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皖素阖上眸子，似乎在回忆着什么，苍白的脸上浮现寒芒。
“若是她回了驿站后，能不惦记皇上，不去四处找门路入宫，那也不会给本宫这个陷害她的机会……怪就怪在她太贪心了，明知道自己是个下贱的东西，还想入宫取代本宫的位置。”
她嗤笑一声，“至于太后……那老东西活着也没用，杀了太后，皇上才会杀了玉玲珑，至于端王……南枭的皇室血脉能少一个就少一个，只可惜这次竟然让端王逃了这一劫。”
程皖素睁开眼睛，缓缓捏起桌上的杯子，递到唇边，抿了一口，“本宫也并非有意要杀了太后，本宫只是见不得那个贱人出现在本宫面前，再说……这件事也并不是只有本宫一个人去做，本宫那个五弟，呵，在其中可出了不少的力啊。”
是玉淮阴给她递了消息说玉玲珑在暗中谋划入宫。
这也是玉淮阴想要跟她合谋走的第一步棋。
二皇子那边已经废了，却还来信让她在南枭除掉五皇子，好让二皇子有东山再起之势。
可她又不是傻子，如今五皇子有了势，她自然会选择五皇子。
只不过，得让玉淮阴给自己点好处。
程皖素嘴唇勾了勾，“不管怎么样，玉玲珑死了，也算是报了本宫那么多年的所受的屈辱之仇了。”
她轻叹了口气，“下一个就是魏行知。”
蘅芜道，“娘娘，北疆元老暗中传过来的信中说，魏行知的母亲是北疆人，也许，我们能从这里，让魏行知离开南枭。”
程皖素放下茶杯，坐起身子，“你传信给北疆圣女，若她不想再继续那样的日子，就按本宫说的做。”
“是。”
一杯茶完了，程皖素看了眼外面正浓的夜色，眼中讥讽更甚。
“皇上让许湘叶代本宫的位置，可有为本宫想过。”
“娘娘，咱们当务之急，是得生下南枭的血脉，不能再拖了……”
程皖素的手落到自己的肚子上，她又何尝不想生，她连靠近万俟谦一步都做不到，连下药这种事都做过了……
却还是没能得偿所愿。
“魏行知武功高强又聪明，本宫还真是一点能用的法子都没有。”
然而此时的魏行知，在目送那些臣子离开后，看着魏老将军和秦阁老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祖父，阁老，行知今日就先不回去了，宥儿刚刚没了母亲，皇上要守灵，我想去看着点他。”
万俟宥在魏家住过一段日子，魏老将军说起来也算是万俟宥半个老师，叹了口气道，“去吧去吧，等太后下葬后，把殿下接到咱们家也不是不行。”
万俟宥这孩子，虽出身皇室，却没什么架子，魏府上上下下也都把他当小辈看待。
魏行知点了点头，“是，那我去了。
看着魏行知跑远的身影，秦阁老眼中浮现艳羡，“你这老家伙，一把年纪还能培养出这样一个好孙女儿，真的不简单啊。”
魏老将军一脸骄傲，“我魏家的孩子，哪个不是有勇有谋，她爹魏潇，若不是……”
说起魏潇，魏老将军眼中蒙上惋惜。
秦阁老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好了，别说这些了，都过去了。”
魏行知踩着积雪到了慈宁宫，太后的灵位设在正殿，她先是去给太后磕了个头，而后才四处找寻万俟宥的身影。
满殿都跪着嫔妃，为首的是许湘叶，看着伤心不已，实则眼底藏着不耐和埋怨。
再细看过去，其余几个嫔妃也都是那个样子。
大冷天的，即便烧着火盆，也冷的刺骨，更别说这还停着一具尸体了。
魏行知给各位小主见了个礼后，去了偏殿。
果不其然，万俟宥坐在偏殿的地上，手里拿着一个缝制的虎头包，眼神呆滞木讷。
连魏行知什么时候靠近了他，他都不知道。
“宥儿？”
万俟宥恍然回神，转过头看向魏行知，小脸瘦了一大圈。
“行知姐姐。”
魏行知蹲下来，“地上这么冷，你也不怕冻坏了啊？来，起来。”
万俟宥被魏行知拉着起来，垂着头一句话都不说。
魏行知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头，“宥儿，你忘了我跟你说过什么了吗？”
万俟宥摇了摇头，“没有，行知姐姐说，我想母后的时候，吹过来的风可以是她，天上飘下来的雪也可以是她……”
说着说着，他鼻子一酸，豆大的泪珠子顺着眼眶滚落脸颊。
“可是，可是我还是很难受，母后不在了，她再也不会送给我虎头包了，她不会再跟我说话了，她不会再给虎头包里添东西了。”
魏行知把万俟宥揽到怀里，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万俟宥哭着道，“我知道，我知道那些人都说母后坏，她们说母后是坏人，可是在我心里，母后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父皇不喜欢我跟皇兄，他只喜欢梅娘娘的孩子，明明母后才是父皇的妻子……”
在他的记忆里，他从来没有跟父皇，皇兄还有母后在一起吃过饭，哪怕一次。
每月十五，皇帝必须要到皇后宫里，可每次，都因为梅娘娘，父皇还没来得及用膳，就匆匆的离开。
然后殿里就只剩下他，母后，还有皇兄。
“我讨厌梅娘娘，我讨厌父皇，梅娘娘害母后，父皇一点都不管……父皇死了，母后大病一场，母后就是因为梅娘娘和父皇才死的。”
魏行知眉头一皱，“你说什么？”
万俟宥哭着道，“梅娘娘给母后的吃食里下毒，父皇偏袒梅娘娘，饶了梅娘娘，可是父皇死的那一日，是梅娘娘又给母后下了毒，母后才会一病不起的。”
“这件事你皇兄知道吗？”魏行知脸色严肃起来。
万俟宥摇了摇头，“不知道，母后怕皇兄刚刚登基，处理的事情太多，所以就让我不要告诉皇兄，母后把梅娘娘罚去皇陵守陵，还是父皇遗旨让母后留梅娘娘一命。”
万俟谦站定脚步，脸色倏尔阴晴不定。
“你说母后的身体是因为梅贵妃才会一病不起？”
万俟宥红着眼睛点了点头，“是梅娘娘下的毒，我亲眼看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