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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救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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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国都城建康大雪纷飞,距离国都八十里地的官道上,一辆马车在两队护卫的伴随下缓缓前进。

这个冬天格外寒冷,马车内的司马世将肩上披着的鹿皮裘拢一拢,怀中的手炉捂得更严实了。作为晋国三皇子,司马世从小体弱多病,这一次去南徐的金山寺静养,一去就是三个月。若非年关将至,也许还会在寺中停留更久,司马世这样想着,突然感觉到车队停了下来。

马车旁跟随的一匹枣红色骏马上,頍带束发的黑衣男子正警觉地观察前方。

司马世的声音从车内传来:“伍阆,何故停车?”

男子回答道:“前面的侍卫说,有一受伤昏迷的女子挡住了去路,看其衣着不像中原人。”

司马世思忖片刻,想到回京之前,自己曾收到都城来的书信,得知年关之际柔然会派使臣前来祝贺,莫非与此事有关?于是缓缓吩咐道:“把人抬上车来。”

伍阆听闻立即出言制止:“对方身份尚不明确......”

话还没说完,就被司马世打断了:“我自有分寸。”

伍阆只好将人抱上马车,车队继续向前走去。马车内的女子背部中箭,只能向下趴着,脸侧向司马世一边。司马世仔细观察起来,女子的头发和着血污散在脸上,看不清面容。她的红色毡衣上染满血迹,此刻已经微微发黑,又因在雪里趴了许久,手已经冻成青紫色,若不是后背还因呼吸微弱起伏,看起来便与一具尸体无异。马车内因女子的进入而更冷了,司马世把鹿裘裹得更紧了。女子身上散落的泥污触犯了司马世的洁癖,他赶紧向远离她的方向挪了挪。

走了不多时,伍阆的声音从窗外传入:“主子,似乎有人跟着我们。”

司马世答道:“不必理会”,想了想又问,“距建康还有多远?”

伍阆回答曰:“约莫五十里,若途中不停歇,未时便可到都城。”

司马世吩咐伍阆:“不必歇息了,进城后先去佟家,之后你进宫一趟,向父皇禀报一声,就说我途中略染风寒,不便惊扰圣驾,休养一日便去面圣。”

伍阆应声。

司马世回头望向车内的女子,原本以为只是路上遇到了凶恶匪徒,没想到情况更为复杂,安宁的日子怕是不长久了。

如今晋国以建康为都城占据长江以南,北方过了阴山便是柔然地界,中间的鲜卑经过长期动荡已经分为东西两个部族,西鲜卑以西秦国自居,东鲜卑建立了燕国,虽然地方不大,却占据平原,国力不容小觑。除此四国之外,黄河流域小邦林立,并且多为少数民族,战事不断,晋国能偏安一隅数十年,已是上天庇佑。柔然与燕国两厢厌恶已久,如今不远千里前来贺年,显然已经意识到燕国陆续吞并小国的外扩之势,因而前来试探晋国的态度,想必西秦很快也会有所动作。想到这里,司马世轻轻叹一口气,揉揉眉心,只盼早点回到府中,舟车劳顿的身体已经非常疲惫了。

与此同时,方才司马世救下女子的雪地旁,几个黑衣人正在仔细查探。

其中一人向领头汇报:“第一批追来的都死在了西边林子里,我们赶至此处时,只发现了血迹,派去探查的人说前方只有一架马车,恐怕将人救走了,马车有官兵护卫,我等不敢轻举妄动。”

领头的人盯着地上的痕迹,略微沉思片刻,吩咐道:“继续跟着,没有新的命令不要动作。”

黑衣人应声道:“是。”

未时三刻,司马世的马车已进入都城,此时刚停在佟府别院门前。这院落小巧精致,门匾上书“淑德院”三字,笔锋利落,豪放有致。司马世从车上下来,吩咐伍阆:“入宫时顺路把苏大夫请来,”又转向前来迎接的管家,“把车上的女子安排在客房,让哑奴来照顾,她受了重伤,移动时千万小心。”说完径自入府去了,留下手忙脚乱的众人。

不远处的对街巷子里,两个黑衣人正躲在墙后观察着淑德院的动静,看到家丁把红衣女子抬入府内,其中一个立刻向另一个说道:“快去禀报大人。”后面的人应声而走,只留前面那人继续留守。

年关将至,建康城的主街热闹非凡。店铺和府宅门口都挂起了大大小小的红灯笼,年画糖人的小商贩沿街铺开摊位,一些城外近郊的村民也挑来年货,希望趁着集会多赚些余钱。

坐落在主街拐角的茶楼名为茗居,茗居共有三层,三层的雅座中位置最好的一间恰能俯瞰西南两条最喧闹的大街。此时,正有两人在这雅间中一边对坐品茗,一边从敞开的窗口观享街上的喜悦氛围。其中一人眉宇轩昂,眼眸深邃,望上去英气逼人,另一人气质温文尔雅,脸部轮廓分明,似乎有些番外血统。两人默默啜饮茶水,静静看着楼下。

这时忽然传来敲门声,面相文质彬彬的那位放下手中的茶杯,向门应了一声:“进来。”推门而入的正是刚才领头的黑衣人,却已换上了仆从的衣裳,他一进来就向两人先后行礼,然后对着方才让他进来的男人禀告:“大人,人还活着,被三皇子救走了。”

这位气质儒雅的谷大人正是二皇子的谋士尉迟谷,而对坐的正是晋国二皇子司马盛。听到那人的话,尉迟谷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放下茶杯,缓缓说道:“把人都撤回来,你下去吧。”那人应声而退。

天色渐暗,淑德院内,司马世正在书房,伍阆已从宫中回来,此时在与司马世交谈。

伍阆:“陛下说您身体为重,不必勉强。”

司马世应到:“嗯,”又问,“可打探到什么消息?”

伍阆回答:“如您所料,柔然使团今日上午抵达,途中遭遇劫杀,主使公主丹下落不明。圣上怕此事影响两国之交,还未公开,只是派武卫军的侍卫队暗中搜寻,但使团只给三天时间,找不到的话,怕是会出大事。我们救下的,八成就是公主。”

司马世问道:“这公主可有什么样貌特征?”

伍阆答到:“使团说,公主的眸子是灰色的,就像……”他犹豫一下,继续说道,“就像瞎了一样。”

司马世听到伍阆这样描述,皱眉望向他,伍阆连忙解释:“她的侍女就是这样说的!”

司马世收回目光:“苏大夫已经把人救下了,是不是公主,明天就该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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