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轻柔,夜风微凉。
宁不凡驾着马车,在空无一人的各个街道,漫无目的的走了半个时辰,最终停在一家名为‘清平乐’的客栈,轻轻敲了敲门。
良久后,有微弱的脚步声传来,接着便是年轻女子的慵懒嗓音,“小店打烊了,客官明日再来。”
宁不凡笑道:“客栈是供人歇脚之地,哪有打烊之说,快快开门,我愿出十倍银钱。”
‘噌!’一声轻响。
客栈内,一盏烛光亮起,年轻女子容貌俏丽,披着一身云烟色碎花长裙,迈着轻缓的步子走来,想瞧瞧这出手如此阔绰的客人,长的是个什么模样。
‘咯吱’一声,女子拉开大门,上下打量了番眼前立着的男子。
此人身形修长,白袍翩翩,气质不俗,只是戴着斗笠,倒也瞧不清相貌如何,嗓音倒是温润的很,像是个儒雅的公子哥。
最后,女子的目光停留在宁不凡腰间系着的那柄清池剑鞘上,看了一会儿,愣神片刻。
她倒是没有见过这剑鞘,却看过一张自家主子的画像。
画像上,主子也是风姿绰约,白袍飒然,只是腰间佩着两柄木剑,与眼前之人......倒是有几分相似。
年轻女子斟酌半晌,试探道:“客官若是住店的话,楼上甲字三号,可供歇脚,不过这甲字号,可不便宜。”
宁不凡点了点头,指了指外面停着的马车,沉吟道:
“先唤些人手,将这马车停在后院,喂好草料。车上有几箱金子,将这些金银找个地方放着,我要用时,自会去取。还有......一会儿,你来一趟我的卧房,我有些话要与你说。”
这一连串的话语,让年轻女子呆滞片刻,回过神后,细细品味这些字句——这大半夜的,一个男子,要拉着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去卧房说话,想干什么,当暖床丫头吗?
年轻女子越想,面色便越是冰寒,冷声道:“这位客官,说话做事还是得掂量着来,即便你金银不少,出手阔绰。我绝不去卧房与你说话,我可不是这种人。”
宁不凡脚步稍顿,诧异道
。:“这南宫路凡不是跟我说过,天底下所有以‘清平乐’为名的客栈,都是棋阁醉梦司的产业吗?”
年轻女子闻言,面色微变,心底微惊。
宁不凡转身过去,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女子,疑惑道:
“我记得在棋阁重立之时,拓跋渠便吩咐让人将我的画像传了下去,以便我日后行事,按理说你们应该看过才是,难不成......你认不出我?”
女子听了这话,心头惴惴不安起来,“您,您是......”
宁不凡将斗笠摘下,满头白发哗啦洒落,露出真容,淡淡笑道:“我名宁钰,字不凡。”
仿若晴天霹雳一般,年轻女子如遭雷击,心头微颤,双腿一软便是惊慌跪地,慌不择言道:“主......主子,是云静有眼无珠,奴婢有罪!”
宁不凡赶忙上前,扶起这位名为云静的女子,温声劝慰道:“你之前既然没认出我,自然无罪,云静是吧,我便唤你云姑娘了,你也不必唤我主子,唤我秦公子便是。”
云静颤颤巍巍起身,目光略有躲闪,犹豫半晌,还是说道:“主子......啊不,秦公子,方才让奴婢去卧房伺候?”
宁不凡点了点头,面色凝重,“嗯......有些话我不好说,你应该明白。”
他说的是,北沧国的江湖局势复杂,什么话都不能在这门口说,毕竟隔墙有耳,最好还是要到僻静的地方说。
可云静听了这话,心头扑通扑通乱跳,轻咬唇畔,偷偷瞄了眼宁不凡,似乎心中极为纠结,足足过了半炷香后,才红着脸说道:“奴婢自然懂得。”
宁不凡想了一会儿,看着云静躲闪的眸子,问道:“对了,方才你说自己不是这种人,是个什么意思,我没听明白。”
云静羞怯不已,“奴婢的意思是,今夜我是你的人。”
“......”
有些事情,它看起来很荒唐,实际上,也确实很荒唐。
还好,这个误会,宁不凡及时解释清楚,否则真到了卧房相见的那一刻,怕是会伤了小姑娘的心。
棋阁的产业,
。虽不如西荆楼与未湖楼那般枝蔓庞杂,但在探听情报这方面,也称得上是天下一流。
先前,闻十里与宁不凡说了不少江湖上的事情,但大多数都是听江湖上的传言,而非亲眼目睹,宁不凡不敢轻信,首要的便是找到自己的人手,以此印证闻十里口中所言之事,是否属实。
在局势错综复杂之时,及时的情报与准确的消息往往是一柄足以杀人的利剑。
云静身为清平乐的掌柜,纵然职责微小,却能通过各种渠道,联络起棋阁余下的人,接着......便是串起一整个北沧国的情报网。
通过云静之口,宁不凡知道了许多北沧国江湖上的事情,而令他颇感意外的是,棋阁暗探费尽心力搜寻来的消息,竟与闻十里口中所言,分毫无差,甚至闻十里口中所言,更为详细,仿似......是一个庞大的情报网筛选过后、反复印证,才能得到的隐情。
由此可见,闻十里说自个儿知道的消息,皆是什么道听途说。
定是虚言。
此人身为西荆楼主事齐朵儿的义父,与西荆楼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绝非明面上看着那般简单。
或许......闻十里本身就是西荆楼之人。否则,他如何能够获悉这般清晰的情报?
宁不凡很好的将这份心思藏在心头,望向云静的眸子,问道:“最后一个问题,相国季,身在何处?”
相国季奉皇帝旨意,着手良安城重建之事,很多人都知道这位相国大人身在栎阳郡,却没有几个人真正见过相国大人,三品以下的官员,没有资格与其照面,至于三品以上的官员,这栎阳郡也就不足五人。
其实,也不是这位相国大人轻慢小官,而是栎阳郡守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安排。
一国之相,是顶破了天的大人物,安危自然是大事,即便是相国大人擦破了点儿皮,栎阳郡守都得战战兢兢好一会儿。
栎阳郡很大,换做旁人,自然找不到相国季在哪座府邸。
云静微微拱手,恭敬回道:“当阳街、三竹屋、楼外楼。”
棋阁,却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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