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回来了!”
“将军,你可算回来了,出门这么久也没个书信,老夫人甚是担心,天天吃斋念佛为你祈福,就怕你有个闪失,这下好,平安回来便好!”这个一见将军回来便喜出望外的妇人是完颜煜的乳娘也是老夫人的心腹侍女里朵。
“让阿姆和母亲担忧了,母亲身体可好?旧疾可有犯?”完颜煜一边走一边关心着母亲的身体。
“还好,将军不在时,二公子常来问安,每次逗得老夫人喜笑颜开的,倒也岔些心慌!”
“阿烁回来了?”完颜煜惊问道。
“是,二公子听闻将军许久未归,便常来陪老夫人。”
说话间已到了厅堂,堂间上座坐着一位慈眉善目的夫人,身着深色素衣,黑白相间的发髻上插一支金丝玉坠的簪子,手挂一串白玉菩提,脸上虽有沧桑,却掩盖不住她那璞玉浑金、温良恭俭的气质,年轻时定也是位貌婉心娴的女子,她是乌珠夫人,完颜煜的母亲。
“儿子拜见母亲!此次离家甚久,让母亲担忧了。”完颜煜一进门便叩拜老夫人。
“回来便好!煜儿,快快起来,此番南下一切可还顺利?”老夫人言语温润而泽。
“一切都好,请母亲放心!听说阿烁回来了,可在府里?”
“是谁一回府就找我啊?”
一男子从屏风后窜了出来,此人一身华丽锦袍,青玉缎带,白狐皮毛坎肩,腰系一枚翠绿玉佩,玉冠束发,浓眉凤目,英姿飒爽,他是完颜煜唯一的弟弟完颜烁,生性浪荡不羁,不求一官半职,只享当下荣华,完颜戈达留下的家财几乎被他挥霍一空,他常劝完颜煜“莫道官忙身老大,即无年少逐春心”。
“阿烁,难得你能在府里呆这么久,这段时间也多亏你陪伴母亲,今晚让厨房多备些酒菜,咱们兄弟许久不见,也该好好喝一杯了!”
“大哥,这话说的,母亲又非你一人母亲,常伴本也应该不是?大哥这次南下可有漂亮姑娘带回?听闻中原女子各个水灵呢,可怜咱这偌大的将军府至今也没个将军夫人,唉!可惜可惜呐!”完颜烁嬉皮笑脸的说完赶紧闪躲到老夫人身后,生怕完颜煜敲他的脑袋。
“许久没找打,可是皮痒痒了?臭小子,竟一天拿你大哥逗嘴,我不娶妻,那是没精力考虑,你一天无所事事,不更应该娶个夫人,让母亲先享享天伦之乐?”
“母亲,你看看,你看看,我这个将军大哥,可真是威风八面啊,哪有兄长不娶,弟弟先娶的道理,还能本末倒置不成?”
“呵呵,好啦好啦!就你贫嘴!你们哥俩现在都还是光棍一双,让母亲双目难闭呐!”
“母亲,大哥今日回来,我们一家团圆多高兴的事,您说什么双目难闭啊?真是折煞我们兄弟俩,不许再这么说了,大哥,听见了吗?母亲都逼婚了,你再不领回个嫂嫂,我们又该被母亲诟病了”。
今夜的将军府母慈子孝,其乐融融,这份和睦融洽难得可贵。
完颜煜和完颜烁这两兄弟,从小一个勤奋好学,另一个就偷奸耍滑,完颜戈达更加偏爱大儿子,说大儿子身上有他当年的风范,小儿子就随性而长,也未被父亲投以多大希望,相对完颜煜,乌珠夫人倒是更加疼爱小儿子,可能只是为了弥补他不被父亲重视的遗憾。
完颜戈达去世以后,乌珠夫人对两个儿子更是要求严厉,忠告他们且不可辱了完颜家的一世英名,完颜烁虽是个浪荡公子,风流不羁,但也从未干过偷鸡摸狗之事,倒是经常乐善好施、济贫救穷,身边围绕的姑娘不少,没有一个能真正入他眼的,他说自己要娶的姑娘那一定是万众瞩目、像天上的星星一样璀璨的。
完颜煜回到房间,吃了几杯酒身上舒坦了不少,这几个月的舟车劳顿还没彻底缓过劲来,比起公差,他倒宁愿在战场博弈,起码心无旁骛,官场上的尔虞我诈时常让他力不从心,直来直往的性格也使他在朝廷上得罪了不少人,所以他时常在想,若他不是一个将军只是一介文官,怕早已死过无数次了。
窗外凉风习习,吹过微热的脸颊甚是舒爽,完颜煜想起母亲在厅堂说的话,便心有余悸,二十有四,该当娶妻生子,却偏偏木讷于儿女情长,不知哪家的姑娘才能让这块冰坨子融化?
可是今日大殿上那位眉心一点红的姑娘?许是酒力未解,许是真的春情萌动,完颜煜一想到这个姑娘的莞尔一笑便觉心跳加速,似春风吹拂,暖融融的,她真真切切的钻进他的心里了。
可她偏偏是自己押送回来的中原女奴,身份悬殊,他虽不是伤害她父亲的刽子手,但也是灭她国家的间接推手,这种关系于她而言,又怎会有情有爱?完颜煜想到此,不得不提前遏制住了自己心里的那团爱火,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只会伤人害己,罢了。
“姐姐,这次多亏有你,不然被送去洗衣局的就是我了,什么是献俘礼啊?她们既要洗衣服还要被带去行礼吗?”楠若坐在文绣院新安置的床铺上好奇的问着。
“你啊!就好好跟着我学织绣吧!暂且保命要紧,不用知道那么多,快睡啦!”真儿拉开铺盖催促着楠若早点歇息。
折腾了一天,她的心也被数次提到了嗓子眼,表面上处之泰然,其实内心早就胆寒发竖,她何以经过如此大的场面,若不是内心那点求生欲支撑着,她早就瘫软在地,想起楠若问的问题,真儿怎么会不知道献俘礼是什么?当王翰斗在大殿上提议的时候,她打了个寒颤,她庆幸自己和楠若没有遭此劫难,更痛心那些女子该如何活下去?而自己接下去的路又该怎么走,实在让人如坠烟海。
这个北国皇帝看起来倒并非虎狼,但哪个帝王又真的会心慈手软?不都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吗?而她,却必然是那个逆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