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了,照顾好自己。”
霍温凝看着桌上的纸片,少有的一言不发。
这是个很冷的清晨,因为是冬日,窗户纸上覆着一层朦胧的白雾。
吴歌南躺在床上,她对光有些敏感,有些要醒来的样子。
吴歌南看着自己爱人就那样定定地站在桌边,手里握着一张纸条,边角都被她揉烂。
纸条?谁写给她的?
吴歌南心里全是疑惑,却只是坐起身,里衣因为伸手而向下滑落,露出小臂的凝白。
“凝儿?”她伸开双臂。
霍温凝向她走了几步,身子软了,随后她蹲在了床前。
“闻人玉走了。”霍温凝的语气很平淡。
吴歌南并不懂她的感受,她知道的只是霍温凝的一个很好的朋友,因为要处理一些事所以暂时离开,霍温凝心里有一些舍不得也正常。
可对霍温凝而言呢?
关于“那件事”,闻人玉知道的可比她要多的多。而当年参加了“那件事”的友人如今大多脱离了组织,在这江湖发展的风生水起,组织上却不遗余力地抹杀他们的存在。
他们死的无声无息,若不是闻人玉拼死来告诉她,自己怕不是人头都被拿去领赏了。
自己身后还有天机霍家这样的宏伟存在,而闻人玉呢?
她这些年一直留在组织,被隔绝一切非必须的社会交往,她所有的倚靠,就只有自己而已。
可是如今,她怕连累自己。
连累自己……
霍温凝的脸背着光,吴歌南看不清她的表情,只知道她垂着头不开心,于是搂着她,哄着他。
然后怀里传出呜呜咽咽的哭声。
哭声很小,像是刚出生小奶猫。
随后就是咳嗽,咳的很不雅观,每一次呼吸背部都剧烈起伏着。
吴歌南没有说话,她在等霍温凝告诉她一切。
“她走了……”霍温凝低着头,一个劲儿地抹眼泪,却抹不干净。
“闻人玉吗?”吴歌南捧着这孩子的脸,连白嫩的下巴,嘴角都一起擦拭。
“嗯!”霍温凝重重点头,差点咳的喘不过气来。
吴歌南上下轻抚着这孩子的背,帮她细细地顺气。
“我知道。”
“她会死的!我该怎么办!我不要她死!”
霍温凝语无伦次,无论什么样的场合这天机霍家的少当家都是运筹帷幄的模样,去年的城主大会她的表现也一如既往的惊艳,连这江湖上的老前辈都对她忌惮不已。
吴歌南好几次听过侍女说,这辈子最敬仰的不是那些江湖大侠,而是霍温凝,再危急的场合有少主在都能放下一颗心。
而少主是最慈悲的,永远不会丢下那些苦难的人,自少主起,霍府的工作通常都不会在乎出身。
眼前这个缩在自己怀里怕成一个泪人的是霍温凝。
真的好奇怪。
她是天机霍家全部人的精神支柱,她也是霍家同盟心中的靠山和最大的底气。
他们都倚靠着她,因为她是霍少主。
她不敢在人前哭。
她不能说自己也害怕。
她更不能犹豫,甚至央求别人帮她做决定。
霍温凝哭了没多久,因为到了早餐时间,按照惯例这据点里的全体霍家人都要向她请安,然后她就没有自己的时间了,全被霍家公务占用。
她起了身,泪水止不住地落在吴歌南的衣襟和袖口。
吴歌南看着这姑娘。
霍温凝给了自己一耳光。
然后她又没有了表情,直到皱着眉头许久,她若若大方地笑了出来。
“这样会自然一点吗?”
“嗯。”
霍温凝擦去嘴角的血,转过身去。
“我没事的,中午不一起吃饭了,我要节省点时间,处理霍家的公务。如果事情少,晚上回来睡,没处理好,我就一个人在书房睡。”
“如果再有一次机会……你还会想成为霍家的家主吗?”
霍温凝走到房门口,吴歌南才问她这样一个问题。
“不是说想不想成为,而是……一种注定的宿命吧。”
“你成为家主,是为了向那些欺凌你的人复仇吗?”
面对吴歌南的问题,霍温凝惨淡一笑,淡淡道。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在霍家我要想存活下去,只能不断的依附强者,但这风险太大了……我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失去了,不是吗?”
“如果没有绝对安全的选项,那就让我成为那众矢之的的强者吧,只要我霍温凝活着一天,我的命就是她们的保护伞。”
霍温凝推开门,明亮的光线没有温度,顺着门缝溢了进来,盘在霍温凝身上的每个角落。
“我也想要你幸福。”
她的话很像那种光,明亮是对你好,可是却没有温度。
她想看着你幸福,当一把伞,一个旁观的保护者。
吴歌南心里有些刺痛。
她在心里默念道,霍温凝,就算你没有那把伞,我也不会离开你。
我会为你奉献一切,包括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