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谦:……
他年纪大,你年纪就不大了吗?
算起来,秦阁老的年纪比余老尚书还有年长几岁。
魏行知看了看几个张口要去赈灾的老臣,心底叹了口气。
这就是朝中年轻官员,一个个都出自世家公子的后果。
都是娇生惯养的,胸无大志,一到关键时刻,连大梁都挑不起来。
算算日子,很快科考就要举行了。
她得建议一下,给这些年轻要官都举办一场考试,不行的都会打回去回炉重造去。
收回思绪,魏行知理了理绛红色衣袍,端端正正的跪着,双手抱拳义正言辞的道,“陛下,臣愿意前往冀州赈灾。”
不过水患罢了,还能难得到她?
余老尚书哭泣的神色怔住,万俟谦也顿了一刻。
实在是因为魏行知的神色语气太过坚决,让他一时忘了反驳。
“陛下,臣愿意前往冀州赈灾,救济百姓,疏通河道,修建堤坝,减缓灾情,冀州水患一日不减,臣一日不归。”
万俟谦张了张口,还没说话,就被魏行知强先一步。
“陛下,臣第一日上朝时,有人质疑过魏家风骨,臣也向百官说过,魏家风骨,是不怕死,不畏强权,百折不挠,坚韧不拔,为民造福,为国效力。”
“臣的父亲死在南枭与西蜀之战中,臣的二叔三叔皆死在西蜀与蒙丹细作手中,臣的表兄堂弟亦都是为国而死,他们不怨。臣此去,若真的出了什么事儿,臣也不怨。”
“惧艰难险阻而向前,畏强权奸佞而不屈,臣虽为女子……却不输男儿,否则臣现在也不会得陛下看重,受封首辅,求陛下应允,让臣为冀州百姓,尽绵薄之力。”
说罢,她俯首叩首。
秦阁老双目通红,仿佛看到了魏家上下俱战死的英魂齐聚魏行知的身后。
魏忠贤那个老家伙,教出了个好孙女儿啊!
“好一个惧艰难险阻而向前,畏强权奸佞而不屈。”万俟谦低着头,轻笑了一声。
那声音低沉沙哑,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就非得是她去吗?
魏行知顿了顿,“陛下,余老尚书说的对,您身为天子,不可离京,恐遭变故。您坐镇皇城,臣前往冀州,一定会给陛下一个满意的结果。”
皱了皱眉,万俟谦敛去眼中的沉思,“赵平朝。”
户部尚书颤颤巍巍的道,“臣在。”
“朝廷还有多少银子。”
“不足十万两。”赵尚书说话的声音都颤的不成方圆。
“嘭——”万俟谦抓起桌上的墨砚就砸了下去。
黑色墨汁倾洒一地,有几滴还溅在了赵尚书的脸上。
“真是好的很。”万俟谦怒骂,“不足十万两?你收缴的税呢?”
赵尚书都快哭了,“陛下,收缴的税,去处也多了去了啊!魏大人实行轻摇赋税之政,百姓是轻松了,可朝廷也穷了啊!”
魏行知嘴角一抽,合着还是她自己造的孽。
也是,怪她心急了。
万俟谦额间青筋攒动,“那朝廷产业运营得来的银子呢?”
“都在各地钱庄存放,一时半会也运不过来啊!”
魏行知说,“粮食呢?”
赵尚书摸了把眼泪忙说,“粮食有,去年收成不错,各地收缴上来的粮食也有不少!今年除了冀州一带,其他地方收上来的也不少。”
万俟谦总觉得有一件事舒心了。
“那赈灾之事,便交由魏卿,至于赈灾银,六十万两,赵平朝你给朕想办法凑。”
赵尚书哭哭唧唧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他现在去哪儿凑六十万两赈灾银。
不过没人管他了。
秦阁老开口道,“陛下,正如陛下所说,魏大人毕竟是个姑娘,有许多事怕是也不方便,不若让老臣的长孙一同前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秦阁老的长孙,就是秦夫人的长子秦常柏,也是娶了玉林县主的那个倒霉蛋。
现在任翰林院修撰,从六品闲职。
秦阁老此为,恐怕也是想为自己的孙儿争取个高一点的官职。若是赈灾成功,回来少说也会加封。
万俟谦想了想,魏行知一个人去他确实不放心,这些秦常柏听说为人还算光明磊落,秦家与魏家还有些渊源,而且秦常柏也是个可塑之才,只不过这些年被玉林县主磋磨的厉害了。
“好,准。”万俟谦挥退众人,单独留下了魏行知。
等人都退下去后,万俟谦眼神复杂的道,“其实你可以不用去的。”
“你现在反悔,朕便下旨准你不去。”
魏行知眨巴了两下眼睛,为什么要反悔?
她虽不是什么好人,可眼下赈灾,一为百姓,二为自己,不过就是苦点累点,那又什么?
在她的那个时代,自己吃过的苦还少吗?
“臣不反悔。”
得到坚定的回答,万俟谦心中不知是何滋味,明明他欣赏这样的她,可又不愿她以身犯险。
“陛下,赈灾之事,耽误不得,最迟三日,臣一定会带兵押送赈灾银和粮草前往冀州。”魏行知道,“臣需要一份冀州详细的地图。”
只赈灾不行,只救百姓也不行。
她查阅卷宗,冀州这个地方,每隔几年就要来一次水患,哪一次都是水淹庄家,民不聊生。
只不过今年比往年都要更严重罢了。
要想根治……且看她大禹治水。
可到了冀州,她才知道治水远不像书上所说的那么简单。
万俟谦点了点头,走到她面前,将拇指上的绯玉扳指取下,抬起她的拇指想戴上去。
却发现她人身姿高挑,手指也纤细十分。
戴上还会滑落,他脸僵了僵。
魏行知诧异的看着皇帝这一连串的迷之操作,他太感动了?
肯定是因为她的举动,皇帝太感动了。
“陛下,臣不需要这个。”
“朕想给你个护身符,也是个信物罢了。”万俟谦有些失望的将手收了回来。
正要将扳指往手上戴的时候,魏行知双目一亮,“等等。”
“嗯?”
魏行知捧着双手,“陛下赏赐,哪有收回去的道理。臣拿回去后,必定用上好的悬丝串起来,挂在脖子上,日夜贴身佩戴,以求陛下天子之恩庇佑。”
这扳指可是皇上给的信物,说不准未来还能救他一命。
“当真?”万俟谦脸上的阴郁散了散。
“当真。”魏行知重重的点了点头。
万俟谦将扳指放在她手心,“好好收着,平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