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会儿,苏蜜才回头,看向韩飞:
“你也一直瞒着我。”
韩飞有些内疚:“不好意思。太太。这是二爷的意思。”
她知道不能怪韩飞,轻声:“都快婚礼了,他却迟迟没公开,是不是也是因为他的病?”
韩飞吸吸鼻子,埋首说:
“二爷说,太太你还年轻,万一自己不能陪你和小酥宝太久,要是不对外和你的婚姻关系,你还能有新的生活,所以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公开。”
她攥紧手心。
无端端的竟想到昌南王被赐死之前给宗吟姻送和离书的事……
昌南王和宗吟姻的经历,跟她和霍慎修的如出一辙……
却再忍不住,眼泪涌出来,赶紧捂住嘴,才能没哭出声。
他那么一个爱吃醋,占有欲十足,就连她和男演员拍戏都百般吃味、亲热戏都不准有的男人……
居然还考虑等他死后,她能有新的生活,新的家庭?
他若死了,还能指望她有什么新生活?
她擦干眼泪,走到病房门口,调整了半天情绪,才推门进去。
飘着淡淡消毒药水味道的房间,四面白墙,给人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到此刻,她还不相信,他居然得了这么严重的病。
刚才听顾倾若说完,她一直在暗中使劲儿掐自己的虎口,掐得都破皮了,才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
霍慎修醒了,躺在床上,脸色看着比刚才好多了,只是眉眼间还是有几分虚弱。
看见她进来了,笑靥绽放,朝她伸出手,把她落在床边坐下来。
苏蜜一言不发,任由他攥着自己的手。
直到他抬起手,揉了她头发一下:“我让这边医院也给你安排了个检查,你刚才摔着了,也要看看。
等会让韩飞去……”
她眼泪一下才再次憋不住,汹涌流出来。
说好了,不能刺激他的情绪。
不能在他面前表现得太激动……
这些可能都会刺激到他脑瘤的发展。
可此刻,想忍住,真的是很难啊。
她用行动打断他的话,抱住他:“你现在该担心的是你自己,不是我。霍慎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
男人神色稍稍一矜,继而,摸着怀里人颤抖着的头颅,嗓音仍是平稳有力,镇定人心:
“不告诉你,是不想你害怕。”
这几年,她经历的事情太多了。
他不想终于和她好好在一起了,却又发生这种让她忧心的事。
所以,选择独自承担。
虽然……
迟早会被她知道。
但,能让她少难受一天,也是好的。
却没料到被她误会了自己可能在外面有另一个女人。
念及此,不禁失笑。
除了她,他眼里哪还有其他人?
不过也很开心,证明她还是会吃醋的,对他还是很重视的。
苏蜜埋在他臂弯里,搂着他窄腰,很想忍住眼泪,尽量不刺激他,却还是忍不住哽咽。
他抚摸着她光滑纤细的秀发:
“我这不是没事吗。”
现在是没事。
但也可能会随时随地脑瘤破裂而死!
苏蜜抽泣:
“为什么你四年前不做手术?你要是及时做了手术,现在也不会这样了,可能早就痊愈了……你连自己的命都不当回事吗?”
他将她抱直起来,勾了她哭得稀里哗啦的脸蛋:
“但也可能,不记得你了。”
她胸口更是百感交集,酸涩不已。
他手指摩挲着她下巴:“另外,当时我发作得也不太多,症状也不明显,以为没什么,也就懒得做了。”
苏蜜知道他是怕自己自责,再次投入他怀里,哭得更加厉害,却又尽量不发出声音,生怕牵动到他的情绪。
半会儿,她才克制住,坐直了:
“拿督那边知道了你的病吗?”
