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沈沉澜,比两年多前,身材健朗了许多,他似乎一下子长高了不少。
从前沈大昌一直都是低头看这小子,现在他不仅平视不了,还要微微仰头才能看到这小子的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见,他从对方身上竟找不到一丝往日熟悉的地方,眼前这个人,仿若一个陌生人。
他身材高大且眉目俊朗,一套春衫穿在身上,仿若是哪家的翩翩公子,举手投足之间尽是优雅,那淡淡看过来的眼神,更是充满了疏离。
沈大昌好像一下子噎住了,一肚子的话上到喉咙,但就是说不出来。
沈沉澜既然要做了断,那就尽不会给对方希望,他说:“这百来文钱,你还是收好吧,如今我不缺银两花,既然咱们已经两清了,以后还是不要再有牵扯才是。在路上遇到,也不必再像今日这般,寒暄问候。”
这话说完,沈大昌心已经凉了个大半。
他混浊般的眼睛里有了些许血丝,他更咽道:“你以后读书,还要许多银钱,若有我在,还能帮着你一些,就算你不愿认我这个爹,把这些银钱拿着也好……”
正常人遇到这种白拿钱的机会,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
这百来文钱,对于时下的人来说,已经算一小笔财富了。
沈沉澜看着他微微一笑,从兜里掏出了一两银子,道:“如果你是想以后有个依靠,我想,你可能打错了算盘,这银子你拿着,就当我还清了最后的父子之情,以后就与你再无甚干系了。读书我有钱,就不劳你费心了。”
沈大昌一愣,看着大儿子轻描淡写就从兜里拿出来一两银子递给他。
在这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大儿子如今好像真的不缺钱花。
那一两银子和他那百来文钱一对比,就显得他那百来文钱,少得可怜。
沈沉澜也的确是觉得他可怜,将银子塞在他铺着闲散铜钱的手掌上,说:“你还是收好吧,回头那曹香湘问起你来,你也有个交代。”
他顿了顿,看了看他有些褶皱的眼尾,说:“这辛苦钱,我也不会拿你的,如今你年纪也大了,也赚不了几回辛苦钱了,自己攒着养老吧。”
说完这些,沈沉澜就带着姜宁走了。
徒留沈大昌站在原地,满是落寞。
等两人走到东街,沈沉澜才忍不住问:“宁宁会觉得我心软,不仅没从对方身上扣到一文钱,反而还白搭进去一两银子吗?”
姜宁摇了摇头,道:“相公心善。”
沈沉澜低笑一声,也就姜宁这小菩萨才会觉得他心善。
给出去的那一两银子,对于如今的沈大昌来说,不是孝敬。
而是羞辱。
他兴致勃勃的掏出百来文的血汗钱,以为沈沉澜会因此感动,从此与他修复父子关系。
没想到沈沉澜不仅没有接受,还从行动上告诉对方,这百来文钱,对于他来说,只是蝇头小利。
人家根本不稀罕。
给他银子,不过是想让他死了那条心,断得更加干净罢了。
这些,沈大昌何尝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