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玉兰见安雅收拾了她自己的衣物之后,拿出了齐一迪的卡通行李箱,顿时慌了。
她现在坐轮椅,想拦也拦不住,眼睁睁地看着安雅带着齐一迪离开,愤怒之下,拨通了110:“我要报警,我儿媳妇儿把我儿子杀了,还抢了我的孙子!”
警察很快出警,一问才得知,原来,这是一个已经在调查中的凶杀案。
案子很快转到了城南分局,贺喻州带着张可茹和苏旬前来了解情况。
孙玉兰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倾诉,看上去狼狈至极。
“我今天回来就看到她收拾我儿子的衣服,说是要拿出去扔了,我跟她吵了两句,她就收拾行李带着我孙子走了,丢下我这个老太婆不管不顾。一迪是我们老孙家的命根子,不能让她这个杀人凶手给抢走了。”
“你为啥突然说她是杀人凶手?”贺喻州问道:“你之前不是都说你儿子失踪那天,你生病了,她在家里照顾你?”
孙玉兰不敢说自己是听了别人的闲话才开始怀疑安雅。“我儿子失踪之后,她就开始收拾打扮了,买了很多新衣服,还换了工作。天娇医院那么好的工作,她说换就换。她跟我说没钱,说我儿子把钱都拿去打赏女主播了,但是她买新衣服就有钱。她还说明天就把我儿子火化了,葬礼都不给办,墓地都不给买。”
她斩钉截铁地断言:“她肯定在外面有人了,说不定她买新衣服的钱和换工作,都是那个男人帮的忙,他们肯定合伙把我儿子杀了!”
这些情况,贺喻州都已经了解掌握了。他原本以为有什么新的信息,没曾想只是这些,不禁有些失望。“你说的这些情况我们都已经了解了,她的新工作是她朋友帮她安排的,是她朋友家里的公司。”
孙玉兰不信,“她怎么突然跑出来一个朋友了?以前我也没听说过她有这么有钱的朋友啊。”
贺喻州冲张可茹递了个眼色,让她去跟孙玉兰解释。他在这个家四处走动观察,看到主卧有一台半新旧的台式电脑,问过孙玉兰后,得知这台电脑连接了打印机,安雅有时候会用这台电脑打印齐一迪的照片,齐文旭偶尔也会用。
他打开电脑查了下。
这台电脑使用的频率确实很低,但安雅和齐文旭似乎都没有清理垃圾和搜索记录的习惯,很轻易就能查到他们在电脑上都干了什么。
贺喻州看到搜索历史当中的“虐童新闻”,皱了下眉。这个关键词,不止出现过一次,显然不是偶尔心血来潮搜索或者是手抖不小心搜到的。
他关上电脑,走回客厅。
在张可茹的安抚下,孙玉兰的情绪已经冷静了下来,不过,见到贺喻州从卧室里出来,她还是心急地问:“你在那个电脑里面有查到证据吗?”
贺喻州看着她,像闲聊一般问道:“齐文旭平时打孩子么?”
孙玉兰刚想回答,突然一个激灵:“你问这个做啥?”她想到了那天齐文旭收拾齐一迪,安雅回来带齐一迪去医院,就是那天,安雅差点儿带着孩子跳了河。
“我就是了解一下。之前,安雅曾经带着孩子跳河,她不肯说为什么要跳河,你知不知道原因?”
孙玉兰本不想说齐文旭打孩子的事,不想说任何儿子不对的事,但又转念一想,如果安雅记恨在心,在外面找了男人来杀文旭,也是有可能的啊。“安雅之前想跟文旭离婚,文旭就吓唬她,说要是她敢离婚,他就找个恶毒的婆娘回来虐待一迪。他就是说说而已,平时他不打孩子的,那天孩子实在是不听话,他也没打他,就……”
孙玉兰支支吾吾,不肯往下说。
贺喻州知道接下来才是重点,“就什么?”
“他、他把孩子捆起来,关在衣柜里。安雅回来和他大吵了一架,孩子就是吓到了,没有受伤。安雅偏要带着孩子去看医生,拦都拦不住,我也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就想不通要去跳河。”孙玉兰话里话外极尽可能地给齐文旭开脱,但也知道这件事确实是他不对,低着头,不敢看三个警察的眼睛。
贺喻州又问了一些事,正要离开,孙玉兰拉住他胳膊:“警察同志,你们就这么走了,我现在该怎么办啊?”她的腿还没好,之前家里有人的时候,她还嫌徐慧没把她照顾好,现在一个人,她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没有关系近的亲戚了?”贺喻州问。
“他们都在外地,家里都走不开。”
“你可以找个保姆。”
“我没钱请保姆,我一个月养老金只有两千多块钱。安雅认保姆当干妈了,安雅跑了,她干妈肯定也不会来了。”
三个警察面面相觑,这是要赖上他们了?
