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第二封血书完成,元锦从自己的耳垂上,拆下两枚还没来得及被收走的南珠耳环。
把脸凑在牢笼边,元锦小声唤着不远处的一名天牢的狱卒。
“狱卒大哥,你过来一下可以吗?”
那狱卒见是元锦唤他,果然左右看了一眼,竟然真的颇有些鬼鬼祟祟的凑了过来。
“齐小姐,你……?”
元锦将自己的手伸出牢笼,将那其中一颗南珠耳环塞入了那狱卒的手里。
狱卒眼前一亮。
“这……这是珍珠吧?”
元锦纠正道。
“这是南珠,比珍珠更大,光泽品质也更为上乘,仅一颗,就能卖到一百两银子,而我这里,还有一颗这样的耳环。”
“这是我身上最后的值钱的东西,我现下已是死囚,你们按规矩本不该管我的死活,只是元锦还有心愿未了,所以想请狱卒大哥帮个忙,事成之后,这另一颗南珠耳环,便也是你的了。”
元锦是相府嫡女,又有京城第一富商的舅舅,一应吃穿用度,无一不是最好的。
只可惜她入牢狱之前,身上其他的物事都被宫里的嬷嬷搜了下来,只有这对耳环,她披散头发百般隐藏,这才险险留了下来。
那狱卒见到这对价值至少两百两的南珠耳环,立刻殷勤的点了点头。
“齐小姐,你说,你想让我做些什么?”
“我想请你去帮我找宫中的六品禁卫军校尉周延亭,让他来见我一面,待见过他以后,我自会把另一颗耳环也给你。”
得知只需要传一个口信就能轻轻松松两百两到手,那狱卒拱手道。
“齐小姐放心,这话我一定帮您带到。”
周延亭是子时的时候被狱卒带来的。
因着他是宫中一等禁卫长,所以来去自如,并不像普通禁卫一样活动受限,他来的时候,元锦正靠在墙边,闭目养身。
“我去!齐元锦,你怎么变成这幅鬼样子?”
元锦幽幽的睁开眼。
“我现在是个死囚,你这么对我说话合适么?”
周延亭唏嘘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忍不住的摇头。
“你太惨了……太惨了,你这辈子可能都没这么惨吧?”
元锦想回一句我上辈子比这还惨,不过现下情形不是可供他们继续玩笑的时候,于是元锦正色道。
“知道我惨也不见你来看我一眼,这次我找你,是有事情托付你,我能不能出这座大牢,可全靠你了。”
周延亭一惊,捂着嘴压低声音说道。
“你知道我们要救你了?!这事儿是怎么传出来的?!!”
元锦:?
“救我?怎么救我?”
看元锦一副惊讶的样子,周延亭才松了口气,继续鬼鬼祟祟的说。
“原来你不知道呀?吓死我了,劫天牢可是杀头的大罪,我们还没动手呢,要是连你都知道了,我们全都得进来陪你。”
元锦:“……劫天牢?”
周延亭点点头。
“是呀,今日早朝我大哥替你向陛下求情了,可是陛下说,太后临死前的懿旨就是杀了你,所以他不愿意收回成命,于是我们便决定劫狱救你。”
“你也知道的,我爹我娘喜欢你的紧,把你当做亲女儿一般,虽然现下京城护国公府暂且只有我大哥和我,但我们也都是你哥哥呀,岂能看着你被杀头,我觉得,要是爹和我二哥三哥也在,他们也一定会想法设法的救你的。”
元锦听见周延亭提起护国公府的叔父婶婶和其他哥哥们,心头涌现出一阵暖意,她手指微微攥紧,想要听周延亭继续说下去。
逃狱?
这确实是她未曾设想过的一条道路,也许……真的可以呢?
周延亭继续说道。
“我们都计划好了,最迟后天深夜,我会带一队人进天牢,找一个与你身形相似的普通女囚替换你出来,然后点燃牢房,制造出那女囚被烧死的假象,另一边,我将你带出宫门,让我大哥周延臣带人送你离开京城,到时候,虽然你当不了相府小姐了,好歹也保住一条小命不是?”
不得不说,周延亭的提议令她心动不已,这的确是个不错的计划,只是……
元锦咬了咬牙,狠声拒绝道。
“不行,我不会跟你们走的!”
“你!”
周延亭横眉瞪她,他抬起手,似乎想要马上就狠狠的给元锦的头上一个爆栗,可惜碍于牢门,他并不能完成这个动作。
悻悻作罢,周延亭咬牙切齿道。
“齐元锦!你是不是关傻了?还是你活腻味了?你不跟我们走难道在这里等死吗?!”
元锦无奈的暼他一眼。
“反正,就是不行,因为这场风波,我已经连累了爹爹连累了齐家,若是将你们护国公府周家也卷进来,我这辈子还有什么脸活下来?劫狱是死罪,你们自己也知道不是吗?”
周延臣骂骂咧咧的站起来。
“不是……我说你……哎呀!我们都计划好了,我们都不怕你怕什么?你真要是死了,你以为周家置身事外保住自己我们就会好过吗?你懂不懂什么叫心灵的创伤??!”
元锦明白周家对她的厚爱和恩情,可是,即便她真的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逃出天牢,离开京城,可是她的家还在这里,她的家人还在这里!若不能替自己洗清罪名,那么没有官职的父亲和无权无势的齐家,恐怕就会成为墙倒众人推,人人都可以来踩上一脚。
尤其是,齐元依本就在等待时机,要一个一个的替元锦“照顾”齐家的每一个人。
在这种时候离开,让自己的家人落入他人的掌心,如同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那元锦重活一世的意义是什么?
她之所以能够重生,不就是因为抱着想要扭转前世齐家悲惨结局的夙愿,才得到圣祖皇帝的机缘么?
如果这一世她丢下家人逃了,即便可以无视心中对自己的谴责,若是无法嫁给瑞王,不也至多活到十九岁么?
不过,若是她的挣扎真的没有用,或许周家的法子,倒也的确可以作为她的最后一条路。
沉思良久,元锦终于下定决心。
“这样子,你回去告诉延臣哥哥,我有我的想法,你们给我一些时间,若我真的无法挽救目前的局面,你们再实行这个计划,行吗?”
周延臣怀疑的注视着元锦,
“你有自救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