斜上方,落在皮肤上的阳光带着一些灼烧感,他判断现在大概是夏季的下午。
不知名的剑叶状草本植物掩盖了他大半的小腿,铺天盖地地延伸到天边,风中如同波浪一般起伏。
干燥的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芬芳,与大地相接的湛蓝天空如同完美的半圆穹顶,大自然的壮美震撼了少年的心灵。
很快,少年就意识到不正常之处,他陷入黑暗前最后的记忆十分清晰:尖锐的煞车声,刺目的白光,还有定格在眼前的大卡车。
理论上,他要么在医院,要么上了天堂,或者是梦境?
“欢迎来到嘉德里斯。”
如同悦耳音符般的声音流水般响起,将少年从沉思中唤醒,他扭头仰视,在半空中找到一个背光的高大身影。
什么时候出现的?
阳光过于耀目,少年抬手在眼睛上搭了个凉棚,依旧没看清来者的脸孔,声音那么好听,人应该不难看,他毫无根据地如此判断。
那人落在不远处的草丛间,迈步靠近。少年终于将对方的面容看清,是个英俊代名词一般的美青年,柔和的轮廓光将他渲染得如同唯美的画卷,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好感。
少年有很多疑问,此时正需要一个能解答的人,他询问道:
“你好,请问……”
“总而言之,日后自然会为你说明一切。”
身穿悠闲服的青年打断少年的话,紫罗兰色深邃的眼眸凝视少年,认真叮嘱道:
“暂时请你尽量少讲话,多听,多思考。”
少年不由自主地点头回应,或者是因为对方看起来不像坏人,或者是对方的建议确实无害,又或者是情况似乎比想象中的复杂,他选择了相信这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青年。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青年让少年稍等,拿出手机,与什么人通讯。
他口中的语言少年完全不懂,至少不是英语,法语,日语之类能辨认出的语言。
此时少年才意识到,两人刚才是在用中文交谈。
美青年的服饰不能说跟现代天朝的类似,只能说是一模一样。所以少年才在这片陌生之地,奇怪的状况中,简单地对青年放下防备。
没过多久,伴随着沉闷的发动机声音,五辆全密封的银色大车子在草丛间由远而近开来。停下来后,车门打开,一群身穿统一白色防护服的人整齐迅速滑下,小跑过来,在两人两米以外列队报到,一看就知道是训练有素的专业人士。
他们全身被不知名白色质料的服饰包裹,手中与背上携带着各种奇怪器具。
青年与他们的队长隔空说了几句,很快就交代完毕,然后他转身,用中文对少年道:
“好了,我们走吧。”
少年自然而然地跟在青年身后离开,他没压制自己的好奇心,边走边扭头回看。
那些白衣人依旧专业,目不斜视,专心于自己的工作。
他们拿出各种仪器,在两人刚才站立的地方上行动,一些人好像在测量,另外一些人在准备消毒之类?
结合地球最近的情况,少年忽然能理解他们在做什么。
青年的名字是路西,他告诉少年,他们即将要去的地方是时流研究所。在那里会对少年进行一些检查,或者会给他打一些疫苗,又或者会有一段时间的隔离。
少年默默点头,前方没看到任何交通工具,他猜测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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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飞过去。
大约走了四五十米后,路西止步道:
“就这里,应该可以了。”
青年的左手搭上少年的肩膀,下一秒,少年瞳孔微缩,不适感如风暴一般袭来,头晕目眩,胃部被不知名的力量搅拌、压缩。
他慢慢弯腰,捂住嘴巴,努力压抑住呕吐感。
“啊?晕传送?”
路西扶着少年走,让他靠墙壁坐下休息,说着常见的安慰话语:
“有些人第一次确实会晕,严重不舒服,多试几次就好。”
少年情况逐渐好转,发现身边的环境发生巨大的转变,两人现在身处于全然白色的半圆建筑空间之内。结合路西刚才透露出的信息,他们大概是直接传送到时流研究所之内了。
他摸了摸地板,与墙壁使用同样的材料,像塑胶,又有石料质感。又敲了敲墙壁,依旧没判断出是什么。
整个空间的半径可能有10米,并且完全没有出入口,难道还要传送?
正确答案是有自动门的,无缝接口。
路西耐心等待少年休息完毕,带他进入一道长廊,换装,然后是一系列的消毒、检查一条龙服务。
忙碌一番后,少年终于可以休息。
他们一同被安排在一个洁白的房间,大约五十平方左右,只有简单的家具,包括两张床,一套沙发茶几。
“要不要吃点东西?”