“你可以暂时去养老院住几个月。”张可茹提议道。
“养老院?”孙玉兰一想到自己以后就是孤老太婆、要去养老院养老了,就悲从中来,眼泪刷刷往下流。
张可茹吓了一跳,不知所措地看向贺喻州,用眼神向他求助。
贺喻州走到阳台上,打电话回单位,让同事把安雅的手机号找出来,给安雅去了个电话。
安雅接到贺喻州的电话,还以为他是要问话,心里忐忑极了,听到他说孙玉兰报警,牙关更是一紧。
她忍着内心对贺喻州的惧意,说道:“我现在住在我干妈干爹的家里,就在这个小区。她一直把我当外人,以前齐文旭打我,她都觉得是我的问题,不认为她儿子有什么错。我不想管她了。”
这就麻烦了。
依照法律,安雅没有赡养孙玉兰的义务,她如果不管孙玉兰,也没人能把她怎样。不过,以孙玉兰现在的情况,他们就这么扔下她不管也不行。
贺喻州把张可茹和苏旬叫过来,嘱咐他们说服孙玉兰去养老院,借口回分局查看证据,脚底抹油,先溜了。
张可茹和苏旬分工合作,一个劝说孙玉兰,一个联系养老院,从中筛选最便宜的,终于把这件事给落实了。张可茹帮孙玉兰买了晚饭,说明天早晨来接她去养老院。
孙玉兰一听就摇头:“明天下午文旭火化,我得去送他最后一程。”
张可茹无奈,请示了贺喻州之后,对孙玉兰说:“明天先去养老院把手续办了,到时候我再送你去殡仪馆。”
孙玉兰这才点了头。
张可茹和苏旬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离开之时,孙玉兰抓着张可茹的手,反复说:“我儿子肯定是安雅和别人合伙杀的,你们一定要把她给抓了。”
张可茹又无奈地向她解释,办案要靠证据说话,他们会努力破案,将凶手绳之以法。
安雅在阳台上,盯着7号楼那边看了很久。
她之前还没有注意,原来,她干爹干妈家的房子就在她们楼正对面,比他们家的楼层高,在客厅阳台上可以清楚地看到他们家次卧的窗户和客厅阳台。
接到贺喻州的电话之后,她就跑到阳台上来看,看到贺喻州站在她们家的阳台上打电话。她担心贺喻州发现她,就坐在休闲藤椅上,把自己整个躲在玻璃后面,偷偷观察家那边的动静。
电话打完后,她看见贺喻州进了屋。
徐慧走出来,问她:“是不是孙玉兰打电话给你,让你回去?”
安雅摇头,“她报警了,警察刚才就在我家里给我打了电话,我跟警察说我不想管她了。她可能不是打的110,给我打电话的警察是负责查齐文旭案子的,是城南分局的刑侦队队长。”
徐慧一听,立即趴在阳台栏杆上,往安雅家那边张望。白天隔着玻璃看不清楚屋里的情况,不过,没过一会儿,有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走到阳台上来,不知道在说什么。
“那两个是不是警察?”徐慧问安雅,“你有没有见过他们?”
安雅隔着玻璃打量了一会儿,“是。”
徐慧觉得奇怪,“你带着孩子走了,她找查案的警察干什么?想告你不管她?”
之前,安雅带着孩子提着大箱小包的行李从楼里出来,不知道该往哪儿去的时候,接到了徐慧打来的电话。
徐慧在阳台上看到他们母子,觉得奇怪,打电话问她做什么。
她一听到徐慧的声音,委屈就涌上心头,说自己因为收拾齐文旭的遗物去扔,和孙玉兰吵架,离家出走了。
徐慧立即让他们住到她家去,还亲自下楼接他们俩。
那时,她没有告诉徐慧,孙玉兰怀疑是她杀了齐文旭。
安雅心虚,不想让这么好的干爹干妈知道她是坏人,但现在这个问题,她该怎么回答?
她紧急思考了一瞬,决定隐瞒一时是一时。她低着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徐慧安慰她,让她不要想太多,又说,要是安雅不想住在这个小区,他们随时可以搬走。
安雅心里又是难过又是感动,她不敢去想,万一她做的事败露了,徐慧还会不会对她这么好。
……
翌日是个大晴天,齐文旭的火化按原计划进行。
安雅一早就开始犹豫,出门的时候要不要去接孙玉兰。她虽然说了不管她,但今天毕竟是齐文旭火化的日子,孙玉兰肯定很想去送他最后一程。
徐慧看出了安雅心里的犹豫,体贴地说道:“你其实是想去接一迪他奶奶的是吧?你不用出面,到时候,我去接她。”
安雅心里一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徐慧温和地笑着,拍了拍她的手,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
让他们意外的是,孙玉兰居然没在家。徐慧没认真看,也没注意到孙玉兰的衣物少了不少,她回到车里,对安雅说:“她没在家,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出门了。”
安雅想到孙玉兰还能趁徐慧不在家的时候一个人坐轮椅跑去城南分局,觉得有这个可能。
他们都穿着肃穆的黑衣,赶往殡仪馆。
刚停好车,就看到孙玉兰被人搀扶着,从不远处的另外一辆车上下来。让安雅感到意外的是:搀扶着孙玉兰的,居然是昨天到他们家的那个女警!
寒暄过后,安雅才知道,原来,昨天她拒绝继续照顾孙玉兰之后,警察帮她找了个性价比高的养老院,从今天开始,孙玉兰就住养老院了。
复杂的情绪在安雅心里涌动,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在她心里盘旋。徐慧在一旁拍了拍她的肩膀,在她耳边小声说:“这样的安排挺好。”
安雅烦躁的内心一下子就沉静了下来,她感激地看了徐慧一眼,打起精神,去管理处过手续。
不一会儿,童欣和杜巍也到了。
童欣一来就挽着安雅的胳膊说话,杜巍不远不近地坐在一旁,无所事事地看手机。
安雅把徐慧和陈浩介绍给童欣。
徐慧知道童欣,毕竟童欣是天娇尊贵的vip客户,但童欣对她这个前保洁并没有任何印象。
童欣乖巧地跟着安雅喊干爹干妈,自称安雅最好的姐妹,又把杜巍拉过来,介绍了一番。
就在马上轮到齐文旭火化的时候,又一件让安雅感到意外的事发生了:贺喻州居然也来了!
安雅赶紧站起来招呼。
贺喻州简单地寒暄了两句后,视线转向了童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