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毓河疑惑的看着她。
苏灵沧紧紧盯着他的眼睛，最终很泄气的扭头，朝苏家走。
她跟一个僵尸置什么气，他能懂什么，会懂什么？他有了魂魄，便能将他当作真正的人类吗？
再者，她为何要纠结于这种小事，这实在不像她。
苏灵沧糟心的想，都怪毓河。
苏毓河跟做错事似的，微低着头跟在她身后，却不敢叫住她。
苏灵沧一恼，差点忘了正事，毓河说他见到红绫姐，还去了妖界？她转身，却撞上苏毓河胸膛，差点站不稳脚跟，往后仰，毓河竟离她这么近。
苏毓河揽住苏灵沧的腰肢，轻声问：“阿沧，你可还好？”
苏灵沧推开苏毓河，还未开口，他便说：“掠连给我的感觉有些亲切。”紧接着又添了一句，“但我最喜欢的是阿沧，那天我见她要伤你，很生气，我想救阿沧，但还是忘了，还好阿沧救了自己。”
苏灵沧微愣，倒是没想到苏毓河会给她解释得那么仔细，像是被戳中心事，耳际泛热，嗔怒道：“你倒是挺在乎她。”
苏毓河一脸茫然，“我没有。”
“她这是吃味了。”心魔作祟，“她吃味的模样，可真诱人。”
“没有？你一回来便去看她伤势……”苏灵沧迅速止住话，微微羞恼，故作镇定的转移话题，“红绫姐为何去妖界，你怎么遇见她？给我仔细说一下。”
苏毓河低声笑道：“阿沧，你吃味了。”
这场婚宴举办了足足三日。
苏父摘下苏桃手腕上的月幽镯，遣人归还苏灵沧，苏灵沧本打算去一趟寒山将此物还回去，却被挽月告知，明月直接将月幽镯送给她了。
京都这一场战乱，着实让苏灵沧警惕起来，她得想个办法去学驭尸咒，否则下一次再面临这样的情况，只能被动的受制于人。
但从哪儿入手，可是一点眉目都没有。
江郴与陆承霄休养了好几日，精神总算回过来，前来找苏灵沧道谢，得亏有苏毓河在，驭尸有方，才能控制住当时的场面，城主更是送了诸多奇珍异宝给他们。
苏毓河伤势恢复，为稳妥起见，苏灵沧决定将他带回长青山，由周掌门看管，到时她还得费劲说服苏毓河留下，想想，头还是有些疼。
章瑜是尸这件事已经传遍长青山同门弟子耳中，可见章瑜与常人不同，甚至还因此长生不老，不用苦苦修仙，有些人起了歪心思，私下找毓河。
苏毓河为此有些小骄傲的同时又有些苦恼，“阿沧，他们怎么想当尸，当人不好吗？”
苏灵沧正在整理衣服以及贵重物品，闻声看去，苏毓河在这方面的事倒是没隐瞒她，全给她说了，说来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可奈何，只有真正当尸了，才知道利害。
“改明我去给空青师兄说说。”苏灵沧抬手揉揉他的头，又想起好久没见到掠连，往门外一瞥，倒是没人影，疑惑道：“这段时间怎么不见掠连？”
想起她伤了掠连一剑，又问：“她伤口好了吗？”
“好了很多。”苏毓河起身，走到苏灵沧身侧，将她整个人圈入怀中，“阿沧，掠连以后不跟我们一起了。”
苏灵沧闻言，有些诧异：“此话怎讲？”
“唔。”苏毓河眨眨眼睛，低声说，“我给你说过，她要找一个人。”
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她将东西收拾差不多后，推开苏毓河，扭头问：“她找到了？”
“嗯。”苏毓河迟疑道，“应该找到了。”
“是谁？”苏灵沧随口问。
苏毓河吞吞吐吐的开口，“空青师兄。”
苏灵沧的脸黑了下来，抬眸望他，“空青师兄？”
“总而言之，她现在就在他那儿。”苏毓河说，“便让她留在空青师兄身边，也无碍罢？”他两手交织，保证道：“她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眼皮底下，她不会伤他。”
这话听起来，格外不顺耳。
