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律长身抵在撞废了的车子上,手擦着嘴边鲜血,人还有点浑浑噩噩。
一束幽冷眸色也望向越野车的背影。
一时,凌弯弯竟不知道是在看苏蜜,还是在看自己。
只看得见,这个男人的眼眸里,全是失望,受伤,无辜。
浑身披着寂寞。
被人遗弃在那儿的寂寞。
凌弯弯觉得自己可能疯了。
他分明将表妹和自己软禁几天。
可此刻,竟是完全让她恨不起来。
甚至,有那么一点……可怜。
……
回了宗家附近的别墅,灯正亮着。
三人一进门,提前回来的小酥宝便从沙发上跳起来,冲过来搂住苏蜜的小腿肚子:
“麻麻!……弯弯姨姨怎么也来了……”
一个保镖模样的男人,估计是宗律的人,刚送小酥宝回来,走上前垂首:
“苏小姐和二爷回来了,我就先走了。”
苏蜜好几天没看见小酥宝,都快想疯了,亲了又亲:“这几天,住得还好吧?有没有吃饱?”
“一直都是刚才那个蜀黍照顾酥宝,”小酥宝的小奶音此刻听着格外治愈,“他说是驴舅舅派来的。
酥宝住在好大一个房子里,院子后面还搭了秋千,滑梯,每天吃的也是酥宝最爱的,烤鸡腿,小香肠……
”
苏蜜神色一顿,与霍慎修交换了眼神。
其实,也知道,宗律再如何,应该也不会伤害小酥宝。
小酥宝又问:“为什么驴舅舅要让人把我带走?
那个蜀黍说,麻麻你有事,需要晚几天再走,还把酥宝的手机也给拿走了。说是你正在办重要事,不能打扰。……你有什么事啊?不会又跟粑粑背着我偷偷玩去了吧?”
霍慎修摸了摸小酥宝的脑袋:“不早了。你负责带弯弯姨先上楼,给她安排一间房休息。”
苏蜜看凌弯弯衣衫不整,很是恍惚的样子,也说:“表姐,你先去洗个澡,好好休息。养足精神了,明早再说。酥宝,你去把妈妈没穿过的新衣服拿去给姨妈。”
小酥宝得令,牵着凌弯弯的手,上楼。
楼下安静下来,霍慎修才将苏蜜拉到了眼皮下,指尖轻蹭她几乎没有血色的脸颊: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苏蜜一点都不怪他回来晚了,一直都在担心他是不是在M国出什么事了。
现在看他安然来了京州,一颗心才落定。
又踮起足尖,搂住他脖颈:
“为什么你今天才来找我?”
霍慎修脸色并无太大变化,指尖轻滑过去,将她雪额前的一缕发丝捋到耳根后:
“你回潭城的那天,金家旗下的一处矿产,发生了爆炸,伤了不少工人。拿督心脏病还没好,我一个人去解决。”
“那处矿产,位于M国山区,本来就信号不行,因为爆炸,信号塔受了影响,更是接受不了外界讯号。”
“所以,等几天后我出来了,才接到韩飞的留言,知道你和小酥宝没有按时回潭城。也联系不到。”
“他联系宗律,却发现宗律那边不太上心,只说你可能带着小酥宝去哪玩去了,起了疑心,又联系不到我,只能派人在京州寻找。”
“今天白天,查到宗律这一处房产,我才赶了过来。”
苏蜜知道金家产业中的确有一处矿产。
也没多心。
没事就好。
这几天,比起自己被软禁在秋水山庄,她更担心的是他是不是出事了。
“那矿产那边现在没事吧?”
