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山被戳破心思,瞪着眼盯着苏宁清半晌,眼里除了惊讶还是惊讶。
小小年纪竟将他的心思猜的那样透彻,这个女儿比他认知里的还要不简单呐!
他神色严肃,不再小觑苏宁清,认真道:“所以你想提醒我什么?”
“爹爹看重晋王,想与晋王互为云梯往上爬,是一个好选择。但爹爹只是晋王一众党羽中的一个,不必冲在最前头,争抢着牺牲最多的利益。凡事有所保留,才有机会功臣身退。”苏宁清顿了顿,一字一句道:“二哥便是爹爹需要保留的。”
苏玉山眼眸微亮,顿时明白了苏宁清话里的意思,附和道:“你的意识是,我不该将那个养子拒之门外,更不必为了讨好晋王与这养子撕破脸?”
“自始至终在府里的总是要比外面的更要了解些,想必爹爹能够权衡出谁更安稳些。”苏宁清暗示道。
苏玉山沉默了一会儿,道:“晋王想要拿到的东西,我大可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不必为了帮晋王夺走那养子的东西而与那养子撕破脸。我虽未问那养子被破格封官的缘由,但也听到了些风声,知道这小子绝非池中物。这样的人握在手中是盾牌,放出去便是威胁人的利器。”
“清儿,你提醒的对。”他看向苏宁清,点头认可道。
苏宁清只是想从旁侧击一下苏玉山,并不想争抢什么风头,回道:“其实这些爹爹应当早就想到了,我只是替爹爹将您心中所想说了出来而已。”
“还有大哥,不论他是不是您的亲生儿子,都是苏家子嗣。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她想到苏玉山这几日迟迟未落实苏玉哲的官职,意有所指。
苏玉山沉默半晌,点头道:“是啊,你大哥姓苏,这辈子都与苏家脱不了关系。所以,我帮他,也是在帮苏家。”
“况且大哥是您和母亲一手养大的,他的秉性您最清楚,绝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他只是刚知道了真相,一时未想明白,才与你们疏远。”苏宁清替苏玉哲解释道。
当年苏家惨遭灭门,便是从苏家人之间的互相猜忌开始的吧?
苏家越是上下一心,日后便会越牢固,不会让人有机可乘。
苏玉山被苏宁清说动,点头道:“其实你今日不帮你大哥劝我,你祖母明日也是要让人来催的。你大哥若是没我安排,恐也做个无实权的闲官。若我去求晋王帮忙,还能给他安排一个能与我相互扶持的官职,是好事。”
自战事结束,朝中便形成结党营私之风。即便中榜,若不托关系,难有前途。
苏宁清应了一声,躬身道:“明日母亲要在清兰苑设宴,宴请各房中人,爹爹也记得来。我看爹爹还有公务要忙,就不打扰了。”
“你祖母当年的聪明不比你少,苏家走到今日也少不了她的提点筹谋。她这样厉害的人,还不是嫁给了你祖父?你也一样,也是要嫁人的。”苏玉山想了想,提醒道。
苏宁清眉头微拧,摆在腰前的双手微微拢住。
是啊,在这样的地方,女子最终的归宿是嫁人,以夫为尊。
可她本不属于这样的地方,又怎甘心被束缚?
她只浅浅朝着苏玉山笑了笑,随即转身离开,目光坚毅。
不论如何,总是要搏一搏的……
翌日晌午,清兰苑偏厅人来人往,正是热闹。
“母亲今日如此大的排场,似是有话要同我们说啊?”苏玉莲赶到,看着一桌子精致的菜,猜测道。
李氏走到苏玉莲身旁,冷哼一声,不屑道:“自玉哲的事暴露之后,她在苏府也是脸面尽失,如同孤儿。今日大费周章,无非是想借机讨好我和玉哲,抹掉自己做的恶事罢了。”
“大伯母放心,大哥明辨是非,不会因为母亲的三言两语便原谅她的。”苏玉莲听出李氏的不高兴,赶紧讨好道。
李氏被苏玉莲的话哄得开心,笑着入座,“是啊,如今我才是玉哲的生母,别人再多心思都抢不走!”
“大伯母说的对,是自己的便是自己,不是自己的即便耍了阴谋诡计,终有一天也会自食恶果。”苏宁清停在李氏和苏玉莲身后许久,恰好听到二人的话,冷声道。
李氏只觉身后一阵凉风刮过,惊得战栗。
她摸了摸胸口,不高兴道:“六丫头,你可知道这样是会吓死人的?你母亲平日里就是这么教你对待长辈的吗?”
“若未做亏心事,何怕身后有人。”苏宁清懒得理会李氏撒泼,在王氏身边坐下。
李氏气急,起身朝着姗姗来迟的苏老夫人面前走去,委屈道:“老夫人,清儿不是我的女儿,我不便管教。可她自玉哲的事后就一直对我冷嘲热讽,我不知还要忍让到何时!”
“清儿是为了什么这么恨我,老夫人应当是知道的。可那件事我也是可怜人,何故要被一个小辈如此欺负啊?”李氏佯装抹着眼泪道。
苏玉哲赶来,恰好瞧见红了眼眶的李氏。
他径直走到苏宁清身边,皱眉道:“六妹护母心切,大哥理解。但你对母亲这般态度,着实过分了些。”
“是啊,清儿,你不能因为你母亲护着你,你就是非不明啊,什么事都要护着你母亲啊。”苏老夫人不愿听李氏在耳边吵闹,指着苏宁清道:“还不快向你大伯母道歉!”
苏玉哲念及苏宁清年纪小,敛了敛脾气,耐心劝道:“六妹,大哥知道你不是成心气你大伯母。你现在好好道个歉,此事也就过去了。今日大家难得聚在一起,莫要因你坏了和气。”
他心中早已与王氏和解,所以盼着今日王氏设宴诚心向母亲认错,自此两房化干戈为玉帛。
苏宁清冷眼瞧着装模作样的李氏,不为所动。
从前大伯母对苏府每一个人都是和和气气的。
今日如此撒泼告状,也不知是被得意冲昏了头脑,还是本性一直如此。
她沉吟了片刻,打破沉静道:“大伯母若想我道歉,且等等。待我叫来一个人,解决好您与母亲之间的私事,再商议方才我与您孰对孰错,可好?”
“叫人?叫谁?”李氏愣住,随即又四处张望搜寻。
一直不语的王氏,缓缓起身,对着不远处唤道:“王婆子,你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