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再次忽然安静下来。
苏毓河垂着眼睛,双手食指交叉置于腹下,低声说:“那样好得快。”
他比苏灵沧高上很多,低着头规规矩矩的认错的样子像只可怜兮兮的狗狗。
苏灵沧的视线落在他腮帮,耳朵以及脖子,那泛着黑血已经结成淤血的伤口,心头一颤。
她脑海不受控制想起刚刚苏毓河被那群食人鱼啃食的画面,那内心深处的惧意和无能为力的自责久久萦绕在她心头散不去。
纵使苏毓河的举动有再多的不是,这会儿她也生不起气,更何况他是尸,与人类所想有所出入,更何况此番举动,是为了她好。
她长吐一口气,指尖微动,轻抿嘴唇,缓缓抬起,落在他的脸庞,自责的轻轻地开口问:“痛不痛?”那么好看的尸,却被那群食人鱼啃食成这样。
苏毓河蓦然抬头,双眸流动异彩光芒,点头说:“痛,阿沧亲亲。”
苏灵沧眸光一滞:“……”
她面色淡然地收回手,低头看见系在腰间的玉宁,若无其事的问:“师姐呢?”好在她脸庞血色逐渐恢复,力量也在慢慢回流,“那鲨妖如何了?”
“她去找章瑜他们,被我杀了。”苏毓河失落的转身,去温泉边上的岩石上拿起他叠得方方正正的外衫,递给苏灵沧,“穿上,别着凉。”
苏灵沧接过外衫穿上,留意苏毓河神色,眼底一闪笑意,抬手如以往那样轻轻的揉他细软的青丝。
可当她余光扫过苏毓河身上坑坑洼洼的小伤口,仍是触目惊心。
她眸光颤了颤,很快垂下去,“师父那灵丹妙药很多,我们赶快与师姐他们汇合,回凌云峰找药给你擦。”
“阿沧想我长大。”苏毓河蓦然开口,语里却充满不高兴及其不解,“可我长大后,阿沧待我不及从前。”
这话确实是。
可问题是,以前苏毓河是个孩童模样,抱起来毫不费力,小小的,粉雕玉琢的,多惹人疼。
……倒不是说长大后的苏毓河不惹人疼,但他这人高马大的,总不能还像以前一样动不动抱起来什么的。
苏灵沧过不去心里那道坎,纵使他是僵尸,但她还是忍不住把他看作人。
她知道苏毓河心里会不解会不悦,但她不能继续那么纵他。
毕竟,男女有别。
“毓河,小孩儿长大后都是要独立的。”苏灵沧迅速看了一眼眼巴巴等她回答的苏毓河,好言劝导,“如雪宝,她过几年,也不会要我抱她亲她,懂吗?”
苏毓河眸里流露不解,反问:“你为何要抱她亲她?!”语里隐约夹杂着怒意。
苏灵沧愣了片刻一时哑然。
苏毓河冷着脸,“你拿我与她同样看待?”
苏灵沧:“……”能够说话顺畅的苏毓河,总让她有些招架不过来。
苏毓河抿紧唇,拧紧浓眉,“不许。”他目光沉沉的,带着狠戾,语气倏尔沉下来,“不许碰别人。”
苏灵沧无奈,轻叹,“好。”
苏毓河闻言,松展眉头,仍有些不放心,“阿沧要言而有信。”
苏灵沧随声应和,弯腰一脚跨出洞口。
远处迎来一群人,为首的正是章瑜和乐曼他们。
她刚要开口,却又不小心扯到伤口,她疼得倒吸一口冷气“嘶”地一声,流露出一抹难受的神情。
“不要动气。”苏毓河的手掌搭在苏灵沧肩膀上,担心道,“海风大,回去躺着休息。”
远处的乐曼看见苏灵沧站在洞口外,带领章瑜他们朝苏灵沧跑来。
一群人蜂拥而至,把苏灵沧给围住。
苏灵沧瞳孔微缩,不由自主屏气,不知所措的僵硬着身体站在原地。
这群被鲨妖抓住了的村民,一齐下跪,朝她感激道:“多谢苏姑娘救命啊!多谢啊!”
“哎嘿,就拜一拜赶快走,我师妹她怕生人,莫吓着她了!”章瑜颇有活力,朝他们说,“拜完回去好生跟家里人叙叙罢!”
苏灵沧反应过来后,连忙扶起为首的男人,“大伯,这是灵沧的责任。”
夙文身上带了不少灵丹,足以苏毓河擦身上,但要快些彻底愈合,还得回凌云峰一趟。
碍于苏灵沧的伤,他们还是选择留在鲁尧山休养三日,最起码养得差不多了才启程准备回凌云峰。
这一遭下来,可真是命运多舛。
叻叻!
一道敲门声响起,乐曼他们去附近游玩,只有苏灵沧和苏毓河在屋里休养。
苏灵沧半靠在床上,正在给她剥榛子的苏毓河起身开门,见到门外的人,他堵在门口不让门外的人进来。
苏灵沧听外面没有动静,探头看去,是聂孜拎着小篮子站在门口,被苏毓河冷漠的眼神给吓住不敢上前。
“聂孜?”苏灵沧朝苏毓河喊,“毓河,让她进来。”
苏毓河不情不愿侧身让步,苏灵沧有些好笑,苏毓河未免太过小心她的周全。
“聂姑娘,你有何事?”苏灵沧看聂孜从小篮子里端出两碟清淡小菜,抬眸疑惑的看她,“你这是?”
聂孜红着脸,“孜儿为救哥哥,之前有所隐瞒,那妖对姐姐怀有极大恶意。”她顿了顿,羞愧的低下头,“对不起姐姐,孜儿不是故意的。”
苏灵沧扬起一抹淡笑,摇头说:“无碍。”
“姐姐,拜托你能原谅我。”聂孜为她斟满一杯茶水,鞠躬,捧茶递给她,“谢谢姐姐不怪之恩。”
“不客气。”苏灵沧心情颇为不错,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轻抿一口茶。
“坐吧。”苏灵沧说,“现在一切安全,你可以放心了。”
聂孜用袖口擦干眼泪,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声音忽然间雌雄莫辨:
“我早说过了,我要让你感同身受。”
苏灵沧错愕抬头。
苏毓河迅速一手拽起苏灵沧,把她往后拽。
“哈哈,哈哈哈哈!”聂孜迫不及待撕破面孔,狰狞大笑,“那人说得不错,寄生在人类身上,果然不错!”
苏灵沧瞳孔骤然放大,猛然想起聂孜家里老人所佩戴的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