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不宜久留,他们当即收拾行李启程。
等屋主去干农活回来后,江郴给屋主付了钱,屋主目光奇怪的看了一眼苏灵沧,迟疑道:“这姑娘,还好吧?”昨晚这姑娘突然中了邪似的去胡家这事已经传遍全村。
江郴一愣,“多谢关心,她没事。”
挽月扶苏灵沧上马,江郴与陆承霄共骑一匹马,罄姬在扇贝中被塞入囊中,准备挥鞭离去。
偏偏阴风阵阵,马儿像是受了惊,仰天长啸,抬起前蹄。
这一变故打得他们措不及防,挽月甚至没来得及上马,也未来得及施法,苏灵沧便被甩至空中。
“主人!”挽月瞳孔骤缩,大喊,“小心!”与此同时,化为蛇尾欲去稳住苏灵沧。
可空中有其他东西挡住了。
苏灵沧看不见,只好凭感觉于空中后翻。
“苏姑娘!”江郴惊呼。
苏灵沧骤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她踩入一片空。
从那片海域赶往这一处方向,这村庄沿山而座,不显眼的小洞口或是陷阱居多,可她对于这村口有那么大的洞,丝毫没有一点印象。
苏灵沧一脚踩空足以容下成人的洞口,迅速消失在众人面前。
在苏毓河出手救苏灵沧前,陆承霄伸手拽住她的手腕,可仿佛洞下仿佛有一团强大的吸摄力,把他们强行卷进去。
陆承霄不得已,与苏灵沧同时消失在众人面前。
苏毓河不带一丝犹豫,迅速跳入洞中,跟紧他们。
挽月欲要跟上时,这洞口竟然凭空消失了。
江郴瞪大眼睛,震惊道:“这是怎么回事!”
“是那邪祟。”挽月沉静的眸子染上寒意,“我们不找它,它反倒找上我们了。”
江郴担忧道:“我们要如何做?”
“自当去拜访它的双亲了。”挽月扭头,看向这座村庄,露出一抹罕见的冷笑。
江郴被她这笑容惹来一阵阵凉飕飕的冷意。
急剧下降的速度让苏灵沧有些慌神,但攥着她手腕上的手从未松开。
陆承霄一手揽过苏灵沧的肩膀,迅速一转,他背着地面,“灵沧莫介意。”自然指的是他抱住苏灵沧这一举动。
“承霄生得皮糙肉厚,受点磕碰无伤大碍,你已看不见了,不能再受别的意外。”
之于苏灵沧来说,陆承霄莫过于亲兄长,她睫羽微颤了颤,没有作出反应。
她调整呼吸,运行内力,手提陆承霄衣领,欲要冲上顶,方才坠落的时候,无不顺畅,直线上升应当没什么大问题。
哪知往上一冲,陆承霄惊呼:“苏姑娘,洞口被封住了!”
苏灵沧看不见,没判准距离,头顶重重的抵在巨石上,登时使她受到阵阵眩晕,再次坠落。
苏灵沧心头蓦然沉下,她迅速抽出挽月剑,“挽月!”挽月即剑灵,也即灵剑。
挽月剑颇具灵气,幻化成长剑,稳住他们不断坠落的身体,他们坠落的原因,显然不是无意踩空这么简单,否则洞口怎会无故封上。
苏灵沧想起昨夜附身于她的邪祟,心头沉了沉。
紧接着,碰——!
苏灵沧没料到有灵剑支撑,他们仍受到极大冲击力。
重重一摔,陆承霄甚至来不及闷哼,两眼一抹黑昏了。有陆承霄垫着,苏灵沧虽受到震伤,却不是很严重。
她仍旧看不见,眼前一片黑,伸手往空中虚无摸了一下,慢慢落在陆承霄身上,她移到陆承霄的脸庞上,小心翼翼的喊:“承霄哥?”
她探了探他鼻息,气息微弱极了。
苏灵沧颤着手扶起陆承霄,强行逼退欲要夺眶而出的泪,施法救治陆承霄。
或许太过消耗灵力,苏灵沧渐渐察觉到她喉咙阵阵腥味卷来,腹部忽然一阵剧痛,额头冒着豆大的冷汗。
铺天寒意蔓延,苏灵沧唇色泛白,牙关不受控制颤栗。
终于,在她的坚持救治下,陆承霄总算有醒来的趋势,他呼吸变得缓慢延绵,体温开始回升,发出一声闷哼。
苏灵沧松了口气,捂住腹部倒在地上,蜷缩着身子翻滚,腹部的剧痛疼得她浑身痉挛。
仅仅几秒的时间,苏灵沧嘴角溢出血,身体不受控制抽搐,这便是挽月瞒着她喂食罄姬的血的原因吗?