霍慎修摇头:“他心脏本来就不好,因为厉曼瑶的事,受了打击,身子更是一日不如一日,我没有告诉他。但这次我在M国发病,蓝子言发现了,顾医生飞去M国,也是蓝子言负责安排的。不过,我跟他打过招呼,暂时不要对拿督说。只是没想到蓝助理不太会撒谎,还是差点在电话里,跟你说漏了嘴。”
苏蜜已经考虑好了:
“接下来,不管是霍氏集团,还是金家的产业,你都交给下面人去打理。再不行,还有我,我也是霍氏集团的股东,你想干什么,我代你操持。”
“婚礼的事,你也别操心了,全权交给我来办。
”
“你负责好好休养。”
就算正常人,也禁不起这么劳累。
要是知道他脑子里有个瘤子,她无论用什么办法都得将他摁在家里休养!
霍慎修也不意外她会这么说,弯了弯唇,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所以霍太太现在要当我们家的顶梁柱了吗?”
她含泪斥:“我是认真的,严肃点。”
他当然舍不得让她那么辛苦,去处理那么多事,却也知道,自己这会儿要是不答应,这小女人不会罢休。
罢了。
让韩飞多嘱咐几个人帮衬着她就行了。
他揉揉她秀发,哄孩子似的语气:“嗯。随你。
”
陪了他一会儿,一个护士过来敲门:
“苏小姐是要做检查是吗?医生那边都安排好了。”
苏蜜想陪着霍慎修,本想说算了,霍慎修却坚持:“去检查一下。你刚才也摔得不轻。”
她鼻子又差点酸了,她那哪叫什么摔啊?
整个人被他抱得紧紧,几乎都没挨过地面。
却也不想忤逆了他的心意,让他躺下来睡会,给他掖了掖被子,才出去。
……
做完检查后,苏蜜给苏家打了个电话,对苏谨杭大概说了一下自己在医院陪霍慎修的事,今晚就不回来了。
让哥哥帮忙照顾下小酥宝。
苏谨杭得知霍慎修的情况,半不出话,许久才让她安心。
苏蜜回了病房,说就在医院陪他。
霍慎修赶都赶不走她,也就随她了。
临到夜深了,韩飞进来看了下霍慎修。
见苏蜜要留宿医院,正要让护工搬一张折叠床进来,苏蜜却示意不用了,让韩飞先回去休息。
等韩飞离开,霍慎修才看一眼苏蜜,疑惑地一挑眉。
苏蜜将沙发上的抱枕抱着,跑到他床边,跟兔子似的瞬间钻进他被子里,露出一张小脸:
“你床这么大,还用什么折叠床?”
“厉薄深,我嫁给你三年,你都不曾碰过我一次……我成全你和你的白月光,我放弃了这段婚姻……
等过了今晚,你就可以去找她了!现在,就当做是补偿我这么多年,对你的情感,行么……”
江阮阮说完这句话后,便侵身吻住眼前的男人,带着飞蛾扑火般的疯狂和……绝望。
她知道自己手段卑劣。
可她爱太久了,太辛苦了!
眼下只乞求这点慰藉而已。
“江阮阮,你敢!”
厉薄深咬牙切齿,精致俊美到妖孽面庞上,满是震怒。
他想推开身上的女人,可体内的躁动,横冲直撞,几乎要冲垮他的理智。
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居然敢给他下药!
“我没什么不敢的……”
江阮阮眼角沁出一滴泪,吻得越发急促,没任何经验的小手,在男人身上胡乱摸索。
她只是想完完整整,拥有他一次而已!
厉薄深怒不可遏。
奈何,眼下情况,已不受他控制。
不一会儿,身体本能反应被激起,随着升高的体温,最后一丝理智,也彻底随风而去。
翌日,天刚蒙蒙亮,江阮阮就醒了。
她忍着不适,从床上起来穿衣,再从抽屉内,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离婚协议,放在床头柜上,最后,才深深看了眼床上的男人……
“厉薄深,我放你自由。从此,我们一别两宽,再没任何瓜葛!”
江阮阮喃喃说出这话,便收回目光,转身离开。
走出厉家时,她内心充满了苦涩和难过。
她爱了厉薄深七年!
