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拉着囚车一路向北颠簸着,暮色之下浩浩荡荡的队伍眼看着到了兔儿山就可以停下休息,却见王翰斗疾声厉色的发号施令:“所有兵将停下补给水粮,其余人等原地待命。”
“军爷,给点水喝吧,我们已经一天一夜滴水未进了,太渴了,求求你了!”一个嘴唇干裂的女子哀求着。
“是啊,给点水喝吧!”看有人牵头,众女子便都哀求起来。
“喊什么喊?喊什么喊?你们是奴隶,知道吗?奴隶,别以为还是管家大小姐,要水没有,老子有黄汤,喝不喝,啊?哈哈哈···”王翰斗的随从左使吾鲁可羞辱着这些可怜的女子。
“就算是奴也是人,你们这样虐待我们,难道家里没有母亲姊妹吗?”楠若气不过和他辩解着。
“啪!”吾鲁可一长鞭抡到了囚车的木框上,差点甩到楠若的眼睛。
真儿赶紧将楠若搂到怀里,示意她别说了,此时箭射出头鸟,真儿并不想自己和楠若成为那个冒尖的人。
“又是你!牙尖嘴利的臭丫头,老子让你活你就能活,老子让你死,你马上就得死,还不乖乖听话!再多说一句话就宰了你!”吾鲁可面目狰狞的朝楠若吼着。
“你?”楠若还想反击被真儿捂住了嘴。
“楠若,先冷静下看看情况,别喊了,本来就没水喝,嘴巴喊干了更渴。”真儿一边放下手一边摩挲着楠若的背。
“你们这些贱奴,不知道天高地厚,此去北上,路途且远着呢,听话了什么都好商量,倘若不听话,哼哼,冻死饿死上几个也算给兄弟们减轻些负担,都给我老实呆着!”王翰斗趾高气扬的警告着女子们。
说罢,他们便下马同士兵们一起吃喝起来,留下满囚车的女子眼巴巴的望着他们,饥肠辘辘。
完颜煜的队伍走在最前面,正准备安营扎寨,并不知道后方发生了什么,他的副将阿海听闻吵闹才掉头查看情况,知道又是王翰斗在挑事便前来告知,完颜煜调转马头和阿海一起前往后方,看见王翰斗和阿里木正坐在地上喝酒,手里的烧鸡很是肥美,啃得他们满嘴流油,士兵们也悠闲的吃吃喝喝,唯独那些可怜的女子被困在囚车里望眼欲穿的看着他们手上的食物。
“阿海,把干粮和水给她们分发下去。”完颜煜看了一眼这般景象说道。
“是!将军!”阿海应后,径直朝放有干粮和水的马车走去。
“煜将军可真是怜香惜玉啊!莫不是看上了哪个贱奴?她们任何一个给您提鞋都不配,可别辱了将军您的的身份!”王翰斗一边喝酒一边笑嘻嘻的说道。
“王将军吃着肉都还堵不住嘴,我看不吃也罢!”完颜煜说完便用长鞭甩飞了王翰斗的烧鸡。
“完颜煜,你不要太嚣张!我也是奉主上的旨意押送这些贱奴回京的,不要以为只有你得了令!他们都是叛贼的妻女,一样是叛贼,你这般袒护,难道想通敌叛国不成?”王翰斗气急败坏的站起来,手里的油还在滴滴答答,嘴里的肉也没咽下去,喷出来的白沫子足有几尺远。
“通敌叛国倒是言重了,临行前主上特意交代,这些女子都是官宦家眷,才艺俱佳,带回上京大有用处,毕竟北国的女红织绣不如中原,王将军百般刁难,到底是奉主上的旨意还是故意违背?我倒不得知了。”完颜煜本不想和这只臭虫多说,却遭他三番两次的挑衅。
“好了好了,煜将军,王将军都消消火,本都是奉主上的旨意前来办差,何以闹得不可开交?没有什么通敌叛国,更没有什么违背主上,我们二人本就是协助煜将军的,若有得罪,还请多多担待,来来来,兄弟,喝酒喝酒。”阿里木这只狡猾的狐狸见风头不对马上和起了稀泥。
王翰斗顺坡下驴的坐在地上继续喝酒吃肉,他到底是没那个胆量,嘴皮子功夫再厉害,也只是隔靴搔痒,他在完颜煜这里是占不到任何便宜的,反而落得一身骚。
阿海已吩咐部下将干粮和水分发给了女子们,她们狼吞虎咽的吃着干瘪的饼子,这吃食放在从前,就连府里的下人也不吃的,现如今倒成了抢手的香饽饽,可怜的她们就像一只只饿极了的小猫,一边吃一边发出呜咽的声音。
“真是难以下咽,姐姐,我好想我娘做的桂花糕和栗子酥,还有醉香楼的叫花鸡、松鼠鱼、酱猪蹄,还有······,好多好多好吃的,哎!”楠若皱着眉头捏着脖颈,好像她吃的不是干饼而是仙人掌。
“好了,楠若,有得吃就不错了,起码我们饿不死,你就当这是你娘做的桂花糕、栗子酥啊,咬一口就幻想一下它们有多么甜美,再就着一口香米酒,真是人间美味呢!”真儿说到甜美也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她又何尝咽得下这粗食?都是娇养的姑娘,哪里吃过这般苦,只是眼下保命才是最主要的,吃什么喝什么早已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月上山头,黑压压的树木影子倒映在营帐上,将领们都在帐内歇息,士兵们在帐外席地而卧,女子们在囚车里相互依偎着,靠彼此的体温和那几张毛皮毡取暖,折腾了一天一夜太累了,楠若眨巴了几下眼睛,眼皮子便沉沉的落了下去,靠在真儿的肩头睡着了。
真儿睁着眼睛想自己的心事,北国遥远,此去真是像煜将军所说教授北国妇女织绣吗?国都被灭了,北国皇帝那么暴虐不仁,又怎会在意这无足轻重的女红,莫不是完颜煜为了让他们一路消停而故意诓骗王翰斗,就算是吧,起码这坎坷的路上会少些荆棘。
突然一个黑影从真儿眼前闪过,转眼一看,又什么也没有,可能是太疲倦眼花了吧?随后她断断续续听到前方似乎有女人的哭声,很小很压抑,好像被捂着嘴又好像故意压低了声音,慢慢的就没了声,定是哪个女子想家了,她实在熬不住困,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