当真,她身体出现了问题?
但很快她来不及想那么多,苏灵沧的意识陷入混乱,沉沉的昏迷过去。
等她再次清醒过来时,陆承霄仍旧在她身旁躺着还没醒来,她动了动唇,喊:“承霄哥。”
陆承霄指尖微动,有要醒来的迹象。
“从她身体里出来。”
苏灵沧闻声愣住,抬头一看,她眼前站着她的原身和苏毓河。
苏毓河。
被夺过一次舍后,苏灵沧自然明白她此时的境况,她又被夺舍了。
那邪祟占据她的身子,在与毓河对峙。
不知为何,看见毓河时,苏灵沧心中没多少的惊讶,反倒恍然,难怪她走前,毓河会如此的乖巧,原来早就打定主意悄悄跟着她了。
“快从她的身体里出来!”苏毓河沉着脸吼道,“否则,别怪我动手。”
但这邪祟,显然是笃定苏毓河顾及苏灵沧的安慰不敢伤它,朝他露出一抹诡谲的笑容。
这毕竟是苏灵沧的身体,苏毓河还真不敢对它怎么样。
苏灵沧微凝眸,试图夺回她的躯体,然而来回折腾了半响,却没什么变化,她抢不回来!
还是晚了一步,竟又让这邪祟钻了空子。
方才那邪祟竟用瘴气迷幻他,让他来迟了。
苏毓河心中满腔怒意无处释放,发出沉重的粗喘声,捏紧拳头,无可奈何愤愤的看向它,“你要如何?”
这邪祟心思深沉,设下陷阱,无论是阿沧跌落摔成重伤,或是为了救别人而耗尽灵力,都会让阿沧体制迅速变弱,从而让它有了可趁之机。
“将她身子还给我。”苏毓河道,“用我的。”
苏灵沧愣住了,当即反对,“不可。”又想到苏毓河听不见她的声音,担心邪祟会应了他这荒谬的请求。
邪祟笑而不语,缓缓摇头。
苏毓河焦躁道:“你究竟该如何?”
苏灵沧松气的同时想尽办法,仍然没有办法夺回身体的主动权,她放弃夺回身体,强行使自己冷静下来,打量四周情况。
这洞中,看起来竟有几分像坟穴,四周一览无遗,只有左下角那处,有些许烧灭了的灰尘。
“何必呢,纵使没有我。”它缓缓开口,“她也活不了多久。”
“住嘴。”苏毓河沉着脸,此时不知道阿沧在不在,若她听见这话该如何是好?偏偏又不知道她在哪。
苏毓河眼底一闪痛楚,“来附我的身。”他抬起头,“我允许你附身。”
邪祟自然有些动摇,但还是摇头,“她的身子好使。”
苏毓河当即双眼猩红,煞意波及这一整片小洞口,连壁上刮落了几块泥。
苏灵沧惭愧的低下头,实在糟糕,连续两次都让邪祟钻了空子,让他们操心,她实在无用。
“那我便将你困于此处,让你哪儿也去不了。”苏毓河道,“我舍不得伤她,但困住她没什么大问题。”
“你试试。”邪祟笑了笑,唤起挽月剑,持剑对准苏毓河,“来啊。”
“胡虎,你的父母命在我手上,你若是想他们活下,便放了我主人和我家公子。”挽月千里传音,就连在地下洞中的他们,都能听清她的话。
通过挽月的一席话,苏灵沧差不多清楚这邪祟的来源。
原来,邪祟名唤胡虎,是胡家两老的小儿子,他们可宝贵这小儿子了。
苏毓河眸光一怔,想起守灵时,只有那对夫妇,并没有所谓哥哥。
哥哥呢?
“呵,死了也不错,这样不就能与我团聚了吗?”邪祟不屑道,“有什么可担心的。”
苏毓河:“……”
苏灵沧眸光轻颤,它对它父母感情如此淡薄,是什么执念让它存活于世那么久?
是它哥哥吗?
