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祌眉头也皱得紧紧的。
明凤似是听见有人说话,小心翼翼的在门后探头出来。
沈落田瞧见人影,唤了一声:“明凤,是大嫂子。”
“大祌嫂子……”
明凤走出来,脸上有红色的指印,眼睛更是红肿布满血丝。
沈落田上前仔细观察,发现她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
“明凤,你还好吗?”
明凤心知孟惜来过,回去肯定同他们讲了,加上甘家的事在村里也不是什么秘密,便也没什么可隐瞒了。
她更咽道:“我的伤不碍事,阿娘吐血了,旧伤还没好又添了新伤。大嫂子,我阿娘会不会有事?”
话落,眼泪不停的流下来,就是不见哭声。
沈落田道:“先别胡思乱想,这会儿方便的话就让大嫂子进去给你阿娘把脉?”
明凤怔了怔,道:“我进去问问我阿娘。”
她刚要转身,里头就传来明凤娘的声音。
“是大祌媳妇吗?进来吧!”
声音沙哑,气息不稳又微弱。
沈落田看了眼孟祌。
他面色沉重道:“你进去吧,我在外头等你。”
“嗯,我会问清楚的。”
沈落田说完跟着明凤进屋。
刚进门,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还有屋内物件长时间得不到光照而透着一股子霉味。
明凤娘叫人进屋时就想坐起身,奈何她身上伤太重,已使不出力气。
“阿娘,你别乱动。”
明凤忙过去扶她。
沈落田也道:“婶子躺着便好,我且给你把个脉。”
屋子里太暗,她甚至看不清明凤娘脸上的伤势,只凭嗅觉感知她身上哪里血腥味较浓。
摸上了手腕脉搏,明凤娘虚弱也响在耳边。
“大祌媳妇,我这副残躯,治不治已没什么所谓,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明凤。听她说近日在姜家干活儿,若姜家能收留她,我也能瞑目了。”
她这是在托孤了。
“阿娘……”
明凤哭喊了一声。
沈落田道:“明凤去点个油灯,我给婶子检查一下身上的伤,回头好开药。”
明凤嗯了一声。
“不必了,大祌媳妇。”
明凤娘说着,抬手从床另一边的墙上艰难的扒了两下掏出一个小盒子。
盒子里是一支玉簪,昏暗中盈盈泛光。
她递给沈落田,道:“这支玉簪是我当年的陪嫁,应值些钱,你且拿去。明凤还有几年便成年了,在这之前,给你们添的麻烦,还请多包容。”
“阿娘……”
明凤哭得更凶了,转头求沈落田:“大嫂子,我阿娘的伤真的没救了吗?求求你救救她,诊金和药钱我将来会努力干活儿还上的。”
沈落田叹息道:“先按我说的做,点灯。”
明凤擦了把泪赶紧去翻箱倒柜。
然而家里的东西本就东倒西歪一片狼藉了。
她找了许久才勉强找到一个小碟子放了少许油,掺水省油再放灯心草点燃。
屋子里可算添了亮光。
明凤娘脸上的青肿顿时暴露无遗。
她没有一丝难为情,反而仰起脸极尽可怜的望着沈落田。
“大祌媳妇,别忙活了,新伤旧伤加起来怎么治都好不全的,这支玉簪你收好,待会儿她爹回来瞧见可不得了。”
“玉簪不错,可留着给明凤将来做嫁妆。”
沈落田接了玉簪放回小盒子,又道:“婶子,你的伤我能治好,自个儿的女儿还是自个儿照顾才放心,你该不会想推卸责任所以放弃治疗吧?”
明凤娘闭了闭眼,重重的叹了口气。
沈落田给她解衣带检查伤口。
如明凤娘所说,她身上新伤旧伤数不清,已没有一块好地方。
要治也不难,难只难在明凤爹那个德行会在她旧伤没好前又给她添新伤。
检查时,母女俩也把明凤爹大白日回家就打人的原因说了。
沈落田心情沉重,从空间里取出些应急的药谎称是随身携带给她们留用,接着走出院子。
孟祌已把院子清理干净了,正满头大汗。
沈落田瞧了眼,上前抬手就给他擦了。
“累吗?”
孟祌身子僵硬的站在原地。
“娘子……”
沈落田浑然不觉道:“大祌哥哥,你猜的不错,王元宝果然找明凤爹麻烦了。明凤爹在外头被王元宝欺负立马回家找明凤撒气,明凤娘为了护着明凤才伤上加伤。”
孟祌黑着脸道:“跟咱们家应该也有些关系。”
沈落田真不知道是他太聪明还是太了解王元宝的为人。
“你又说对了,明凤爹打人时曾愤怒的指责明凤是收了咱们家那点钱就给咱们跑腿传话,这才惹怒了王元宝。”
王元宝得知村里被他占地的人准备联起手来整他,以为是姜家在挑事。
他惹不起姜家,也不可能直接对明凤一个传话的小女孩动手,便只能找明凤爹晦气。
别看明凤爹在家对妻女耍狠耍威风,到了外头却软得跟没长脊梁骨和膝盖骨似的。
他被王元宝欺负,必定想法子让王元宝消气。
孟祌忽然皱眉道:“这么说,明凤爹这会儿应该是去王家了?”
他能有什么筹码让王元宝撒气,只靠打了妻女一顿?
沈落田捏了捏太阳穴,道:“明凤娘说,他拿走了家里的地契。”
“什么!他这是要拿地契赔给王家?不行,咱们得赶紧去拦着。”
孟祌转头就要走。
他若是把地契给了王家,那明凤母女俩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沈落田拉住他道:“地契是人家的,要卖要租是人家的自由,咱们有什么理由干涉?”
孟祌道:“至少咱们可以说清楚,这件事我本就打算闹开,只当是我做的,有本事冲我来。”
沈落田苦笑道:“大祌哥哥,他本来就当是你做的,他也正是没本事冲你来才转而拿明凤出气啊!”
他这短短时间就气冲冲的找上门,王元宝指不定更加得意又解气。
孟祌气得牙齿都快咬碎了。
“偏偏老村长现在又身子不适。”
沈落田想起孟秋玉,缓缓摇头:“大祌哥哥,我想,老村长若晓得事情多严重,即便他身子抱恙也会想办法解决吧?”
孟祌有些不忍:“可他年纪大了,乡亲们念着他的恩才不忍心太让他忧心。”
沈落田愠道:“我从未忘记老村长对咱们姜家有恩,但这是两码事,他在其位就该解民忧。只因他年纪大不宜折腾,乡亲们就为了他往日那些好而不忍心把这些糟心事捅出来,这是他想看到的吗?受苦的又是何人?”
更直白的话她还没说呢!
棘手的问题就拖着,他何时才能意识到有些事他已力不从心?
一个村长的位置罢了,他这把年纪若真的心系村民才更该早些考虑接班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