霍慎修揉揉她秀发:“解决了。”
她想他去了几天山区解决麻烦,现在又风尘仆仆赶回京州,估计累趴了,“二叔,不早了,要不今天先去休息吧……”
话音未落,手却被他一抓,五指滑入她掌心,扣住。
男人将她生生拖回怀里,一双雾凉黑眸,盯着她。
苏蜜被他看得后脖微微一颤,似明白了他还有话想对自己说。
也大概,能猜到他想说什么。
果然,他指尖顺着她娇美的脸部轮廓游弋,举止温柔,眼神却聚集着令人生怖的寒气:
“这几天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她眉心一弹,当然明白他指的是什么:“没有。
”
“真的?”他并不是质疑她的回答。
宗律这次为了阻止她离开,竟失心疯一般将她软禁。
这么多天,总不可能就把她当洋娃娃似的供着。
雄性生物的心思,他不会不清楚。
苏蜜几乎能听到他的心跳声。
他很紧张。
紧张她真的和宗律这几天发生了什么……
若她的答案是肯定,他这会儿又得拿把刀直接冲去山庄把宗律给劈了吧。
她看着等待自己答案的男人,忽的就踮脚,搂了他脖颈,吻上他唇瓣。
这时候,说什么,都不如用实际行动让他安心。
热情一下包围了他。
熟悉的甜腻气息滑入口腔。
让他心头的焦心、恼怒、担忧,瞬间一扫而空。
只顾着应付她的痴缠了。
他长臂滑下去,将她纤腰一捉,狠抱在小臂上,垂下脸,与她勾兑交缠。
空气里,暧昧动静不绝。
毕竟表姐还在一个屋檐下。
苏蜜也没忘形,差不多了,才娇喘吁吁地用双手抵住男人双肩,身子后退几寸。
俏脸红彤彤的,似刚禁了雨露:
“二叔还觉得我和他有发生什么吗?”
霍慎修脸色初霁,心情平缓下来。
也没放她下来,直接打横抱着,冲楼上房间走去。
苏蜜明白他想干什么,忙说:“太晚了……表姐还在。”
“自己勾起来的,就这么算了?”他嗓音就跟聚着一把火似的,手掌趁机在她软腰上徘徊。
“……以后再补偿。”她软着声音,贴了他脖子轻呢。
他也知道她需要休息,按捺下火气,亲亲她额头,抱着她进了房间。
等苏蜜睡下后,霍慎修才关上门,给韩飞打了个电话,交代了一下。
韩飞得知二爷去秋水山庄已经将苏蜜找到了,也是松了口气。
半会儿,又想到什么,试探:
“二爷,那……苏小姐问过你,为什么现在才来找她吗?”
电话里沉静了良久,答:
“我已经说了,金家在M国的矿产出了问题。你也是,别说漏嘴了。”
韩飞嗯一声,又迟疑了一下:“您真的不准备说实话?”
“以后。”
“厉薄深,我嫁给你三年,你都不曾碰过我一次……我成全你和你的白月光,我放弃了这段婚姻……
等过了今晚,你就可以去找她了!现在,就当做是补偿我这么多年,对你的情感,行么……”
江阮阮说完这句话后,便侵身吻住眼前的男人,带着飞蛾扑火般的疯狂和……绝望。
她知道自己手段卑劣。
可她爱太久了,太辛苦了!
眼下只乞求这点慰藉而已。
“江阮阮,你敢!”
厉薄深咬牙切齿,精致俊美到妖孽面庞上,满是震怒。
他想推开身上的女人,可体内的躁动,横冲直撞,几乎要冲垮他的理智。
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居然敢给他下套!
“我没什么不敢的……”
江阮阮眼角沁出一滴泪,吻得越发急促,没任何经验的小手,在男人身上胡乱摸索。
她只是想完完整整,拥有他一次而已!
厉薄深怒不可遏。
奈何,眼下情况,已不受他控制。
不一会儿,身体本能反应被激起,随着升高的体温,最后一丝理智,也彻底随风而去。
翌日,天刚蒙蒙亮,江阮阮就醒了。
她忍着不适,从床上起来穿衣,再从抽屉内,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离婚协议,放在床头柜上,最后,才深深看了眼床上的男人……
“厉薄深,我放你自由。从此,我们一别两宽,再没任何瓜葛!”
江阮阮喃喃说出这话,便收回目光,转身离开。
走出厉家时,她内心充满了苦涩和难过。
她爱了厉薄深七年!
