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乃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天族最小的公主,芫烛。
按理说,她一个常年窝在玉清境内并不爱出门的人怎么也不会与天族尊贵的小公主扯上什么关系,但有的时候,缘分就是如此的妙不可言。
两人的相识,还得从八百年前说起。
那一年,适逢元始天尊千年一次的开坛讲学,前来听学者络绎不绝,玉清天一改往日的清净,变得热闹起来。子熙身为元始天尊的关门弟子,自然备受瞩目,不得已收敛性子强装了两天严肃板正之人,却是浑身上下,由里到外都不舒服自在。她自知不能在外人面前丢了玉清天的脸面,于是留下众师兄接待应酬,自己却是躲到了后山潇洒,再不露面了。
前来听学者皆是些威严庄重、不苟言笑之人,因此,当她在后山遇见挽了裙摆正在小溪里拿鱼摸虾的芫烛之时,愣是惊掉了半个下巴!
芫烛看她一屁股坐在草地上,亦在她身旁寻了个舒适的位置坐下,与此同时,还不忘回答道:“我是寻着气息来的。”
“哦。”
然而,见她这番无精打采的模样,芫烛却是大感新奇,激动的追问道:“怎么了?像失了魂似的?这可一点也不像你!快与我说说!”
子熙是依旧一副神色恹恹的模样,只随口搭话道:“那我该是什么样的?”
“嗯~”
芫烛戳着脑袋好生思考了一番。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痴痴傻傻,疯疯癫癫!”
呵!倒是字字掷地有声。
子熙侧首送了个白眼过去,“莫与我说话,我与你不熟。”
见她果真不再理会自己,且还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芫烛再也装不下去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与此同时凑上前去,攀上对方的臂膀,撒娇的讨好道:“别呀别呀,你最是大度了,我收回方才的话还不行麽!”
子熙这回是连白眼都懒得给了,只抬手覆上那缠在自己臂膀上的手,紧接着朝后一个仰倒,将芫烛也带倒在地。
此时已近黄昏,烈日不再,二人并肩躺在草地上,抬眼看向苍穹之上云卷云舒,谁都不曾开口,好不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芫烛终于忍不住打破了沉默,只听她问:“你家师兄呢?”
子熙的一双眼睛盯着正上方的那朵流云,瞧着它一忽儿变成草原奔驰的野马,一忽儿又成了海里遨游的玳瑁,一忽儿又苗条了身形长出了双翅……闻得芫烛此话,只随口问道:“我一共十二个师兄,你问的是哪一个?”
听她此话,芫烛不禁有些羞恼,于是抽出手来,支起了半边身子,铜铃似的眼睛瞪着始作俑者,喝问道:“你明知故问!”
子熙故作糊涂,撇撇嘴角,道:“我不知。”
“废柴!”
知她是有意逗弄自己,芫烛大喝一声,随即出手挠起了痒痒,两人瞬间打闹起来,全然不顾形象的在草地上滚作了一团。
“好了好了,不予你玩笑了!”
闹了许久,子熙再笑不住了,最终只能落败,赶忙告饶。
待芫烛好心停了手,她便抬手揉着自己那笑酸了的腮帮子,含糊不清的说道:“十一师兄他闭关了。”
“闭关!”芫烛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紧张之情溢于言表,“他怎么了?”
子熙见她发髻松散,便是簪子亦掉了两支,一支与头发纠缠得紧,另一支却是只留个尖尖颤颤巍巍的挂在发髻上,她担心她被扯了发吃痛,干脆倾身跟过去替她解下。
“不是他怎么了,而是帝君怎么了。”
“帝君?”芫烛实在想不出子胥会与帝君扯上什么关系。
那个医痴呆子,除了会治病疗伤之外,什么也不关心。且不说和平年代,帝君不会受伤,便是真伤了,也轮不到他来医。
“帝君怎么了?”
此话一出,子熙手下的动作一顿,原本清亮的眼神在一瞬之间黯淡了下去,因玩闹而热红了的两颊也逐渐褪去了红晕。
沉默片刻后,方才哑着嗓子,轻言答道:“不小心受了点伤,师兄在为他疗伤护法。”
芫烛正低着头任由子熙替她整理发簪,因而未曾注意到对方那刹那之间的异常。只是在听了这话后颇为诧异,忍不住惊叹道:“原来帝君也会受伤啊!”
子熙早已敛去了眼底的情绪,只淡淡回道:“都是有血有肉之辈。”
“那可不一样!”不曾想芫烛却是大声否认了她的说辞,“他老人家可是半神之身,六界只此一人!”
玉洛帝君身为六界唯一,他的强大,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不知为何,这话被子熙听进了耳朵里,似乎觉出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老人家?”
突然间,四肢百骸都觉出些不自在来。
“……他几岁了?很老吗?”子熙反问。
“额……”
芫烛倒是被她给问住了,玉洛帝君究竟多大年岁,她一个后生,怎会知晓?
只能回答道:“反正比我父君还老。”
不曾想,子熙在听闻此话之后却是撇了撇嘴角,回道:“那好像也没多老嘛!”
“这还不老吗?”对她此种态度,芫烛表示十分的不解,强调道:“上古纪覆灭已有八万余年,也无人知晓神魔大战之时他有多少年岁,你竟然说他也没有多老!”
见她这般激动,子熙却只是“哦”了一声,随后压下了她乱动的头,警告道:“再动,扯痛了可怨不着我!”
芫烛到底还是怕痛的,依言乖乖低了头不敢再乱动,心里却是越想越觉出不对劲来。
“要是你的脑子没有毛病的话,那就是……”她突然抬头看去,捂着嘴,一脸八卦,“天哪,你该不会是……”
子熙小心的将缠绕在发簪上的头发一绺一绺的解开,听她话说一半,于是顺嘴搭了句:“不会是什么?哎,你以后别用这攒金丝凤簪了,太容易缠头发!”
芫烛此时却是顾不得什么凤簪不凤簪的,只问出了心中的疑问:“你该不会是喜欢上帝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