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华盖的马车上,苏锦烟暗自思索道:苏家这些年功劳显赫,说好听点是开国名臣,世代忠良,难听了,便是功高盖主,由此入手,只需要一丁点的“证据”,苏家就能被扣上谋反的帽子,到时候由我揭发,等他们落个满门抄斩流放,我看那苏锦落会不会哭着来求着我救命……
她得意的想着,面露畅快,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得手,苏家就要完蛋了!
若素在一旁低着头,将苏锦烟的神情尽收眼底,却没有多言。
苏锦烟思绪被外面声音打断,开口问道:“这是哪里?天子脚下,乱成这样?”
“娘娘,您还是不必去看了,烟花巷柳的脏地方,多瞧无益。”
若素话没提醒完,苏锦烟早已掀开帘子,看到日头底下,那栏杆边站着一位位婀娜多姿的美娇娘,手拿丝帕,正兴冲冲地朝着底下叫喊,急不可耐的想把自己卖出来。
她立马皱眉,似乎嫌脏了眼睛,摔下车帘,道:“一群腌臜东西,哪来的胆子把青楼建在大街上?”
“王妃有所不知,因朝中权贵常去月满楼,所以明面上还是以歌舞著称,背地里做的勾当,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略过去了。”
若素刚解释完,扬声催促车夫快走,远离这喧嚣之地。
谁知马车突然一停,巨大的惯性差点使车内的主仆两人向前摔出去,若素一把搀扶住苏锦烟。
还没等她开口询问发生了何事,车夫便拿着鞭子叫骂道:“你们走路是不长眼睛吗?惊扰了皇家车辆,该当何罪!”
苏锦烟坐稳后,扶着腰道:“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是。”
若素应了一声,赶忙出去查看,只见大街上,人群熙攘,两辆马车狭路相逢,都行得太快,差点撞上。
为了避灾,车夫拉了下马,她们这边还只是趔趄一下,对面就更惨了,人仰马翻,行李散落一地。
若素冷眼看着,发觉他们像是外地过来的商人后,更为鄙夷,呵斥了两声后,便回来禀报道:“王妃,没什么大事,不长眼的东西跑得太快,为了紧急避开所以才急停了,您的伤没事吧?”
苏锦烟抬手,示意自己还好,“今天算是便宜他们了,快走。”
若不是急着有事要办,她非要惩治对方一番!
两辆车擦过时,对面车上的人焦急喊道:“主子跑了!大家快找!”
“主子能到哪里去?”
烈日晴光下,苏瑞安在门外等候多时了,催促道:“落落,你既然要去,就再快一些,待会误了时辰就不好了。”
秋春出来,脸上憋着笑回答道:“公子莫要担心,很快便好。”
“你们在里面搞什么鬼名堂?”苏瑞安轻笑道:“大皇子嘱咐我们去接西夏的公主,再等下去,公主直接进宫,都没我们什么事了。”
“别催了。”
苏锦落经过一番收拾打扮,终于走了出来,并站在阳光稳重的转了个圈。
“哥哥,你瞧~”
苏瑞安看着她的扮相,表情复杂,苏锦落穿了件绣着十六学士的圆领软银丝袍,腰系宫缕,乌发挽了个简单的冠,神采飞扬,她身形单薄纤长,乍看还真像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他一时有点接受不了妹妹变弟弟的状况,看时间不早,来不及让苏锦落换回来,直接一挥手道:“快些走吧,真要晚了!”
急匆匆赶去城门口的马车上,苏瑞安这才道:“你为何突然要做男子扮相?”
“我只是想看看,”苏锦落眸底深邃诲漠,道:“你们男子的世界有何不同?”
说着,修长玉指一展扇子,半掩住面。
苏瑞安笑着道:“我们男子,可不是都爱玩扇子。”
无心的一句话,似乎又内涵到了某人。
苏锦落表情微微一顿,秋春惊奇睁大了眼,三人不约而同想起了随身携带檀木玉扇的某人,但都默契的没有提起他。
还未到城门口,就与西夏来的队伍迎面碰上,他们服饰惹眼,骑着马,牵着骆驼,站在人群中极易辨认。
苏府小厮立刻上去迎接,那边的使者花容失色,惊声叫道:“苏大人,不好了!我们公主不见了!”
另一名使者忍不住指责道:“公主要停下看那些新奇玩意,你为何不应允?要不然她也不会乱跑!”
“我怎么知道……”
“诸位先别着急。”苏瑞安抬手制止他们乱糟糟的对话,道:“出不了京城,失踪多久了?”
“不到一刻钟,我们和一个达官贵人的马车差点撞上,被呵斥了一番……然后一回头,公主就不见了。”
使者解释完后。
苏瑞安下令道:“封锁城门,消息不必传出去,我立马派人去找。”
“你们主子芳龄几岁,多高,穿的又是什么衣裳?”
使者沉吟道:“年龄身高在人群中难以辨别,不过穿的是鹅黄衣裳,非常亮眼。”
“哥哥,我也帮你去找。”
苏锦落和他对视一眼,即刻带人去搜寻,西夏公主事关重大,严肃点来讲,有可能威胁到两国和平。
她带着秋春和几名小厮走到附近的岔路口,随手点道:“你们几个,朝左边去,留两人朝北的方向走,秋春,你随我来。”
“好。”
秋春和自家小姐走了几十步后,被空气中浓厚的脂粉味迷了眼,一抬头,勾栏女子正托着腮瞧苏锦落,大门口人来人往,各色男子喝得醉醺醺从里往外走……
苏锦落碰上个眼熟面孔,貌似是位朝廷官员,曾来苏府做过客,两人有过几面之缘。
她目光在那人身上多停留了一瞬,很快,便有几个上了年纪的女子推搡着她往内走,道:“公子,都到门口了,不进来坐坐喝杯酒吗?我们这里,还有几位漂亮极了……”
说着,苏锦落便被挤进了大门,她正要挣扎,突然意识到刚才西夏公主就是在这条路上跑丢的,很有可能趁着人多眼杂,混进了满月楼,于是便没吭声,随着大流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