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祌见她怒气消退,又道:“发生今日之事,若要追根究底跟我还脱不了干系,是我给娘子惹麻烦了,还无法底气十足的护着娘子,实在枉为人夫。”
沈落田不愿他自责,低声道:“我……我并无责怪你之意。”
“娘子大度,我自个儿也得拎得清,为了答谢娘子为我做的一切,我以身家秘密交换如何?”
不待沈落田回应,他将她整只手完全包裹在掌中往树干上敲了敲,传出咚咚咚的声音。
沈落田后背紧贴树干,听得真切,直觉耳边的树皮下是空的。
孟祌问道:“可感觉到了什么?”
沈落田点头:“感觉到了啊,你是不是该站直了再说话,这样好奇怪。”
他不依,仍保持跟她耳鬓厮磨的距离,低声道:“这里头掏空了一块放着无价之宝。”
盛夏的夜晚便是有风也是闷热的,何况身前还贴着一大只孟祌。
她只觉得浑身燥热,不为所动道:“知道了,你赶紧起来。”
孟祌挫败道:“娘子,我跟你说真的,这里头真的有天价宝物。”
沈落田闭了闭眼,直接问道:“能拿去卖钱吗?”
能卖钱的话姜家早就拿去换银子解决困境了。
能卖钱的话明日她就拿去卖了换钱建房子!
孟祌果然摇头道:“不能。”
“能当掉吗?”
下场会不会是跟先前当青金石那般?
“也、不能。”
“那是能吃啊?”
沈落田毛了,心里同身体一样燥热难耐。
孟祌无比认真道:“那更是不能了,但此事眼下只有我和叔知道,如今同你说,至少能代表我不负你的决心。娘子,此物……并不吉祥,倘若他日惹来横祸,我会放你离开绝无二话,而你若不离,我必不负,否则天怒人怨众叛亲离!”
此话还有一层意思:如若他要做什么对不住她的事,她还可以拿此物震慑他。
沈落田顿时就失去了一睹宝贝真容的兴致,笑呵呵道:“我明白了,你为了让我消气真的豁出去了,我不气了还不行吗?”
孟祌捏扯她的脸颊道:“你若还生气,也可以捏回来,我脸上有伤,捏了亏不了。”
沈落田手终于自由了,推开他道:“就你这点淤青,明日就好了,还比不上我脸上的划痕呢!”
他目光凝在她脸上,抬手触碰,细细婆娑着。
“娘子受累了。”
她脸颊也烫了,瞥了眼树干问道:“这宝贝有何来历?”
孟祌道:“此事说来话长,日后我再同你细说,树下蚊子多,你肚子都叫了好几轮了,还是先回去吃饭吧!”
不提还好,一提这个,沈落田还真觉得肚子饿得紧。
往前院走时,沈落田恍然道:“话说回来,我不生气受益的是谁?大祌哥哥,你这哄人的法子真便宜。”
换做不相干的人,如孟秋玉这般冤枉她,她忍无可忍便直接一把毒粉补上去,坐实了对方的指控。
孟祌道:“娘子此话我认,虽说秋玉姑娘的所为有些过分,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消消气,回头继续给老村长调理好身子。”
沈落田直言道:“老村长往年积的德可经不起她这般挥霍,而她自己对你的好于我而言不过是挑衅,并非她值得原谅和宽容的筹码!”
他皱了皱眉;“娘子的意思是往后不给老村长医治了吗?”
村医虽说有些能耐也给乡亲们治病这么多年,可如今知道他品行不端,孟祌实在不希望由他给老村长治病。
“我考虑考虑。”
沈落田思忖着,又道:“大祌哥哥,秋玉姑娘虽算不上富家小姐,但在家里也不曾吃过苦还倍受宠爱,你觉得她是个会轻易给人下跪的人吗?”
孟祌无奈道:“兴许她是一时激动才慌不择路吧!”
二人进入灶房时,孟花玲刚要洗碗。
孟祌见桌上的饭菜几乎没怎么动,问道:“婶子吃饱了?”
孟花玲道:“胃口不是很好,你们又没吃,我便给你们多留些。”
满含歉意的看向沈落田,又柔声道:“田田,阿玉的事,婶子跟你道歉,希望你能消消火,可别气坏了身子。”
沈落田撇嘴道:“婶子要为她向我道歉,对她还真是掏心窝,倒显得我成了外人。”
孟花玲温声道:“这是什么话,即便你方才不为了自证清白而揭穿她,婶子也会同阿玉说清楚。只是换个法子罢了,若是如此,她或许就不会……”
想起孟秋玉方才那般反应,她痛心得说不出口。
孟祌也道:“婶子,秋玉姑娘是大人了,自己的言行该自己负责。”
孟花玲叹了一声:“婶子晓得,只是阿玉的爹娘去得早,老村长年纪又大难免顾不过来,她一时走错了道儿也在所难免。”
擦了手上前握住沈落田的手,又道:“虽说咱们刚送了何首乌和灵芝算是还了人情,但阿玉送人参之情算是雪中送炭。过去两年老村长家对咱们的帮助更不是境况好转后的回报能比得上的。”
沈落田抿了抿唇。
道理她认同,但还是觉得那不该成为孟秋玉借以兴风作浪的筹码。
孟花玲接着道:“田田,你虽是姜家的新媳妇,但你若想往后同大祌好好过日子,咱们欠过的人情免不得要算你一份。婶子此话或许过于粗糙不中听,但事理人情素来如此,容不得任何女子挑战世俗。”
孟祌道:“婶子,此事改日再说吧,娘子饿了。”
孟花玲嗔道:“就你知道肉痛护得紧,若非对自家人掏心窝子的话,我何不干脆私下同田田说?”
孟祌偷瞄自家娘子一眼。
沈落田抽回手,笑道:“婶子说的也有道理,不过你可知天底下有些寻常人虽说不起眼,但也是不好轻易得罪的。”
孟花玲有些不明所以:“什么人?”
“比如饭馆的店小二,虽说他们只做些端茶倒水刷盘子这些伺候人的活儿,但他们若看谁不顺眼,指不定走着走着就往面前的菜碟里添些口味,食客吃了还浑然不觉。”
口味是字面意思,正是嘴里的味道,口水。
大热天的,孟花玲打了个哆嗦。
沈落田又轻笑:“还有一类人更加不能得罪,那便是医者,谁知道他们用的药是治病还是夺命?患者或家属如何及时辨别?恕我直言,如孟秋玉马后炮般又没凭没据的指责,同刁蛮撒泼的诬赖并无区别。”
求医就该有求医的姿态,并非她上门求着病人给她治!
前世,从来都是别人重金求她,这会儿孟秋玉算什么?
质疑她的医术便罢,居然还给她扣黑帽,当她没有脾气不成?
孟花玲心知此事没法强求她,只能尽量说服。
“田田,那婶子方才那番话你可是听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