苏灵沧走到苏毓河身侧,“毓河,我怀疑它哥哥是它的软肋。”
邪祟欲要跨过苏毓河,朝洞上飞走,苏毓河却杵在它身前,在苏毓河要出手制住它的时候,它将剑抵在白皙修长的脖颈上,挑衅道:“你来。”
苏毓河目光阴沉的盯着它,阿沧身子本来就弱,偏偏还受这邪祟设计,魂魄再次离体,也不知道阿沧可还好,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焦躁不安极了。
苏毓河眼底染上猩红的怒意,苏灵沧见状,自然明白那是他要入魔的征兆,她暗叫不好,站在苏毓河身前,“毓河,你冷静点,你先纵着它,趁它不备再降服它。”
苏毓河内心的焦急让他情绪波动很大,他呼吸变得沉重,攥起拳头。
苏灵沧上手握住苏毓河的手,紧接着,一阵暖流顺着苏毓河的手渡到苏灵沧体内。
她看见苏毓河胸口上的金光,微微愣神,忽生一种奇妙的感觉,明明该担心为何毓河胸口又泛出金光,偏偏她却不受控制的受这金光吸引,手缓缓伸过去,触碰他的心口。
邪祟见苏毓河不敢阻拦,洋洋得意收起剑,垫脚往空中一跃,消失在他眼前。
苏毓河欲追上它时,却忽然感觉心口一阵奇怪的变化,那感觉说不上来,有些闷闷的,又堵堵的,不太舒服,又无关大雅。
他余光一扫,看见陆承霄还躺在地上,眉头一皱,背上陆承霄,循着江郴和挽月的气味,到胡家找到他们,将陆承霄交给他们后,“我去找阿沧。”
挽月欲言又止:“主人,又被夺舍了?”
苏毓河脸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那对夫妇面面相觑一下,妇人迟疑道:“我孩子,他又抢了那姑娘的身体?”
“你们最好能祈祷它自己识相,否则等着下地狱给阿沧陪葬。”苏毓河狠狠地剜了他们一眼,夺门而出。
挽月忧心忡忡的叹气。
这是一片极其广阔的天地,景色宜人,暖意融融的阳光落在苏灵沧的脸庞上,她微眯眼看着眼前情况,有些不解。
远处有个人在打坐,身影倒是有些熟悉。
苏灵沧迈脚朝那人走,走近了,愣住了。
“毓河?”
苏灵沧浅褐色的杏眼染上疑意,再次看向四周,方才她碰了毓河的心口,眼前一白,再次恢复视线的时候,便是眼前场景,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她进入毓河的精神世界了?
这是,苏毓河的心魔?
苏灵沧有些迟疑,不太确定,心魔,是那么清尘脱俗的吗?
苏毓河一袭白衣,玉簪挽发,闭着眼睛盘膝打坐,好看得像一幅画似的。
苏灵沧忍不住又轻轻的喊了一声:“毓河?”
苏毓河闻声,眼珠微动,撩起眼皮,缓缓抬眸看向苏灵沧。
苏灵沧当即愣住了,这不是毓河。
平日里的毓河的目光炙热清澈,一眼望通他所想,入了心魔的毓河虽充满邪意,但不似眼前这样,这般疏离清冷,无欲无求,视万物为虚无。
他起身低着头凝视着苏灵沧,音如泉响,“你怎么进来了?”
苏灵沧后退半步,“你是谁?”
“房明烬。”他瞳仁里倒影苏灵沧的模样,抬手揉她的发丝,“长大了。”
苏灵沧脑海乍然想起曾出现在她梦中的男人,
“竟然真的存在。”苏灵沧呢喃,“这是怎么回事……”
“受欺负了?”他的指腹冰凉,落到苏灵沧侧颈,目光淡然的望着那道咬痕,“无碍。”
“最毒的毒物,莫过于我。”
“什么?”苏灵沧还未反应过来,这人离她越来越远,隐约间,她听见他说:
“回去罢,留在此处对我不好。”
不等苏灵沧反应,她再次眼前一白,睁开眼时,入目的是苏毓河的侧颜,他目光沉沉地盯着不远处的人影,忍不住道:“阿沧平日不干粗活,你莫糟蹋她的身子!”
是毓河,她熟悉的毓河。
苏灵沧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登时陷入一片沉默,抿了抿唇,看见她的原身,原本的白裙染黑,挽袖扎裙,盘起头发,扑哧扑哧卖力的砍木头,动作那叫一个利索。
苏灵沧有些不敢相信,难道这邪祟夺她的身体,只为去农活?!这未免太过荒谬了!
显然,一旁的苏毓河也很郁闷,他本以为这邪祟会干点什么大事。
他焦灼不安的原地走来走去,扭头看向邪祟,憋不住又道:“你从阿沧身体里出来好吗?砍树男人的身体更有力气!”
“这是濒临死亡之躯,再合适不过我。”邪祟道,“我能长期用这具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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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祟:惊不惊喜,意不意外?^3^
苏灵沧and苏毓河:“……”死亡凝视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