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捂着自己发红的脸,不可思议地翘着兰花指瞪她,手指都气到发抖:“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你这是要为整个相府,招来杀身之祸吗!”
“杀头就杀头,谁怕谁,”娇阳耸了耸肩,完全没理会人群里娘亲对她拼命使的眼色,反正她有免死金牌,要死也是他们死,她可不陪他们死,“反正这破婚,小爷我说不准结,就是不准结!”
娇阳随便找了把椅子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双腿吊儿郎当地翘起。
“你、你...这个不孝子...”丞相老爹捂着胸口,气得浑身发抖,最终两眼一闭,昏死过去。
“老爷!”
除了娇阳所有人围上去。
...
面瘫脸坐在寝殿的龙椅上,低头沉思。
喻知,这件事是朕对不住你。朕在意你,犹如在意朕的左膀右臂,但朕更在意骄阳。朕不允许有任何人的存在,令她的眼里看不到朕。
喻知,你乃萧国肱股之臣,既然你与他从开始就没有可能,相信你能明白朕的苦衷,对吗?李太傅之女,德才兼备、贤良淑德,朕安排她到你的身边,便也算作朕对你的一番补偿吧。
手紧紧地攥着扶手,眸光漆黑,无法回神。
直到小李子急匆匆地抬步进来,头磕在地上,脸还红着半边,声音凄楚:“皇上!”
皇上立马清醒,抬眼看向他,用沉静的语调:“怎么样,事情办妥了吗?”
“皇上...”小李子委屈巴巴地捂着脸,把刚才在相府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描述了一遍。
说完后大声喊道:“那盛七公子如此嚣张,还望皇上好好严惩,挫挫他的气焰!”
面瘫脸先是一愣,接而竟笑道:“这确是他会干出来的事。真还是一如既往的不顾场合,荒唐、恣意,又自由...”
说着说着,他仿佛陷入了某种思绪里,眼里想得出神。
小李子愣住,没明白眼前是是什么情况:“那么皇上,那圣旨的事情,就这么算了吗?”
皇上回过神来,嘴角的弧度意味不明:“圣旨朕已经下了,既未收回,接不接是盛府的事。他性子任性专断,素来与旁人不同,当众撕了,那便撕了吧,反正撕了也不妨事,让他出出气也好。无论丞相还是喻知,他们都知道该怎么做。”
接下来,皇上便神情自若地喝着龙涎茶,老神在在。
而一旁的小太监听了半天也没弄明白,皇上究竟对这盛七公子,是贬还是褒呢?
...
等盛相悠悠转醒,身边正围满了人,而罪魁祸首还站在最后一排,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盛相是没力气再看他,从小到大被他气过多少回,这回没被他气死已算是万幸。但是这一次,事关盛府荣辱兴衰。
周围都是哭声,盛相老眼昏花,费力睁着眼睛,举起了手指:“喻知,你过来。”
娇阳眉毛挑了挑,把目光看过去。
哥哥两眼泛红,跪在父亲床前:“儿子在。”
娇阳安静看着他的背影。
哥哥是孝子,娇阳是知道他品行如何的,否则也不会最开始就挑他下手,故意装作弱势的样子接近他。不过这也代表着,若是有一天他成婚,必然会杜绝外界的所有诱惑,安心当一个好丈夫、好父亲。
娇阳抿了抿嘴唇,神色有些暗下来。
“喻知啊,从小到大,你是最让爹省心的孩子...”盛相把手颤抖着伸出来,落在哥哥的头顶上,慈爱地抚摸。
周围的人还在哭,哭得她心烦。
娇阳随便踹了脚身边一名带着庶子的姨母:“别哭了!”
哥哥点头,眼含热泪:“儿子一定会继续懂事,为父亲分忧!”
“好...”盛相眼里露出欣慰的眼神,望向这偌大的寝房,“爹这一生风风雨雨,一步步走到今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为的不是自己,而是盛家,是盛氏一族的荣誉。爹走后,这盛府的担子,就要交到你身上了。”
哥哥声音哽咽:“儿子一定拼尽一切,守住盛家!”
盛相点头,声音已经接近回天乏术的沙哑:“爹相信你的能力,只是就目前的局势,爹走后,朝廷各家势力必然对准了盛家,我们盛家孤立无援,必须要有一个强有力的盟友,喻知,你懂爹的意思吗?”
哥哥表情僵住,还未等他说什么,盛相枯黄苍老的手紧紧抓住他的,“而如今,皇上赐婚,便是想要力保盛家,并不是念在与爹往日的旧情,而是看重于你,他与我们是一条心的,你懂吗?喻知。”
哥哥紧紧抿住嘴唇:“儿子明白。”
“明白就好,”盛相的表情像是松了一口气,像回天返照一般,“既然明白,你便马上入皇宫,告诉皇上你的心意,顺便领了那桩婚事,只是爹这身子,你也知道,爹怕是不能与你一起去了。”
哥哥看着父亲,四周每一双眼睛都在望着他。他背负的不仅是父亲病重时的嘱托,更是整个盛府,也是在场一条条的人命!
他双手抓得死紧,手指都发着白,他不敢抬头,更不敢回头望去。
“好。”
哥哥状似要站起来,就在这时,娇阳突然迎着众人的目光走上前去,按住了哥哥的肩膀,嘴角带着意外不明的笑意:“不行,这婚不能结。”
哥哥愣住,身体微颤。
“娇阳!”阿娘着急地喊。
娇阳站在床前,目光笔直,不为所动。
“你这个逆子,你...咳咳,咳咳...还有什么要说的...”刚才因为欣慰才有了些好转迹象的盛相见了她,气得一阵猛烈咳嗽,脸也涨地通红,几声咳下来,竟见了血。
“父亲!”哥哥眼里慌张,连忙站起来替盛相顺背,又有几个姨娘围上去,哭哭啼啼。
“你给我闭嘴!老爷都成这样了,你还有没有心?”相夫人哭得满脸都是泪水,上气不接下气。
“该闭嘴的是你!”
娇阳看着这一幕,无动于衷地说下去,嘴角扯了扯,看向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眼里平静又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