苏灵沧抿紧嘴唇，不出意外的话，过段时间，掠连也会变得如毓河一样，能与他们正常交流，不得不说，掠连有几分姿色，可是空青师兄一心修仙，是周掌门座下大弟子，一人一尸待在一起，总归不是那么一回事。
苏毓河不明白，阿沧为何要露出这样的神情，就好像很不赞成掠连跟在空青身边，他犹豫开口：“阿沧，是有什么顾虑吗？”
“你把掠连叫来。”苏灵沧刚说完，想了想，还是亲自去找掠连谈一谈，疑惑道：“那日群尸被你使唤去哪儿了？”
“让他们回自己坟里休息。”苏毓河说，“若不是被林苏强行趋使聚集于京都，其实他们很畏惧阳光，不常出坟。”
苏灵沧愣了愣，她在藏书阁倒是看过，僵尸喜阴惧光，忍不住打量毓河，好像毓河从小便不惧阳光，掠连也是，哦，被毓河咬了的章瑜和明月也是。
“毓河，你与那些尸有何区别？”苏灵沧边问边出门，苏毓河跟在她后面，“若不然，你也叫掠连回自己坟墓里？”
“不可，她不记得她从哪儿来。”苏毓河摇头，“她的记忆很混乱，也就比我弱了点。”他两眼冒着光，“阿沧，我如今恢复力量，可厉害了。”
“嗯。”苏灵沧莞尔。
沿着街道，找到不远处的一家客栈。
苏毓河又道：“我比他们厉害很多。”
苏灵沧闻言脚步一顿，心绪波动，侧头看苏毓河，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最终收回视线，问：“若我给掠连建一座坟，让她躺里面，如何？”
苏毓河愣住了，迟疑道：“她不会愿意的。”
“非要她愿意？”苏灵沧反问，“你不是说，你可以控制她吗？”
苏毓河闻言沉默了一会儿，看向苏灵沧，认真的说：“阿沧，掠连是我的同类。”
苏灵沧心头浮起躁意，迈进客栈里。
空青刚好在吃午餐，见苏灵沧进屋，朝她一笑，“师妹，过来吃饭？”
掠连跪坐在空青左侧，双手置于膝盖，偏头凝视空青，见他喊苏灵沧，下意识抬起头看苏灵沧，她身子微微一颤，迅速移到空青身后，发出呜咽的低咽声。
空青见状，有些诧异看了一眼掠连，“她怕师妹？”
苏灵沧坐在右侧，沉吟片刻，解释道：“师兄，她是毓河领回来的女尸，这些天烦扰师兄了，我这就让毓河领她回去。”说不上来是为何，掠连待在空青身边，总让苏灵沧不安。
空青往掠连碗中夹了一只鸡腿，褪去和气的笑容，客气的笑了笑，“师妹，师兄有个不情之请。”
苏灵沧凝神，隐约猜到空青要说什么。
“把她赠给我罢？”空青道，“我一直很羡慕师妹有毓河这么一只厉害又养眼的小尸，你这有了一个，送我一只，如何？”
苏灵沧微微蹙眉，听空青的话，左右听着，有些奇怪，好像只当他们是物件，怪让人不适。
她抿嘴沉吟半响，“留有邪物在身侧，对修为和身体不太好。”
空青微微眯起眼睛，“师妹这是觉得，我不如师妹？”
这话的性质言重了，苏灵沧出自于为空青着想，不愿掠连留在空青身边，却没想到空青会有这么一番言论，若是日后，他与掠连生出感情，对于修仙实在没什么好处。
但他都这么说了，苏灵沧还能如何？
“灵沧不敢。”苏灵沧抬眸看向掠连，“既然如此，掠连会只言片语，便问问她愿不愿意留下罢。”
掠连迅速点头，手指轻轻拽着空青衣角，很是依恋的小举动。
苏灵沧看在眼中，心中思绪万千。
若是寻常小尸，苏灵沧哪会这么苦恼，他们如同常人一样，会说会笑，相处久了，有了感情，很正常。
问题是，空青师兄受周掌门重视，若日后……
苏灵沧轻叹了一口气，仰头看天，出了客栈后，苏毓河一句话都没有说，他应该在生闷气，想她是不是嫌弃他是尸的身份罢？
“毓河，师兄与我不一样。”苏灵沧还是解释道，“我初到长青山时，空青师兄与云夙师兄天资聪颖，是修仙的好料子，未来是要继承周掌门的位置。”
苏毓河听苏灵沧轻声诉说。