少年摇头拒绝青年的提议,他不想动,只想躺下。
“那么先躺下休息一会儿,等下再吃。”
少年从善而流,颇为满足地陷入床垫中,终于……
忽然,一串轻快而柔和的音乐在房间中响起,少年眨眨眼,他还没开始睡呢。
路西不为所动,朝他摆手,解释说:“没事,是所长。”
“路西?”沉稳的声音随后通过播放器在房间落下。
少年记得这个声音,就是检查时向他询问各种各样问题的医生,同时也是这个时流研究所的所长。
路西立刻回答道:“是,所长,发生什么事情了?”
“一件糟糕的麻烦事情。”
少年在所长的声音中完全没听出糟糕的情感,他对这位医生的印象,除了冷,只剩下静。是自己的身体检查出问题了?不应该啊!
“有位女士坚信这位少年是个女孩子,不同意他与你共同隔离。”
少年瞪大眼睛,这是什么糟糕的麻烦事情?什么叫坚信我是女孩子?好吧,退一万步,他外貌确实有那么一点女性化,但是身体检查结果呢?
似乎听到少年心声一般,所长解释道:
“医生要确保病人的隐私,我没给她看任何检查信息,所以她正前往你们的隔离室中。”
“这不是很危险吗?”
少年忍不住开口说道,就是因为危险性极大,大家才严肃以待,一路以来他只看到过路西的脸。
“嗯。”所长肯定少年的判断,接着说道:
“那位对男性有那么一点不信任,她是认真考虑到其它问题,如果你真是一位未成年少女,在这样的情况下与男性同居或者会很不安,还有各种各样的不方便,也是一片好意而已。”
少年理解对方的忧虑,女孩子面对这种情况确实应该小心。对方冒着生命危险过来只为确认自己的性别,大好人一个。
被误会为女孩子的次数不少,他第一次完全没办法生气。
少年忽然想到,自己同意对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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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查结果不就行了,他想开口,却被青年阻止。
路西在嘴巴前竖起右手的食指,意示他沉默,不要说话。
他张开的嘴巴又闭上,但犹豫与不安在他心中盘旋,某个声音一直对他说:这样真的没有关系?
地球史上欧洲人登录美洲,一同带去各种微生物,导致无数原居民死亡。自己被要求隔离,大概是有这样那样的考虑。
那位女士的行为从结果看来或者是多余的,却又是另外一种必要存在的善良。
只是看一下自己的身体检查报告,就可以避免另外一个人直面失去生命的危险——如此而已,为什么他就不敢做了?少年选择遵从自己的本心:
“我同意让她看我的身体检查结果。”
播放器的另外一边沉默了片刻,所长说道:
“虽然只是初步检查,我大概能确认你身体中并没有携带什么危险的东西,嗯,并且她会穿着防护服,不会有什么危险。”
“但是你现在还无法百分百确认吧。”
“是的。”
所长是研究者,实事求是诚实地回答。
“那就给她看吧。”
“即使最终这份报告会放到议会的桌面上,然后世界各大家族,权利机构都会看到,这样也无所谓?”
“誒?”
“过程不用管,只要你同意了,最终他们就有办法能拿到——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就行。你是近千年来唯一来自异世界的人类,即使不能切片,还是很有研究价值的。”
少年闻言毛骨悚然,自己这是落入邪恶研究者的手上?
“咳,所长,不要吓唬小孩子。”
“这是忠告,还有我们的谈话是被录音的,即使没有任何人有权限读取,但要合法,不合法听到的办法也挺多的。”
路西朝少年点头,确认这个事实。
“……但你不是说那人是好人?”
“是好人没错,但不影响结果。”
少年陷入挣扎,他忽然被迫直面两难的现实:
或者是自己被剥掉衣服放到别人的桌上被研究,又或者是被死亡细菌包裹着善良的好人。
路西与所长的立场又是怎样?是在保护自己?
在少年与所长的交谈过程中,路西几乎没有说话,只在刚才稍微吱了一声。现在面对少年困惑的表情,他只是微微摇头,在自己的嘴巴上做出拉上拉链的动作,他需要保持沉默。
所长能够直接指出现场有录音,是因为他的权力更大吗?少年问道: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那么多的东西?”
“每个人都有知道真相的权利与义务,同时拥有选择的权利与义务,你独自一人来到这个世界,提供必要的信息让你做出不后悔的选择,算是我身为正常人的义务吧。”
这种解释让少年变得更加谨慎,他决定遵从路西一开始的提议,少说话,多听多思考。
“那位女士……”
“在隔离室门口外面。”
房间内又陷入沉默中,少年有种完全被看透的感觉?所长难倒是超能力者?又或者有读心能力?
“我同意让她看我身体的检查报告。”
说完,少年整个人轻松下来,这样就好了。
“好的。”
所长没再多说什么,干脆地同意了。
少年终究没与那位好心的女士会面,事情就这样结束。
而他也终于可以躺在床上休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