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宁清眉头紧皱。
昨日并未有人来安宁阁提起此事,可这孟夫子显然是不信她的话。
看来原主平日里没少欺负这夫子。
她顿觉无耐。
“孟夫子平日里从不管六姐,怎会想起来让六姐抄《逍遥游》?又怎会当众大发脾气呢?”苏妙莹小声嘀咕着,以为真是苏宁清故意敷衍,轻拉了拉苏宁清的衣袖,小声劝道:“孟夫子是祖母亲自请进府的,又教习大老爷和三老爷中第入仕,恃才傲物,脾气差了些。若真忘了抄写,低头认个错便也无事了,千万别与夫子硬碰硬。”
苏宁清听了这话,眉头越皱越深。
看来不是原主的错,而是这孟夫子今日反常。
祖母请来的人……
她不禁冷哼一声,心中有了定数。
抬眸,依旧坚持,“我与夫子各有坚持,不如请夫子课下寻人对峙,是与非便也能明了。”
“你……”孟夫子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这苏宁清谈吐何时变得如此明晰知礼了?
他看了一眼苏玉莲,尴尬地轻咳一声,见苏玉莲使了使脸色,轻咳一声,摆着师长的高傲姿态,“罢了,课业要紧。你就在此地将《逍遥游》的第一段抄写出来让我瞧瞧。”
苏宁清坐下,安分抄写。
只一盏茶的功夫,便搁笔,气定神闲地将抄写的《逍遥游》呈递给夫子,以礼道:“夫子请过目。”
孟夫子瞪大眼睛盯着苏宁清,本想借此刁难苏宁清,却不料苏宁清进退有礼,反倒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他接过苏宁清的抄文,清了清嗓子,正要数落一番。
扫了一眼,话又憋了回去,“这……”
这字虽说不是上乘,但也不至于如以前一般春蚓秋蛇。
可谓是进益颇大啊!
他又不禁抬眸看了一眼苏玉莲,只见苏玉莲又使了使眼色,只好硬着头皮,拉长脸道:“这便是你写的字?”
“还真是毫无进益,比起苏玉哲和萧楚涵,你的字让本夫子不忍直视。若再放纵你,本夫子便对不起老夫人的信任。拿回去,将《逍遥游》抄写十遍,明日日落之前交上。”他朝着座席处看了一眼,目光定格在萧楚涵身上,“二公子,就由你盯着六姑娘抄写。身为兄长,有教养妹妹之责。”
萧楚涵眉头深凝,瞳孔幽深。
苏宁清握紧双手,冷凝着孟夫子,无语至极。
刁难她也就罢了,何必将萧楚涵也牵扯进来?
不用回头看都能猜到未来权臣的那张脸有多冷了。
她不禁背脊一凉。
取回抄书,不予孟夫子当众理论,拜别礼道:“夫子息怒,明日日落之前,必完成抄书。”
“去……去罢。”孟夫人捏着戒尺,苏宁清越是懂礼数,他越是心虚地不敢看苏宁清。
除却苏玉哲有些担忧地抬眸看着,其余人瞳孔震动,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撒泼跋扈的苏小六吗?
苏宁清无视众人,在苏玉莲座席旁顿步,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径直回了座处。
苏妙莹好奇地拿过苏宁清手里的抄书,惊艳道:“六姐这字写的分明比之前好多了,这孟夫子不夸你也就罢了,竟还要你与大哥和二哥比,这未免也太欺负人了。”
苏宁清听言,不禁冷嗤一声。
今日这一出恐怕是祖母和苏玉莲的手笔。
不过。
以退为进是对付这祖孙二人最好的法子了。
她嘴角勾起,已有应对之策。
寅时,苏宁清用过晚膳,在花园多步一个时辰后回了安宁阁。
梳洗一番,紫烟端着茶走了进来,神色有些凝重。
“怎么了?”苏宁清瞧出了端倪。
紫烟将茶放下,叹了一口气,道:“是凝清阁的事。”
“青山方才差人来说,您那日走后,一黑衣掩面男子,递来症纸,要您先为他家主子诊治。青山拒了,谁知他竟威胁说若您不治,凝清阁便会消失。”她继续道。
苏宁清眉头微皱,问道:“症纸可在你手中?我瞧瞧。”
“在。”紫烟赶紧将症纸递了过去。
苏宁清接过,瞧了瞧,眸色微亮,“这症状与四姐倒是有些像,复写一个方子不是难事。只是,若轻易妥协,受制于人,不是好事。”
“他既是威胁,自会有些手段逼迫,且等等,看是否是虚张声势。”苏宁清收好症纸,吩咐道。
紫烟点了点头,安心替苏宁清整理床铺,落下幔帐,“小姐早日歇着吧。”
苏宁清应了一声,起身坐回床边,和衣躺下。
子夜,苏宁清醒来,起身点燃烛火,推门离开房间,只身取了一瓢凉水,抿唇从头浇灌而下,凉意充斥全身,她浑身战栗。
可惜了,这是在古代,一顶尊师重道的帽子扣得严严实实。
不然她哪用得着想这么个伤害自己的法子来。
不过,也亏的在古代。
现在的小感冒,在古代可是大病。
翌日,辰。
紫烟推门进来,轻声唤了句,“小姐,该起了。”
“咳咳咳……”
幔帐内传来一阵咳嗽声。
苏宁清睁开眼,只觉得脑袋昏沉,身体松散温热,她探了探额头,滚烫传至手中。
应是昨晚那凉水和凉风起了作用,她发烧了。
紫烟赶紧扶起苏宁清,紧张道:“小姐您怎么了,我去寻太医来。”
“不必,我便是医。”苏宁清拉住紫烟,吩咐道:“你去宁远堂知会一声说我今日不去了。只说我回去发了脾气,不愿抄书,今辰连课业也不想上了,让夫子的人不要过来打扰。”
紫烟顿了顿,赶紧劝道:“今日三老爷要回府了,不宜闹事。您若不满孟夫子,且忍一天。”
“爹今日回来,我一早便知道。”苏宁清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昨日的委屈不能白受,今日得讨回来。