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行知抱着木匣子回了自己的房间,走到院中的时候,王之烊在教万俟宥练书法。
“天气冷,在外面学,该冻坏了手。”魏行知顿住脚步,看着万俟宥冻得红扑扑的手指,目光却没一刻落到王之烊的身上。
原来再见,已恍如隔年。
王之烊看向她手中的木匣子,“这是?”
魏行知轻轻笑了笑,“祖母给我的一些东西,不重要。”
“嗯。”王之烊拍了拍万俟宥,“回屋写吧。”
万俟宥的眼珠在王之烊和魏行知身上左右徘徊,“不行,夫子说,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下练字,可磨其心性。”
魏行知赞赏的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我就回屋去了。”
她径直绕开王之烊和万俟宥,朝自己的房间而去。
王之烊看着她的背影,眉眼间浮现不解。
今日的阿知好像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他想了想,跟在魏行知身后,一并进去。
万俟宥看着俩人一前一后的身影,小小的脸上顿时浮现不悦,怎么把他一个人丢在这儿了?
他撒开脚丫子,也跟了上去。
“知知,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王之烊站在门口,朝里面的魏行知的道。
魏行知眼神忽的黯淡,没转身,语气却从容轻松,“没什么心事,就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有些累了。”
王之烊沉默了片刻,轻笑了一声,“若是真的累了,马上要年关了,跟朝廷告个假,回来好好休息。”
“好。”
不知怎地,王之烊觉得魏行知的头好像低了些,她只有在心情不佳的时候才会这样。
“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有什么事儿,随时来找我。”
魏行知转头,敛去脸上多余的神色,“好,放心吧,你把身体养好,比什么都重要。”
万俟宥欲钻到魏行知的房间,被王之烊提着后衣领,一把拽了回来,“你好好休息,我们回去了。”
王之烊牵着万俟宥,神色比方才冷了几分。
万俟宥嘟囔道,“你干嘛拉着我不让我去行知姐姐房里。”
“她需要休息。”王之烊淡淡的说。
万俟宥撇着嘴,虽不情愿,却难得乖顺,“好吧。”
王之烊把万俟宥带回到房间,让他坐到椅子上,问道,“宥儿,你觉得阿烊哥哥对你如何?”
万俟宥狐疑的看着王之烊,他承认他刚来的时候,莫名的很讨厌王之烊,但是行知姐姐说,他以前也是个少年英雄,他就没那么讨厌了。
“很好。”万俟宥如实答道。
王之烊勾了勾唇,“那你回答阿烊哥哥几个问题。”
“好。”万俟宥点了点头。
王之烊微微俯身,“在皇宫里,你皇兄对行知姐姐如何?”
“很好。”万俟宥不假思索的道。
王之烊心凉了半截,“哪种好?”
万俟宥皱眉,“好就是好啊,怎么还分哪种好,就像你教我写字,教我武功,把好吃的给我吃的那种好一样啊!”
王之烊垂眸,半晌才舒了口气。
万俟宥抿了抿唇,“阿烊哥哥,你是不是喜欢行知姐姐?”
王之烊神色一怔,慌忙摇了摇头,“没有。”
他这点心思,连一个小孩都能看的穿,她从来不提,也无非是不想知道而已。
魏行知关上房门,看着手中的木匣子愣了许久。
母亲是北疆圣女,那么努哈赤铃接近她,就不可能是单纯的。
父亲之死跟她最信任的一个叔父有关,那这世上还有什么可值得她相信的。
若查,就得查个清楚明白!
魏行知把木匣子找了个地方,存放了起来,而后躺在床上,阖着眸子,静静的冥思这些日子遇到的事情。
眼前烟雾缭绕,寂静无声。
她走在细碎的石子路上,越往前走,越看不到路。
“魏—行—知。”
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她顿住脚步,闻声转身。
一袭束身红衣劲装,马尾高束,剑眉入鬓,大眼琼鼻,十分英气。
不是她自己又是谁,或者是从前的魏行知。
“你还活着吗?”她问。
对面的‘魏行知’摇了摇头,嘴角挂着遗憾的笑,“我死了,现在留在这具身体里的是你。”
魏行知顿了顿,“那你知道你父亲的死因了?”
对方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那你怎么看?”魏行知问道。
“随心走,不过有一点我要请求你,阿烊即便知道这件事,也不会伤害我,请你一定要相信他。”
魏行知走到她面前,看着那张始终笑意盈盈的脸,“他是你杀父仇人之子,你凭什么这么相信她。”
对方脸上的笑意终于消散了,她看着魏行知的身后,仿佛看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凭他救了我,凭他不惜以命换我命。”
魏行知蓦地睁开眼睛,夜半三更,不知不觉,她都已经睡了三个时辰了。
看着被风吹开的窗户,房内的炭火熄了大半,她坐起身子,回想着梦里原主所说的话。
父辈之仇不及子女。
如果王岐真的是杀她父亲的凶手,那她绝不姑息。
但王之烊的身体也是因为她,才变成那个样子更是真的。
如果到时候,这层窗户纸捅破了,她跟王之烊还有朋友做吗?
她穿上靴子,站起身,关了窗户,然而在关窗的一瞬间,突然瞥见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站在万俟宥的门口。
“谁!”
那人听到声音,吓了一跳,撒腿就跑。
魏行知一把跳出窗口,朝那个人追去。
同时,王之烊那边离的近,也听到了动静,穿上衣服立刻往万俟宥那边赶。
果不其然,万俟宥的房间被下了迷香,小孩儿已经昏睡过去。
方才那人应该是冲着万俟宥来的,魏府关于下人的防卫向来没那么严谨,竟然让人从下人这里钻了空子。
王之烊走到万俟宥床边,见人只是被迷药熏混了过去,适才松了口气。
魏行知扣住那人的肩膀,一脚踹向那人膝弯,“胆子不小啊,敢来魏府行凶,你知道这是什么下场吗?”
“大人。”傅莲子听到动静追了过来。
魏行知道,“惊动老爷子和老夫人没?”
傅莲子回道,“离的远,老爷子和老夫人暂时不知道。”
“那就好。”魏行知看向戴着面巾跪在地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