从少女时期到大学,一直念念不忘。
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嫁给他!
然而,厉薄深却讨厌她……
具体时间,就在她嫁进门的那天!
当时,薄家老爷子病重,需要冲喜,她八字恰好相符,被挑中。
她那视财如命的父亲和继母,二话不说,就将她打包送来了。
当时,她开心疯了,期待着新婚夜的到来。
可厉薄深出现后,却一脸厌恶地说,“江阮阮,你应该知道,我想娶的人,是傅薇宁,不是你!只有她,才有资格当我的妻子,你不配!”
江阮阮知道,厉薄深没义务喜欢自己,爱自己。
可她还是天真地抱着希望,想着,有一天能焐热这个男人的心。
结婚这三年来,她兢兢业业,努力当一个好妻子。
每天晚上,亲自下厨,只为他回来,能吃口热饭。
每次无论多晚,都要等他回家,才能安心。
他应酬喝醉了,她会细心照顾,从不假手于人。
生病了或者受点小伤,会比谁都担心。
每年入冬,也会为他提前开好暖气,放好热水,大清早提前起来,帮他把衣服弄暖,就希望他不会受冷……
然而,不爱就是不爱。
直到前天,她生日,厉薄深却在医院陪着傅薇宁,她终于明白。
这一切,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
那男人的心,是她穷尽一生,都捂不热的。
他属于另一个女人!
江阮阮彻底死心了!
……
厉薄深醒来时,已经是上午十点了。
从床上起来后,第一个念头,就是掐死江阮阮!
他堂堂厉氏集团总裁,向来以精明著称,在商界所向披靡,从来没人能算计到他,让他吃亏。
万万没想到,第一次竟栽在那女人手中!
他怒意滔天,扫视了房内一圈,却没瞧见那个女人的身影,眼角余光,倒是瞥见了床头柜上的文件。
“什么东西?”
厉薄深拧眉,拿过来一瞧。
“离婚协议书”五个大字,瞬时跃入眼帘。
他瞳孔一缩,表情陡然变得阴沉起来。
先是用那种手段,和他发生关系,现在又提出离婚……把戏真是越来越多了!
厉薄深压根就不信江阮阮会跟自己离婚。
他豁然起身,穿了衣服,带着一身煞气下楼,质问管家,“看到江阮阮了吗?”
管家李叔一愣,立刻回道:“回少爷,少奶奶天没亮就出门了,还拖着行李。”
厉薄深整个怔愣住……
……
六年后。
Y国,VR医学研究所。
江阮阮刚从研究室出来,就听到助理琳达说,“江医生,陆教授有事找您,让您去他办公室一趟。”
江阮阮刚通宵一夜,原本还有些犯困,听到这话,顿时一激灵,瞬间清醒了不少。
“他有说什么事么?不会是……研发成果,又被我家里那两个小魔王给破坏了吧?”
“显然是。”
琳达回应,眼中略有些同情。
自家这上司,办事一向利落,能力也极高,年纪轻轻,就成为医学界天花板——陆青鸿的得意弟子,在医学界颇有名气,从来没在这正事上挨过骂。
唯独每次,都要替家里那两个闯祸的萌娃背锅!
琳达下意识安慰,“这次您又连着三天,没出研究室,朝朝和暮暮担心您的身体,每天在陆教授办公室折腾……我瞧着陆教授的头发,又白了几根。”
江阮阮听了后,有些头疼,又有些好笑。
六年前,她从厉家离开后,就出国了!
原本打算好好进修学业,没想到,竟然怀孕了。
当时她也纠结过要不要拿掉,可临到医院,却退缩了,也舍不得。
最后选择把孩子留下!
是三胞胎,两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
生产的时候,女孩儿因为缺氧,夭折了,只留下两个宝贝儿子,小名朝朝、暮暮。
想到那两个智商逆天的小家伙,江阮阮内心是幸福的。
可转念想到,要替他们去挨骂,她瞬间就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