“他性子刚直，方才你也听出，他对掠连的看法，不过类似于灵宠那般，是对她好还是将她训为得力干将还说不定，再者，若他们生出了感情，绊住空青师兄修仙的道路，周掌门会容许这样的情况发生吗？”
苏毓河闻言，反驳道：“道有千万条，非得选择修仙才是最好？你不是他，又如何知道他不会选其他的道。”他看着苏灵沧认真的说，“阿沧，这是不对的。”
苏灵沧愣了愣。
苏毓河又道：“他与阿沧或许有所不同，但我却很欣赏他豁达的一面，想要便要，从不顾及那么多。”
苏灵沧抿嘴，垂下眼，撇过头不语。
“我支持阿沧想做的事，但阿沧却总想驱赶我。”苏毓河皱眉道，“你心悦我，却不肯承认，你想与我在一起，却要把我送回周掌门那里，我早已说过，思念成疾，会化为可怕的执念，阿沧却不信。”
经苏毓河这一通说，苏灵沧恍然，心悦毓河？
是的，心悦他。
不愿看他受伤，随他做些亲密的举动，容忍他的小脾气，若不是心悦他，又怎会忍得了？
苏灵沧失神望着苏毓河，豁然贯通的同时发现毓河竟将她的想法猜得一干二净，丝毫没有偏差。
苏毓河见苏灵沧没有反驳他，目光柔和下来，牵住苏灵沧的手，低声说：“毓河也心悦阿沧，莫别扭的做些让我们都不高兴的事，好吗？”
苏灵沧睫毛颤了几下，抽出手，有些不敢相信，却又说得通的事实，她喜欢上了苏毓河，伴她九年的僵尸。
“你胸口有灵机门外印，不能出任何意外。”苏灵沧喃喃，“我要去找恶妖复仇，危机重重，不能带你去。”
他们索性把话说开，苏灵沧有她的顾虑，苏毓河亦有他自己的主意，坦诚相对是最好的交流方式。
“我会护好自己。”苏毓河蹙眉不悦道，“难道因为这道外印，我得生生世世困在长青山吗？若是如此，那尸心，谁想拿便拿去，总之，我就要跟着阿沧，与你生死与共。”
苏灵沧的心弦触动，抬眸怔然的望着他许久，最终神情松动，缓缓点头，“好。”生死与共，永不分离。
能让苏灵沧松口，苏毓河灿然一笑，在暖暖的阳光照耀下，双眸熠熠生辉，好看得让苏灵沧心跳落拍，耳际泛热。
苏灵沧抿着嘴，捏捏耳垂，若无其事的转身，“明日回长青山，得去藏书阁一趟，查阅一下有没有关于驭尸咒的记载。”
苏毓河笑了笑，跟在她身后，又道：“阿沧，那我们何时成亲？”
苏灵沧一脸呆滞看向他，“什么？”
渐渐的，苏灵沧脸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透，如绽放的花朵似的娇艳欲滴让人忍不住心生恶念。
苏灵沧转身，她那小得差点伴随着风声的消逝的回应落入苏毓河耳中：
“日后再说。”
回长青山的路程很快，最先发现苏毓河和苏灵沧之间有些不同的是章瑜。
赶了几天路，他们就着附近的客栈休息。
章瑜坐在窗口边，俯视在院中练剑的苏灵沧，以及一旁的剥果子的苏毓河，眼底泛起苦涩的笑意，翻身落地，将窗户关上，一转身，便见一条大蛇盘旋在他屋里。
他差点被吓得够呛，拍着胸口，“挽月，你别动不动变成大蛇，很吓人啊。”
章白抱胸摇头，“啧，还是我章白的主人，就这点出息。”
挽月微睁眼，“你真没机会了。”
章瑜瞪大眼睛，把门关上，“这话莫乱说。”若是让师妹或毓河听见，多不合适。
“心性虽善，但太过胆小怯懦。”挽月摇头，“可惜。”
章白长叹，“哎～”
章瑜本就情绪不大好，章白与挽月一唱一和的，把他说得心情更加烦躁，他推门出去，直接到楼下，朝苏灵沧说：“师妹，我好一阵子没练剑了，我们来练练？”
苏灵沧犹豫片刻，看了一眼苏毓河，苏毓河百般不情愿的点了点头，她这才点头：“是。”
章瑜有些说不上的堵闷。
“你为何要激他？”章白不解。
“凡事憋久了，会成疾。”挽月轻叹，“倒不如激激他。”
“结果他找你主人打架去了。”章白失笑，“按理说，他不该找那尸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