从少女时期到大学,一直念念不忘。
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嫁给他!
然而,厉薄深却讨厌她……
具体时间,就在她嫁进门的那天!
当时,薄家老爷子病重,需要冲喜,她八字恰好相符,被挑中。
她那视财如命的父亲和继母,二话不说,就将她打包送来了。
当时,她开心疯了,期待着新婚夜的到来。
可厉薄深出现后,却一脸厌恶地说,“江阮阮,你应该知道,我想娶的人,是傅薇宁,不是你!只有她,才有资格当我的妻子,你不配!”
江阮阮知道,厉薄深没义务喜欢自己,爱自己。
可她还是天真地抱着希望,想着,有一天能焐热这个男人的心。
结婚这三年来,她兢兢业业,努力当一个好妻子。
每天晚上,亲自下厨,只为他回来,能吃口热饭。
每次无论多晚,都要等他回家,才能安心。
他应酬喝醉了,她会细心照顾,从不假手于人。
生病了或者受点小伤,会比谁都担心。
每年入冬,也会为他提前开好暖气,放好热水,大清早提前起来,帮他把衣服弄暖,就希望他不会受冷……
然而,不爱就是不爱。
直到前天,她生日,厉薄深却在医院陪着傅薇宁,她终于明白。
这一切,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
那男人的心,是她穷尽一生,都捂不热的。
他属于另一个女人!
江阮阮彻底死心了!
……
厉薄深醒来时,已经是上午十点了。
从床上起来后,第一个念头,就是掐死江阮阮!
他堂堂厉氏集团总裁,向来以精明著称,在商界所向披靡,从来没人能算计到他,让他吃亏。
万万没想到,第一次竟栽在那女人手中!
他怒意滔天,扫视了房内一圈,却没瞧见那个女人的身影,眼角余光,倒是瞥见了床头柜上的文件。
“什么东西?”
厉薄深拧眉,拿过来一瞧。
“离婚协议书”五个大字,瞬时跃入眼帘。
他瞳孔一缩,表情陡然变得阴沉起来。
先是用那种手段,和他发生关系,现在又提出离婚……把戏真是越来越多了!
厉薄深压根就不信江阮阮会跟自己离婚。
他豁然起身,穿了衣服,带着一身煞气下楼,质问管家,“看到江阮阮了吗?”
管家李叔一愣,立刻回道:“回少爷,少奶奶天没亮就出门了,还拖着行李。”
厉薄深整个怔愣住……
……
六年后。
Y国,VR医学研究所。
江阮阮刚从研究室出来,就听到助理琳达说,“江医生,陆教授有事找您,让您去他办公室一趟。”
江阮阮刚通宵一夜,原本还有些犯困,听到这话,顿时一激灵,瞬间清醒了不少。
“他有说什么事么?不会是……研发成果,又被我家里那两个小魔王给破坏了吧?”
“显然是。”
琳达回应,眼中略有些同情。
自家这上司,办事一向利落,能力也极高,年纪轻轻,就成为医学界天花板——陆青鸿的得意弟子,在医学界颇有名气,从来没在这正事上挨过骂。
唯独每次,都要替家里那两个闯祸的萌娃背锅!
琳达下意识安慰,“这次您又连着三天,没出研究室,朝朝和暮暮担心您的身体,每天在陆教授办公室折腾……我瞧着陆教授的头发,又白了几根。”
江阮阮听了后,有些头疼,又有些好笑。
六年前,她从厉家离开后,就出国了!
原本打算好好进修学业,没想到,竟然怀孕了。
当时她也纠结过要不要拿掉,可临到医院,却退缩了,也舍不得。
最后选择把孩子留下!
是三胞胎,两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
生产的时候,女孩儿因为缺氧,夭折了,只留下两个宝贝儿子,小名朝朝、暮暮。
想到那两个智商逆天的小家伙,江阮阮内心是幸福的。
可转念想到,要替他们去挨骂,她瞬间就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